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绢子和热水换了一遍又一遍,唐煦遥手烫红了,跪在美人身边,不知疲倦地伺候到子时,这张转为温热的绢子从他腹部拿下来,指尖按下去,触着他腹中冷硬的地方缓和多了,总算安稳些,就将掀起来的寝衣撩下来,为他蒙上被子。
  掖被角的时候,唐煦遥听得美人开口唤自己:“煦遥。”
  “嗯,”唐煦遥回话时常不紧不慢的,听着,但循声去看江翎瑜实在急切,“霖儿,好些了吗?”
  江翎瑜美目半阖着,唇瓣点碰:“好些了。”
  美人从厚被褥里抽出手,指尖朝着唐煦遥,轻声问他:“是不是照顾我很久了?”
  “没事,多久都成,”唐煦遥攥着江翎瑜总算温热些的素手,放到唇边亲吻,“我只想你好受些。”
  江翎瑜用力攥着唐煦遥灼热的手晃晃:“抱抱我。”
  “好。”唐煦遥答应得极痛快,平躺在床外侧,伸出手臂让江翎瑜枕着,待他慢慢地挪过来,唐煦遥用力一抬手,将清瘦的美人揽在臂弯里,紧紧抱住,顺势压紧了被子。
  江翎瑜看着他:“今日这样睡吗?”
  “嗯,”唐煦遥嗓音温和,“我心口这里热,你这样躺着,我好给你暖身子。”
  美人的耳骨枕在唐煦遥肩下那块软肉上,确实灼热,还想离唐煦遥再近一点,默不作声地往他怀里挤着,他有所察觉,知道美人身子不适,没什么力气,索性摸着那细软柔弱的腰,朝着自己这一侧送了送。
  “这样躺着好吗,”唐煦遥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摸摸江翎瑜的脑袋,亲他的额头一口,“你身上没力气,有事与我说就好了,何必这样强撑着。”
  江翎瑜轻扯唇角,露出两颗虎牙,笑得很俏皮,只是他身子虚弱,说话有气无力:“没有,我想自己挪。”
  “煦遥,”美人受着唐煦遥灼热的掌心在头上抚摸,问他,“你说,咱们去真定府,会不会有人在路上刺杀我?”
  美人这话把唐煦遥问愣了,唐煦遥不是没有对这事的担心忧思,只是行凶之人没抓着,一切都说不好,更不能妄断,只好这样安抚他:“皇帝派我卫护你,自然是要防此事发生,你宽心些,我会尽全力护着你。”
  “你是正二品大员,”江翎瑜阖目轻笑,“皇帝竟真的将你给了我,在大琰,此事绝对是前所未有的。”
  江翎瑜虽常在府上养病,但朝政的事他是知道些的,京官外调,最高规格的卫护不过就是正四品的两名镇抚使带锦衣卫伴随,唐煦遥已经是正二品的五军都督府都督佥事,授镇国大将军,如此级别的武将,要不是皇帝在意江翎瑜,只管让他从陈苍和叶如烛之中任选其一,哪里还能有这样的缘分。
  “什么正二品,正一品的,计较那劳什子,就那么回事。”
  唐煦遥紧盯着怀里的美人,满眼温存:“我能和你厮守,才是我如今所愿。”
  “哟,这还是我认识的唐将军吗,竟为我不在意品级,”江翎瑜翻了个白眼,噎唐煦遥,“我倒是记得,前些日子,将军险些挤兑得我做不了官。”
  江翎瑜雪白的指尖掐住唐煦遥得耳骨,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个窝里横的傻子,是我要做官吗,我巴不得离这个乌烟瘴气的臭水沟远些,你倒好,挤兑起我来了?”
  “我错了,心肝儿别生气了。”
  唐煦遥被美人训得脸红,搂着他央求:“我再也不说了,我知错,求求你别生气好不好?”
  江翎瑜娇哼一声,手放下来,隔着被子搭在唐煦遥心口上。
  “睡吧,”唐煦遥凑上前含吻美人柔软的唇瓣,“你又胃疼了,早些休息,要多养身子才行,不然从京师到真定府路远,少说马车要疾行两三天,你经不住这样的折腾。”
  江翎瑜摸摸唐煦遥脸颊上细腻的肌肤,问他:“你与我同坐马车可好,我不想自己待着,我.......”
  唐煦遥追问:“你怎么了?”
  江翎瑜将小脸埋在唐煦遥颈间,支吾开口:“我想你嘛。”
  “好,好。”
  唐煦遥心里软溺得不成样子,抱着美人软语:“我陪着霖儿,乖。”
  子时下刻,天幕青黑,紫禁城万籁俱寂,灯火都很暗了,崇明帝辗转反侧,睡不着觉。
  崇明帝是在想,到底是谁把江翎瑜来文华殿讲经的事散布出去了,他只告诉了廖无春,连四时观的几位高功都不知道具体是谁来讲经,其次是送莲花冠那日,虽说送东西的阵仗是有些大的,可也是将莲花冠装在匣子里,没人知道里面是什么。
  从文华殿刺杀江翎瑜,行凶之人要有非比寻常的高强武功,且不从地面上,这就需要人为设局,更需要时间来谋划,绝不是临时起意就能成事的。
  那这个私下散布消息的人,难道就是廖无春?
  崇明帝不免心生恶寒,偌大个紫禁城,禁军二十六卫,防不住一个太监头子。
  两日后,江翎瑜要前往真定府办案,途径保定府,崇明帝也是全权将此事交给廖无春去经办了,如果再度生变,一定就是廖无春出了岔子。
  崇明帝深吸一口气,臣子之命如棋,君之命,众棋子护,就算肃清不了逆党,拿江翎瑜的命让自己化险为夷,排除异己也是好事。
  没关系,江翎瑜不过是刑部尚书,他死了,还会有千千万万个他。
  人的想法确实是一时一变的。
  这样,崇明帝睡踏实了。
  转天,唐煦遥先醒了,被窝里热得不亚于江玉送来的暖炉,江翎瑜腹中有寒症,身子虚弱怕冷,这么热着自然是好受,睡得特别安稳。唐煦遥本身气血足,这一宿灼得嗓子里干疼,轻轻咳了两声,把还在熟睡的美人惊醒了,他迷蒙着眼,抬起手给唐煦遥揉心口,含糊问他:“怎么咳嗽了,可是你身子哪不好了?”
  “没有,”唐煦遥喉间喑哑,掌心按住江翎瑜白软的手背,“你不必担心我。”
  “你嗓子不好了?这日子眼怕是没有梨了,一会我让江玉给你煮些燕窝甜汤降降燥热。”江翎瑜贪睡,困得慌,摸索着紧紧挤到唐煦遥身侧,扬起下巴,不偏不倚吻在唐煦遥颈间滚动的喉结上,这温糯细碎的嘬吻让他心尖上一颤,骨节分明的手紧握美人腰肢,耳热得不知所措,回过神,发觉小腹也烫,里头像裹着一团火。
  江翎瑜倏地睁开眼睛,身子轻微往后躲了躲,明眸闪烁着,怯生生问他:“那,那是什么?”
  唐煦遥不让美人走,握住他细瘦的手腕,用力拽了一把将他揉进怀里,唇间气息灼热:“没什么。”
  美人羞得说不出话,腰背让唐煦遥健硕的手臂捆着,挣扎不动,他逃不开,颇委屈地“呜”了声,脸埋在唐煦遥心口,怎么也不肯起来。
  “霖儿,”唐煦遥变了脸色,摸摸美人厚实的发丝,忙问,“你哭了吗,快抬起头让我看看。”
  美人轻声含糊:“没有。”
  唐煦遥担心他:“霖儿,那你.......”
  “别说了,”美人仍不抬头,攥住唐煦遥拨弄自己头发的手,“我待会就好。”
  唐煦遥讪讪“噢”了声,听美人的话缄口了。
  江翎瑜的话,自是比圣旨管用,唐煦遥向来对他言听计从。
  一日比一日冷了,树上的叶子全掉了,什么都不剩下,枝桠也干枯,买来的小狗崽不怎么想去外面了,一赶出去就冻得嗷嗷叫唤。皇帝说精神不佳,近日不怎么上朝,也是想让江翎瑜和唐煦遥少在朝廷上露面,尽快将行程安排妥当了才是。
  唐煦遥一直没回唐府,先陪着江翎瑜拾掇行李,让江玉拿出所有的厚大氅,几套褥子和被,还有暖炉这些杂物,唐煦遥一件件拿起来让江翎瑜看:“这件紫金狐毛氅也带着好不好,还有这个,黑狐毛的如何?”
  “哎呀,”美人今日穿的长袍实在显细腰,撒娇似的往唐煦遥腿上一坐,受着他的手攀上自己的腰肢抚摸,嗔怪他,“我带这么多大氅做什么,不要。”
  “小美人,又不听话了。”
  唐煦遥放下厚衣裳,把江翎瑜娇软的身子搂进怀里,在他唇上吻了又吻:“真定府可冷,这些日子咱们去了,想必是要在那过年的。”
  “不行,”江翎瑜不愿意,窝在唐煦遥怀里闹脾气,“我要回京师过年,到了冬日,该吃铜锅煮的羊肉了,真定府可有?”
  “那.......”
  唐煦遥捏着美人软嫩的脸蛋,柔声哄着:“案子办好,咱们就回来,待出事再去。要不拿个锅子去,羊肉是哪里都有的,你想吃什么,我都陪着。”
  江翎瑜想了想,堪堪答应了,正想让唐煦遥抱着他回床上躺会,江玉先一步敲了门:“主子,唐将军,工部侍郎何蓉求见。”
  “何蓉?”
  江翎瑜跟唐煦遥面面相觑,江翎瑜实在不解:“他来做什么?”
  第35章
  唐煦遥记性差, 都快忘了上次见何蓉究竟谈了什么,比江翎瑜还茫然,摇摇头:“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