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会泡,就把茶叶用勺子勺半勺出来,加开水冲。”
  就是说话实在是让人不愉快。
  亓官辞瞬间觉得刚才对于瞿镜的美化简直是鬼迷了眼,看来上天在给予一个人美丽的同时,也剥夺了这个人的语言艺术。
  瞿镜看了一眼腕表,从口袋里取出来一个婴拳大小的沙漏,在手上转动了什么地方后,将沙漏倒立在桌面上。
  抬眼看到依旧坐在沙发上还没有动静的亓官辞,皱眉有些疑惑:“亓官先生,您没有发现自己正在消失吗?”
  亓官辞:“……”
  你在骗谁?你再骂?!
  这么想着,亓官辞也下意识的顺着瞿镜的视线向自己看去——就看见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半透明的双腿,和开始透明的右手。
  “我……的天!”
  亓官辞一个弹跳从沙发上站起来,脱口而出就想爆一句粗口,但是看到瞿镜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后,硬生生给憋了回去,换了一个文雅点的用词。
  尽管如此,亓官辞眼中的慌乱和无措还是掩藏不住,再想到先前瞿镜问了一句自己是怎么死的,看向瞿镜时,已经带有一些求助了:“老板,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我是死了吗?”
  瞿镜皱眉,他理解但并不想在这个时候花费太多的时间为亓官辞解释,用笔敲了敲已经流了三分之一的沙漏:“准确的说,是快要死了。趁沙漏还没走完,还不去泡茶?”
  亓官辞显然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不再多说什么,连忙按照瞿镜说的,去烧开水泡茶。好在旧书店的饮水机一直都是烧着的,并不用等时间,就可以直接冲一杯。
  端着简陋冲好的一杯茶,亓官辞小跑回瞿镜身边,正准备把茶递给瞿镜,就被瞿镜拦住了,他的视线依旧在书籍上,却对着亓官辞摆了摆手:“这是给你喝的,在沙漏走完前,喝完,一滴不准剩。”
  亓官辞看了眼已经走了一半多的沙漏,又对着滚烫的开水茶陷入了沉默……嘶,这点时间把开水喝完,喉咙真的不会坏吗?
  不过亓官辞不敢有什么疑虑,毕竟就他冲茶的这会功夫,他的右手已经完全透明了,再犹豫,他就可以原地升天了,还在意什么喉咙啊?
  这么想着,亓官辞看着手中冒着热气的茶,狠狠咽了两口口水,眼睛一闭,以一种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决绝心态,仰头直接将热茶一口闷了。
  ——呼,嗯?居然一点都不烫?!
  瞿镜是真的没有想到亓官辞喝个凝魂茶会是这么一副赴死的表情,一时间也有些好笑,不过良好的教养让他并没有笑出声来,只是嘴角难免上扬了些许。
  看着亓官辞开始凝实的魂体,瞿镜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打断正在对自己开始从透明状态,恢复正常而新奇的亓官辞,神色严肃有些冷冽:
  “亓官先生,您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旧书店的吗?”
  第2章 黄泉路
  亓官辞认真回想了一下自己来到旧书店之前的所有记忆,居然发现自己对是怎么来到旧书店的过程,居然一点记忆都没有!
  而且越是想要回想起来,就越是模糊,甚至还会开始模糊之前的记忆。
  亓官辞把自己的这个状态一五一十讲给瞿镜听,瞿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您最后可以想起来的记忆是什么?”
  “好像是……我在复习?”亓官辞努力想了一下,给出答案。
  瞿镜沉默:“复习?”
  亓官辞再次回想了一遍,确认点头:“没错,是复习。我在宿舍中复习考研的数据,再然后就不知道怎么了,好像是迷迷糊糊间在大街上走着,隐约看见有好多人在前面走着,我就一路跟着。
  接着……好像是听到了两个人在说话?再然后我就到旧书店的门口,推门进来了。”
  瞿镜听着亓官辞的话,脸色越来越奇怪,深呼吸一口气,用手按住自己的额头,忍住太阳xue传来的突疼,忍着声音开口:“两个人是不是穿的一黑一白,手上还拿着类似导游旗似的东西?”
  亓官辞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眼神一亮:“啊对对对!就是两个导游!”
  瞿镜维持假笑,复杂的眼神直视了亓官辞好久,久到亓官辞忍不住有些后背发凉,甚至从瞿镜的表情中隐约明白了点什么,脸上的兴奋瞬间哽住,涩道:“他们……不是导游,对吧?”
  瞿镜大概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脸上的无奈并不比亓官辞少:“你多久没有正常作息过了?”
  亓官辞:“大概有半个月?这不是忙着复习嘛……”
  瞿镜似笑非笑:“少年郎,你知道持续不规律作息,高强度大脑工作的情况下,猝死的概率是多大吗?”
  亓官辞:“……啊。”
  瞿镜叹了一口气,正想好好跟亓官辞科普一下关于作息不当而猝死的知识时,书店内再次想起了一阵推门而入的风铃声。
  不过和亓官辞进来时的铃声不太一样,这一次的风铃声有些低沉,就好像是敲古钟时传出来的那种沉音。
  随着风铃声的响起,原本就开了空调的书店内的温度,再次下降了几度,即便是亓官辞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唯独瞿镜面不改色地重新将之前收回口袋的小沙漏拿了出来,再次倒立过来,摆放在桌子上。
  沙漏被倒立着,但是上半部分的砂居然一点都没有向下流动,就彷佛时间停止了一般,安静地堆积在上半部分。
  亓官辞看的新奇,忍不住小声说了句:“这不科学,为什么它不会漏下来,是不是角度问题?”
  正当亓官辞准备凑近仔细观察一下沙漏时,一位拄着拐杖的老奶奶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就站在亓官辞的旁边,毫无声息的出现,直接把亓官辞吓了个激灵。
  “哇,奶奶,您走路怎么没声啊,吓我一跳。”亓官辞条件反射地往旁边弹了弹,再看清是一位老人家后,才捂住胸口大喘气说道。
  老人家见自己吓到了亓官辞,也是很有礼貌地说了句抱歉,丝毫没有倚老卖老的架子,看上去倒是很和善:“抱歉啊,小夥子,我走路就是没声儿的,不好意思啊,吓到你了。”
  对亓官辞道完歉后,老人家轻车熟路地在亓官辞旁边坐了下来,看向瞿镜:“老板啊,我好像找不到路了,转了好几圈没办法,才找到这来了。”
  瞿镜对着老人家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后,拿起笔轻轻敲了一下沙漏,原本停止流动的沙漏,随着这一敲开始向下流砂。
  沙漏开始流动后,瞿镜再次拿出了之前询问亓官辞时的那个本子,开口就是一个经典三连问:“姓名,年龄,怎么死的。”
  “何银花,87岁,七天前在广秦大桥上出车祸死的。”
  瞿镜一边听着老人家的信息,一边快速在本子上翻找起来,很快就停在了一页上,左上角有一张一寸左右的黑白照片,右边记录着一些基本信息。
  瞿镜将本子倒过来,将正面转向何银花的方向,用笔盖指了指照片和信息:“核对一下,是你吗?”
  何银花在核对信息时,亓官辞也越听越觉得有些不对劲,小心翼翼地凑到何银花旁边一起看。
  本子上的那张一寸黑白照和眼前的何银花奶奶一模一样,右边的姓名、年龄、死因那些信息也和何银花奶奶说的一致,甚至下面居然连何银花奶奶的亲人、生平、功德等都写的清清楚楚,尤其是死亡时间,都精确到了分秒。
  何银花认真核对着自己的信息,随后点了点头,将本子还给瞿镜:“是正确的,老板。本来今天我是要跟着团走的,但是中间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团满员了,我又自己找不到路,绕来绕去就只能来找老板你了,您看,这该怎么办是好?”
  亓官辞还停留在这个本子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信息记录都这么的……离谱的时候,就察觉到在何银花刚说完“团满员”的时候,瞿镜的目光似笑非笑地朝自己望了过来,给亓官辞看的有些迷糊,本着不懂就问的原则,亓官辞忍不住开口:
  “为什么要看我?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说着,亓官辞又面色复杂地看向何银花:“奶奶,大晚上的你一个在外面,很危险的,要是遇到坏人把您拐了,可怎么办?哎呀,话说这个……可真真实,居然这些细节都能完善,不愧是我啊。”
  何银花被亓官辞说的有些不知所措,她要是没记错的话,刚才这小夥子还和她一起看了她的死亡记录呢,怎么年纪轻轻,就记性不好了呢。
  不过明白亓官辞是好意,也笑着回了一句:“哎,我能有什么危险,危险的是别人才对。不过,数据细节不是很正常吗?和你什么关系”
  亓官辞:“……?”
  看亓官辞一脸你是不是在和我开玩笑的表情,何银花当场兴趣就来了,迫切地想要证明自己,将拐杖靠在桌子上,直接将自己的头从脖颈上方抱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