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帝君,高危怪…高危收容物的能量不可以外泄,她必须回天行院内,否则,整个上京的普通人,都会被波及。”
  “……”
  拿百姓来威胁瞿镜,是秦政走的最正确的一步棋。
  哪怕瞿镜再怎么不满,也不得不承认,秦政说的是对的,嬉命灵…必须回到天行院中。
  抱紧亓官殊,瞿镜没有回话,转身离开,商陆心底暗道这都是个什么事啊,对秦政颔首行礼后,跟了上去。
  一直望着瞿镜和商陆离开,秦政才长叹一口气,转过身来看向嬉命灵,他抱起小家夥,哄睡一般拍了拍嬉命灵的头:“乖孩子,你做得很好,别难过,等你轮回后,会有机会继续当他孩子的。”
  瞿小七的生日宴没有办起来,瞿镜家中弥漫着低沉的氛围,范无咎得知好朋友去世后,失魂落魄地回了冥府。
  瞿镜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没日没夜地在天地间搜索亓官殊的魂灵,
  第一天,没找到,
  第二天,没有,
  第三天,还是没有。
  商陆不知道该如何劝导瞿镜,亓官殊被人杀了的事实,就连他都还觉得像梦一样,更别说深爱亓官殊的瞿镜了。可商陆又觉得,如果一直停留在此,也不是个办法,亓官殊已经死了,强行把躯壳停灵在世间,并不是一个好决定。
  一转眼到了第五天的时候,瞿镜家中迎来了一位意料之外的客人——
  邬铃儿。
  她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瞿镜,张了下嘴,最终选择把称呼咽了下去,邬铃儿只是意味深长地望了瞿镜一眼:“…举办葬礼吧,让哥哥入土为安。”
  第256章 地卷
  瞿镜从来不知道,原来比刀山火海更严酷的刑罚,居然是活着。
  连续七日都没有找到亓官殊的魂灵,头七已过,那就说明世界上亓官殊的魂魄再无归体的可能了,邬铃儿让瞿镜放亓官殊离开,让他能够安葬。商陆心里这样想,却不敢说出来,但他找来了秦政,让秦政拉瞿镜去打一架,好让亓官殊安息。
  或许是真的灰心了,瞿镜忍痛为亓官殊主持了葬礼。生死簿上的记录应验——
  【历七年冬,封景以道侣名义,主持亓官殊的葬礼。】
  除夕还未来到,上京的冬天比往常冷了许多,瞿镜感觉亓官殊殡葬的那一天,彷佛世界都结上了冰,亓官殊身上没有任何伤痕,可瞿镜望着躺在棺中的亓官殊,入目却满是刺眼的鲜红。
  他哪怕三魂回归,哪怕看出了亓官殊生命垂危,费尽心思想为乖乖续命,也没有办法留下亓官殊。
  屋内,池星乐、李翌阳等人哭得撕心裂肺,就连陈炎都双目通红,一言不发地为亓官殊点灯烧纸,邬铃儿站在门口,沉默不发地抬头望天,想让眼底的泪水退回去。
  瞿镜的心脏被一把利刃扎了个对穿,不断向外滴血,屋内暖气开着,他却浑身冰冷,寸骨僵寒,他的声带被痛苦拉扯着,嘶哑破碎:
  “骗子。”
  连生死都不让他有机会参与其中,亓官殊,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会骗人的欺诈师呢。
  他完了。
  他永远都要输给亓官殊,再也没有翻身的余地了。
  在亓官殊的七还日全部结束后,瞿镜关闭了旧书店,和商陆打了声招呼后,便回到了冥府。
  他似乎又回到了从前的日子,在阎君殿中日复一日的处理公务,似乎只有这样,他才不会空出时间去想他。
  封灵昀看在眼里,却不知道该如何劝他。瞿镜正式接任了帝君的位置,如今整个冥府,没有谁能比瞿镜还尊贵。
  罗酆苏醒的频率也越来越高,冥府的一切似乎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除了冥府帝君,他永远停留在了那个冬天。
  一晃几年过去,和往常一样,瞿镜在处理完公务后,一路从阴山八景走到回灯海,又从回灯海踏上黄泉路,来到黄泉。
  进入黄泉,瞿镜没有多做停留,直接进入了孟婆庄。
  孟七夕在受刑,无法出庄,瞿镜身份地位高,权限高,却可以进来。
  她看到瞿镜宛如行尸地进来又坐下,叹了口气,用少得可怜的灵力盛了一碗汤,用灵力托着,给瞿镜送去。
  “今日也没有等到亓官先生?”
  瞿镜默了片刻,摇了摇头,习惯性地接过孟婆汤,对孟七夕开口:“孟婆,能否请你……”
  “不能!”
  孟七夕当然知道瞿镜要说什么,事实上,这样的话,每隔几日她就会听一遍,明明这结果根本就不会改变,可瞿镜就像是魔怔了一般,毫不厌烦的询问同一句话。
  孟七夕拍了拍尾巴尖,无奈地翻了个白眼:“阴卷上没有那位的信息,你就是翻它个千万遍,也改变不了。亓官先生是个无名人。帝君,你真的确定亓官先生死了吗?”
  怎么会不确定。
  甚至连他的葬礼,都是瞿镜亲手举办的。
  他回冥府,每日都去回灯海,每日都过黄泉路,只希望可以有机会再见亓官殊一面。
  可是没有。
  一次也没有。
  亓官殊就像是不存在一般,永远的消失在他的生命中。
  而他坚持来孟婆庄询问孟婆,自万年前生死簿失踪,孟婆氏无意暴露过一次,她的阴卷拥有一分地卷本源之力。
  孟七夕能瞒得过其他人,却瞒不过已经是冥府帝君的瞿镜。
  也就是说,孟婆这的消息会是最完整的。
  可若是阴卷都无法查出亓官殊的消息,那便真的是找不到了。
  瞿镜当然知道找不到,他只是想再查一遍……
  再查一遍……
  万一呢……
  心知孟婆的态度,瞿镜也不再多说什么,喝完孟婆汤,便起身离开。
  在走到门口时,瞿镜停下:“孟婆,你的汤应该改良一些了。”
  孟七夕忍不住气笑,看着瞿镜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没有真的因为瞿镜的话生气:“痴儿。自己忘不掉,怪我的汤做什么?老娘服刑都还没闲每日要为你亲手熬汤呢。”
  回到自己的府邸,瞿镜准备继续处理公务,这些年来,他为了防止自己总是思念亓官殊,几乎是把整个冥府的公务都揽到了自己身上,只有在这样压迫的环境中,他才能够稍微忘却伤痛。
  此时,他刚把一册公务翻开,就收到了商陆的来信。
  商陆并不经常往冥府寄信,除非是遇到什么他解决不了的事了。
  瞿镜本来想将这封信交给范无咎,让范无咎和谢必安去处理,现在拿起信的一瞬间,鬼使神差地选择了拆开。
  信上只有一个字——
  【亓】。
  商陆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哪怕瞿镜在看到这个字的时候满心都是不敢信,却依旧遵循本心地起身朝阴阳路跑去。
  什么进入阳间会损耗信仰,在此刻,瞿镜都管不着了,他要回去,哪怕这是假的,他也要去亲眼看见。
  商陆知道瞿镜的性子如何,所以早在发出信的那一刻,就将当初和亓官殊关系亲密的人都叫了过来。
  等瞿镜到达百鬼时,房内已经坐好了一堆人了。
  不等瞿镜开口,一道白色的影子就从角落中朝瞿镜飞了过去,直接扑进瞿镜怀中,伴随着一声欣喜若狂的童声:“爹爹!”
  瞿镜下意识接住,低头一看,不出意料的,是已经长大的修妄。
  现在的他约有三岁孩子的大小,原本纯白的双眼也隐约可见正常的瞳色,他的头发长了出来许多,穿着宽松的卫衣和运动裤,腰间还别了一把精致小巧的剁骨刀。
  视线扫过剁骨刀,瞿镜眼神微沉,下意识想将修妄扔出去,不只是因为这把瞿小七送的剁骨刀,也因为——他长得越来越像亓官殊了。
  可瞿镜最终还是没有把修妄扔出去,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亓官殊了,再见到修妄的这一刻,他原本那些故作镇定的无所谓,全在一瞬间坍塌,他不得不承认,他真的想亓官殊了。
  修妄还在“爹爹”“爹爹”的唤着瞿镜,瞿镜盯着修妄的脸看了好一会,才沉声应道:“嗯。”
  见瞿镜理自己,修妄高兴坏了,把头搭在瞿镜肩膀上,安静地一动不动,双手却死死捉住了瞿镜的衣服。
  他已经失去了父亲,他不想再失去爹爹了。
  自从亓官殊葬礼结束后,瞿镜就消失不见,修妄被迫扔给了秦政和池星乐带,但他的心里,还是想和爹爹在一起的。
  如今终于见到瞿镜,他当然要好好捉住了,就算瞿镜要走…也要带他一起走!
  瞿镜有些生疏的抱住修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修妄的热情。
  商陆看出了瞿镜的局促,主动扯开话题,将一本日记本递到瞿镜面前:“这本日记,是小修妄找出来的,是小七写的。”
  瞿小七……
  瞿镜呼吸顿了一瞬,随后忍不住加重起来,几年前的那个冬日,同时失去女儿和爱人的痛苦,再次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