第14章
  出现在藏书阁,不算年轻,气度威严,这几个加在一起就知道不是什么简单的人,比起遮掩几句,沈见碌选择合盘托出。
  妇人在书架边,藏书阁的阴影里,她身后有一张黑漆翘头案。
  岸上无数卷轴卷宗,白纸置之于上,笔已搁置,墨迹未干。
  沈见碌却不偏头看,还是恭恭敬敬地行着礼。
  妇人蹙眉,原本威严的气息却变得柔和起来:“想不到胡行知那个老不死的也收弟子了。”
  这是什么话?还有,老不死的这种形容,这位妇人是什么身份,虽然炼器峰落寞了,这样说一个峰主,真的好吗!
  沈见碌一时不知如何应答。
  妇人却不等他应答,只是叹气:“你也是可怜,选谁当师父不好,偏偏要选他,他没有带过徒弟,也不会带徒弟,更不适合带徒弟。”
  沈见碌沉默了一会儿,道:“其实我觉得师父只是思维比较跳脱,但其实他人很好,而且炼器如今没落了,师父和我之间,早已不知隔了多少代,怕是教都无从学起。”
  怎么说呢,他和胡行知这个师徒关系按见面次数来算,和表面关系一样,但是很奇怪,他并不讨厌胡行知。
  “而且其实我和别人不一样,大多数人为了不走歪路都会等着一个人来指导,但我往往比较急,不会等别人告诉我正确的路,就算真的有,我也习惯于自己先走一遍,在会过来和那个建议做对比。”他说得声音不大,却因这块区域书架环绕,而回响数次。
  妇人嗤笑:“不见棺材不掉泪。”
  沈见碌心说不是啊,他已经见过棺材,也掉过泪了,但他只是会改变自己看待事物的角度,在学习上却还是改不了。
  妇人叹了一口气,回身走到案旁,坐下提笔。
  沈见碌鼓起勇气:“不知您是?”
  妇人没抬头看他:“我是藏书阁的执事长叶展眉,你以后如果想把这里的书带走,就过来找我登记吧。”
  沈见碌惊喜:“那些标注不外借的也可以吗?”
  也许是他的眼神太过期待,叶展眉深深看了他一眼:“可以。”
  沈见碌鞠躬拜谢:“多谢执事长。”
  他转身待要翻书,却被叶展眉叫住:“回去后如果看到你师父,帮我给他带句话。”
  沈见碌:“什么?”
  叶展眉:“别死了。”
  “噢噢,好的。”
  沈见碌摸不着头脑,让带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莫非胡行知有什么隐疾不成?
  他脚下一乱,随手拿了本书。
  却听叶展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忘了提醒你了,这边的有关炼器的书册大多是百年前,已经不具备什么阅读意义了。”
  沈见碌:“啊?”
  那他刚刚?
  叶展眉微笑:“你不是说自己习惯一个人先探路吗?”
  沈见碌有苦说不出:“但是……我这个人也比较识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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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借了一堆书的沈见碌心里美滋滋,藏书阁执事长给自己开后门,这种感觉他可是第一次感受到。
  上辈子不是在穿小鞋就是在穿小鞋的路上,穿越前去图书馆也是借哪本哪本被借走了,还是第一次想要的都到手,叶展眉还向他推荐了几本有关炼器基础和方向的书,让沈见碌感受到了一号导师不问论文二号导师给你指导的感觉。
  但是他开心,就注定有人看见他不开心。
  就如前面道上那位。
  沈见碌没有先开口,他大概能猜到试炼过后没成功拜师剑尊的景羽会心生不满,但没想到他居然这么耐不住性子,现在就来找他了。
  景羽看着沈见碌,就如同看到了自己失去的剑尊弟子名额。
  在他们都是外门记名弟子时,沈见碌只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弟子,每天练剑,读经书,找长老问课业被忽视,因为长老们都知道他才是这场比试的内定人员,沈见碌的努力在他们眼里就是无用功。
  而他,虽然也在记名弟子里,但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自己有被安排好,且前景心向往之的后路,有长辈扶持,成为剑尊弟子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环。
  如今,却因为沈见碌,没有了。
  他很难形容自己对沈见碌的恨。
  听说沈见碌去了炼器峰,之后每天也不知道捣鼓些什么,炼器峰是记名弟子宁愿继续当记名也不愿意去的地方。
  既然他要去炼器峰,为什么试炼还要抢自己的名额?
  平时那么努力是做给谁看?
  他实在是气不过,所以带了一波人过来,特意在回炼器峰的必经之路上,截住了沈见碌。
  那几个人都是景长老派来跟着他的,让他们在四周观察情况,自己来好好教训一下沈见碌。
  沈见碌对此并不意外的表情更是刺痛了他的自尊心,他几乎斥责得问道:“你为什么不拜师剑尊,还要抢我的第一!”
  沈见碌淡淡看着他:“不拜师剑尊,因为我不喜欢练剑。至于第一,不是我抢你的,而是我的实力就是第一。”
  他上辈子遇到景羽为难,没有深想,因为他实在是没想到人性之恶能如此。
  但他这辈子还是这么说,我的实力就是第一,我参加以后怎么选不管你的事。
  不过他早已放下了练剑,此刻居然还能想起打铁的乐趣,练剑算什么,敢不敢来打铁?
  日挥剑一万次算什么,过来拎着五十斤大锤锤铁一万次算你厉害!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笑出声。
  景羽怒了:“你居然笑了?你怎么有脸笑?”
  沈见碌往四周悄悄看了看,都有人守着,估计是景羽带来的,那他现在就不能脸撕太破。
  他煽风点火:“我想到高兴的事,所以我笑,但是你为什么生气,是因为你全都是糟心事吗?”
  他表情非常惊讶:“对不起啊景师弟,我只顾着自己,忘了考虑你的情绪了。”
  景羽本来就气极,被他一激,直接拔出剑来对他胸口斜刺。
  沈见碌闪身避过,灵器再次发出光芒。
  他所受到的,再次还了回去。
  他甚至还拿出了挖矿石的铁锹,打向景羽四肢。
  “快走,执法堂的人来了!”
  “执法堂的人怎么会到这里来?”
  景羽面色惊恐,分身间他胸口被沈见碌重重一拳头,他踉跄了几步,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但他觉得自己肯定受了内伤。
  沈见碌怎么回事?他怎么可能比自己强那么多?
  他哪来的法器?
  以及,为什么沈见碌打人这么留余地?招招不在要害?
  是去了炼器峰准头也差了吗?
  他却突然来不及再想,昏倒在地。
  附近的随从匆忙赶上扶起他,却见沈见碌对他露出一个微笑。
  然后沈见碌向天长嚎一声,哀转久绝。
  然后双眼紧闭,直挺挺摔在景羽掉落的佩剑边。
  随从:“……”
  第12章
  随从很难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但已经由不得他,因为执法堂的人已经围了上来。
  为首的是执法堂副堂主雷严,他生得高大,因而显得更加威严,此刻他握着佩剑,指示几个执法堂人员将他们控制起来。
  他语气严厉:“你们是在做什么?不知道藏书阁静地吗?”
  两人倒地昏迷,还有几个面孔不甚熟悉,但也应该是宗内的人。
  雷严心沉了下来。
  随从心中诉苦,还不是因为景羽只在这个地方逮住了沈见碌,他们才不得不在此地展开埋伏。
  说是埋伏,其实也谈不上,景羽说要给沈见碌一点教训,但就他刚刚看来,教训貌似……没有成功。
  随从道:“方才,景师兄和沈师兄在此地爆发了矛盾,陷入了双双昏迷,我们只是……”
  “矛盾?”雷严只看一眼就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在执法堂从事这么多年,对这种事早已见惯了。
  但是既然看到了,身为执法堂副堂主,为了那个公正也好,为了执法堂的威严也好,他都不能就此轻飘飘揭过。
  怪他们倒霉,去哪不好,偏要去藏书阁。
  雷严皱眉:“两人冲突却都昏迷不醒,你从何得出二人双方的矛盾?既然两人矛盾,你们看到又为何不阻止?门内弟子爆发冲突可不是小事,何况,”他看向晕倒的两人:“其中一个是试炼大会的第一,如今是炼器峰的首席大弟子。”
  随从低着头没有说话,汗水从额头滴下来,不愧是副堂主,有心问起的事,他们根本圆不了。
  “大徒弟!”
  这一声才是真正的哀转久绝,随从背后一凉,他可算明白沈见碌师出何方了。
  只见胡行知提着一袋子不知道什么东西,身后还跟着两个小的跑了过来,一边喊着一边冲这边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