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江翎瑜很乖,小猫似的蜷起身子,往被褥里又挤了挤,轻抬眼帘,柔声说:“你要快些回来,我冷,想和你抱着。”
  唐煦遥满眼宠溺,又吻他一下:“好。”
  出了门,唐礼已经起来了,睡眼惺忪的,慢吞吞地在院子里穿棉袄,手边放着扫把,打算拾掇一下院子里的落叶。
  唐礼抬眼瞥见披着单衣的唐煦遥,慌忙上前,急得连扫把都碰倒了,将棉衣脱下来披在唐煦遥身上,推着他回屋:“主子,今日格外的冷,只穿这些衣裳哪行,快些回去换。”
  唐煦遥话还没说出来,就让唐礼推回了屋,他懂礼数,并不会去闯人家的卧房,正要关门走时,唐煦遥叫住他:“唐礼,我是有事想问你。”
  “那也先穿上厚衣裳,主子。”
  唐礼含笑要关门:“外头冷,任是主子有多健硕,也要保重身子。”
  江翎瑜插口说:“简宁,你让唐礼进来说就是了。”
  唐煦遥回身:“霖儿,我是怕打扰你。”
  “打扰什么,”江翎瑜腹痛轻微,闲适得多,缓缓阖上眼,嗓音慵懒,“我也想听。”
  唐礼一脸疑惑,不知道两个人在说什么,随着唐煦遥进了卧房,站得离门槛很近,等着主子问话。
  唐煦遥试探开口:“唐礼,我幼时的事,你可知道?”
  “知道,”唐礼有事从不瞒着他,“主子是我看着长大的。”
  “那,”唐煦遥问,“我和江大人,自幼就认识吗?”
  唐礼知无不言:“是的,太傅与郡王是密友,主子与江大人,很小的时候就在一起玩,亲密无间,连用膳都是主子喂江大人,照料得仔细极了。”
  “那我为何什么都想不起来?”
  唐煦遥急忙追问:“我与江大人那般要好,怎么就把他忘了?你们所有人,都不曾向我提起他,江大人继任当日,我在郡王府上提及他,父亲都装作全然不知情,这到底是为何?”
  “主子可记得十五年前大疫?”
  唐礼知道,唐煦遥是摸索着了蛛丝马迹才来追问,想必许多事都了然于心,拿着答案去找题目罢了,没有必要再去瞒着他,此去数百里,郡王也管不着了,唐礼索性就将这些陈年往事一五一十地讲:“大疫之际,老爷他想带着府上老小仆役离开京师,到南直隶避难,郡王府上下都瞒着主子,江大人染疫病重之事,只怕您情深意重,舍不得走。”
  “马车都准备好了,主子忽然不见踪影,最后还是太傅告诉老爷,您悄悄翻墙进了江府去看江大人。”
  唐礼说:“您让江太傅转达老爷,说要留下照顾江大人,不忍留他一人无望赴死,染了时疫也不怕,老爷盛赞主子是重恩重情之人,扛下众议,举家留下陪着您。”
  这番说辞和梦里发生的事一模一样,时间地点都严丝合缝,唐煦遥跟江翎瑜怔了,睁大了眼睛,久久盯着对方看,眼珠轻微挪动着,一句话也说不出。
  十五年前的两支穿云箭,横跨南北而来,穿越凛冬暴雪,秋日温和,夏日酷暑,春花遍野,分别正中两个人的眉心,或是这箭直刺进心口,都不会疼的,会将二人带回已经过去的岁月,化作想念,最后彻底释怀。
  原来是他,真的是他。
  唐煦遥和江翎瑜互相的挂念是没有人能够理解的,当时只道是寻常,甚至拒绝记下对方的名字,只喊小字,以为一辈子都会时常见面。
  “后来呢,”唐煦遥急切地想要知道自己为什么跟江翎瑜分开,“你快说。”
  “后来主子陪了江大人好几天,大疫愈演愈烈,老爷眼见几个仆役病死,生怕殃及亲人家眷,强行带着主子去了南直隶。”
  唐礼接着说:“主子气性大,被带到南直隶之后大病一场,高热不醒,梦里都在唤江大人的小字,好不容易病愈,我们才发现,主子把从前的事都忘了,一提就头疼。”
  “那之后我好了,”唐煦遥有点生气,“我父亲为何不告诉我?”
  “老爷将主子带走是无奈之举,郡王府人丁太多,他不得已才这样。”
  唐礼如实告诉他:“老爷他愧于主子,能瞒一天是一天,因为当面也没法解释。”
  江翎瑜握住唐煦遥伸过来的手,直着眼,唇间轻喃:“那为何我的父亲不告诉我。”
  “江大人,这事我略知一些,是后来我们郡王归京,与太傅大人见面,我送茶水时听见的。”
  唐礼嘴快,说到这忽然后悔了,他猛地想起江翎瑜与太傅关系变差了,这是还是主子提的来着,现在如实告知江翎瑜可不是挑唆么,于是迟疑:“他,他说.........”
  “你讲就是,”江翎瑜一看唐礼的反应,就知道江怀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让唐礼宽心,“我不怪你。”
  唐礼见事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想了想,还是如实说了:“太傅大人不让江大人和主子见面,仰仗时间长久,江大人也不知道主子的姓名,就佯装两家从不相识,因为他曾在卧房听见您二人商议,能于大疫之中苟活,长大了要厮守,日日相见。太傅说断袖是大不韪,自己家貌绝京城的才子是断袖,要抬不起头。”
  “脏心烂肺的老东西,孩子家家的懂什么,想见面就是断袖了?”
  江翎瑜已经猜到江怀是这样一口调,还是觉得蒙受耻辱,心里窜起一股火来:“原来他从十几年前就爱面子胜于爱我的命。”
  “好了好了。”
  唐煦遥俯身,隔着被子抱住江翎瑜,侧头瞥了眼唐礼,让他先出去,一门心思哄起美人来:“霖儿不要生气,身子受不住的,乖,我再陪着你躺一会。”
  江翎瑜原本就胃疼,唐煦遥揉了半天才缓和多了,这会生气,一下子又疼起来,捂着胃侧躺在床上。
  床褥暖热,美人腹中却冷硬,唐煦遥见他皱眉,忙躺下将他送进怀里抱紧了:“肚子疼吗?”
  江翎瑜额头抵在唐煦遥颈下,轻轻“嗯”了声。
  唐煦遥唇瓣点着江翎瑜雪白的耳骨,柔声说:“要不要我给你揉揉?”
  “不要。”江翎瑜很想让唐煦遥再抱自己一会,阖上眼,静默着待了许久,细瘦的手摸索着搭在他腰侧,缓缓地抚摸。
  “怪不得我只见你几面时,就这样喜欢。”
  唐煦遥不自觉将美人抱得更紧了,健硕的手臂捆得他快要喘不上气,声声软语:“我几度在沙场濒死,也进不去鬼门关,原来是留我一条命来找你。”
  唐煦遥边说,边苛责自己,为何把江翎瑜忘得一干二净,岂不是只剩他自己在想念。
  唐煦遥忽然变了语气,近乎哀求江翎瑜:“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好不好?”
  “不分开,”江翎瑜倒不像唐煦遥似的悲更多些,他笑声温软,“想不到你我竟是青梅竹马,倔驴就是倔驴,小时候为着几个毛绒球跟我吵架,现在为了一个正二品的破官,真有你的。”
  唐煦遥被江翎瑜训得脸红,样子有点委屈,唇瓣嗫嚅:“那时候我岁数小,不懂事,要是我一早知道能娶你回家做夫人,我憋不住尿的年纪,也得憋住脾气,要百依百顺地讨你欢心。”
  江翎瑜仔细地躲开他胸骨上有伤的那些地方,握拳轻轻打了打,气笑了:“小脏孩,竟对我讲粗话。”
  “不讲了,我的错,小美人自是听不得这样的话。”唐煦遥指腹捏起美人的脸颊,从眼尾吻到唇瓣,灼热的手探入寝衣内,握住他细软的腰侧抚了抚,转而解起他的衣扣。
  “怎么,”江翎瑜边吻边说,“要我吗?”
  “还没成婚,我怎么敢这么随随便便的。”
  唐煦遥松开江翎瑜的唇,低头,鼻尖蹭蹭他颈间滚动的白皙喉结,点吻到锁骨,虚声说:“我是想亲亲你的身子。”
  第53章
  江翎瑜平躺着, 阖上眼:“好。”
  唐煦遥从美人的喉结吻到心窝,缓缓往下,轻轻嘬吻他脐周细嫩的皮肉。
  江翎瑜身子敏感, 怕痒, 为不扰唐煦遥的兴致, 忍着不笑出声,痒得身子直颤, 唐煦遥以为他不好受了,忙起身看看,拢着指尖给他揉揉腹中抽动的地方:“疼了?”
  “没事, ”江翎瑜不想让唐煦遥揉了,从前的事开解清了,那种失而复得的兴高采烈都冲淡了腹痛,还有些急切,“你过来些, 我想抱。”
  唐煦遥尽量不掀起被子,缓缓挪上来,伏在美人身上, 低头亲一亲他软嫩的脸颊, 怎么也稀罕不够。
  江翎瑜撩起眼皮, 盯着唐煦遥看, 好一阵子没说话, 忽然抬起手摸摸他的下颌,模样温和又俏皮:“你长胡子了呀。”
  唐煦遥怕扎着江翎瑜,手肘撑住床榻,腾出手摸了摸:“是吗?”
  “让我摸摸,”江翎瑜笑眼眯着, 发凉的指尖拨弄他下颌冒尖的胡茬,蹭得指腹酥酥痒痒的,“怎么我前一阵子不曾见你脸上有这些胡子?”
  “我不喜欢留,所以常打理。”
  唐煦遥轻攥住美人抚摸自己脸颊的手,柔声说:“只是你这些日子病得厉害,我没心思拾掇,一会子就剪了去,免得亲热时扎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