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阳光穿过枝叶,在陈行简脸上漾开一圈细细的光。他歪头看着杜思贝,已经压不住嘴角笑意:“知道为什么我总说你笨吗?”
  杜思贝心跳如小鼓,感觉陈行简撑在自己耳边的细长手指,正在悠闲地敲打树皮。
  她微弱抗争:“因为你……”
  “因为你竟然笨到看不出来。”陈行简笑着打断她,靠得越来越近。
  杜思贝不禁捏住他衬衫,手背擦过喉结,竟比火烧还烫。
  陈行简停顿了一下,看她颤巍巍的双手,既像阻挡他身体,又像下一秒要扯开他衣领。
  杜思贝问,“看不出来什么?”
  陈行简就在这瞬间改了主意,微侧过脸,呵出热气的嘴唇含住她耳垂,揽臂将她小小一个人囚进怀里,一边猫儿似的舔她耳垂,一边用黏得发哑的声音轻叹:
  “我一直以来喜欢的都只是你啊。笨蛋。”
  杜思贝双眼一瞪,紧接着浑身酥软。
  初夏的街头,她不可抑制地打起寒颤。
  不是吻,却比吻更撩拨情。欲。
  街上偶尔有学生来往,脚步一窒,看到树下紧贴在一起的两人。
  男人伏在女人脸边,不知说些什么,女人露出的上半张脸,已是满面潮红,意乱情迷。
  就连刚走出典当行的曹勇也被这一幕吸引。
  第48章 若云寺他忽然十分确信,那两枚护身符……
  耳垂是多敏感的部位,杜思贝被陈行简吻得眼前一阵发白,忽然在虚空中对上远处一道阴森的视线,她浑身一惊:“唔——!”
  那声音不像动情,陈行简顿时从杜思贝颈间抬头,脸上因埋首太久而泛着红晕,“怎么?”
  他顺着杜思贝惊恐的眼神扭头看去,随口问,“他手里为什么会有你的项链?”
  甫一问出口,陈行简便眼眸发紧。
  他看着那个男人将珍珠项链揣进挎包,拔腿就跑。
  陈行简霍然站起,又俯下身,嘴唇轻碰杜思贝冰凉的额头,“别怕,在这里等我。”
  陈行简是长跑配速接近国家二级运动员的水平,飞跑过两条街,很快在马路转角捉到那个鬼鬼祟祟的家伙。
  男人被反剪双手压倒在地,还忿然回头怒骂:“你他妈谁啊?你凭什么打我!”
  陈行简看着腿下的男人,只淡淡说了三个字:“杜思贝。”
  男人气焰一矮,心虚得噤声。
  陈行简一拳就朝着他脸抡过去。
  ……
  杜思贝在路上追到一半,不知该往东还是往西时,某个方向传来路人的尖叫,间或伴着男人痛苦的呻。吟。
  她的心跳得飞快,冲到路口红绿灯下,推开拥挤的人群,看到里面的景象,双腿霎时一软。
  陈行简打架有多凶,她现在见识到了。被摁在水泥地上痛扁的曹勇奄奄一息,脸颊肿得发紫。一股鲜血从他鼻孔流出来,染红下半张脸,整颗脑袋像糊在一滩血水里。
  陈行简背对着杜思贝。从她的方向看过去,他的浅蓝色衬衫汗湿了紧贴在背上,每出一次拳头,他右侧的肩胛骨就绷出一道结实饱满的肌肉,坚硬似石头。
  某一刻,曹勇虚张着红肿的眼睛看到杜思贝,他动了动血块干裂的嘴唇,仿佛向她求救:“贝贝……”
  而杜思贝只是俯首,隔着人群漠然凝望着他。
  面对这个深深伤害过她,给她留下不可磨灭阴影的男人,杜思贝心头没有一丝怜悯。她冷冷看着曹勇扭曲变形的脸,好像看到十三岁那年被压在床上痛哭流涕,怎么求饶都得不到回应的自己。
  强大会滋生恶念,力量会滋生霸权,但这一次,她不想亲眼见证犯罪的循环。杜思贝打了报警电话——绝不是为了曹勇。
  警车呼啸而来,将曹勇和陈行简分别关进两辆车里。
  杜思贝坐进后一辆车,立刻抬起陈行简下巴,左右转动着查看:“你伤到哪没有?”
  陈行简捉住她的手按到大腿上。他把脸别向窗外,轻咝了一口气。混乱中他肯定还是不小心挨了一拳,只是忍着没说。
  杜思贝张开手臂紧紧环抱住陈行简。车徒一路颠簸,她从始至终没松手。
  “陈行简。”长久的沉默后,杜思贝才发现自己后怕得不行,上下牙齿都在打战,“拜托你,千万,千万不要为我做傻事。”
  “一切才刚开始。”陈行简面无表情盯着前方的椅背。他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很久,他侧头看着杜思贝,眼底像一口深不见底的井。他的声音很低,从井底最深处传上来,“贝贝,我会让曹勇从你的世界里,永远消失。”
  科颖的法务部很快赶到警局。
  其中有几个同事认出杜思贝,都是一惊。杜思贝提前想好说辞,“陈总在路上看见有人强抢项链,制服了强盗为民除害,我正好路过,所以替他报警。”
  大家立刻会意点头:“杜秘书,真是多谢你了。”鬼才信这种话。
  典当行的老板也被警察喊来问话。他证实曹勇想当了这串价值75万的珍珠项链,不过项链是断过又重新拼起来的,价格肯定打折。何况曹勇没有任何珠宝鉴定证书,项链一看就不是他从正规途径获得。
  办公室里,民警把曹勇拉到杜思贝面前,“项链还给人家咯。真不害臊,一把年纪了还偷人家小姑娘的定情信物!”
  杜思贝接过那串用丝线接起来的珍珠,握在手心,没了冰凉如瓷的细腻触感,而是温热的。曹勇的温度。
  她忽然有点想吐,把项链塞进包里,快步走了出去。
  曹勇归还了非法占有物,法律上暂时无法定罪。科颖法务部去问陈行简的意思,他沉吟片刻,说,“先拘他一个星期。”
  科颖在四川的出差时间,也只剩最后一星期。陈行简想对曹勇动手,自然得等他和杜思贝都离开四川,才能永绝后患。
  陈行简出门前,他身后,靠在墙边的曹勇突然冷笑一声,“你想帮她出头,证据呢?”
  陈行简扯动领带,晃了晃脖颈。他反身走回曹勇面前。
  曹勇个子也高,冲陈行简歹歹一笑,露出被烟熏黄了的门牙:“陈老板睡了她几次?你知不知道在她十三岁那年,我就——”
  活动完右手腕,陈行简毫不留情地朝着曹勇青紫的下巴补了一拳。
  ……
  几天后,科颖在酒店会议室头脑风暴,给第一款香水起名字。
  品牌部的人轮番上台发言,陈行简坐在长桌尽头,有一下没一下转着钢笔。他脸上喜怒难辨,大家都有点紧张。
  最坐立难安的人是jerry。谁能想到老板以前最看不上的杜秘书,竟然疑似跟老板……
  前些天法务部的人回来,一个个远看愁眉苦脸近看眉飞色舞地跟jerry描述警局现场:陈总如何在不跟杜秘书交流一句话的情况下,还能做到眼神拉丝儿,他句句不提她,却句句关于她……
  jerry想起自己以前在老板面前明里暗里贬低杜秘书,此刻肠子都悔青。他
  把手机藏在桌底,当即解散了n多个公司内部吹水聊天八卦群。
  陈行简没兴趣,也不在乎别人怎么想他和杜思贝的关系。他将试香纸窄头浸入香水瓶,轻晃纸片,几秒后,清甜的淡淡山茶花香在空气中逸散开来,仿佛走进雨后清新水润的花园,满是绿意芬芳。
  陈行简闭眼深吸一口气。品牌总监小心翼翼问他,“nick,茶花香颂这名字怎么样?”
  “很美。也很平庸。”陈行简对待香水的要求严苛到变态,“市面上的花香调香水还不够多吗?空有好听的名字,没有灵魂和内核,这不是我想要的。品牌部14个人,每人用3个词形容你们闻到这款香水的感受,不允许有词汇重复,选出那个最好的再来见我。”
  陈行简对工作的判断永远犀利,直接,一针见血。他大步走出会议室,桌上的人都还是懵的。
  大厅里,杜思贝在等他。
  她今天一身碎花长裙,肩挎象牙白小包,瘦瘦净净一个人,腰身细得宛如一把青葱。
  陈行简从电梯间举步而来,目光坚定,倒把杜思贝看得脸颊发热,“你这么快就开完会了?”
  “提案太差,我全否了。”陈行简这时候就是个没有心的老板。他单手揽过杜思贝,狭昵地掐她腰间软肉,“今天又要带我见哪科老师?”
  杜思贝轻轻捶他一下,“才不是。我带你去玩呢。”
  两人走出大堂。
  “噢,你们这儿有什么玩的?”提到玩陈行简来了兴致。他手挡在额头遮阳,看着晴空万里的蓝天说,“不如咱们租个直升机,绕大凉山飞一圈吧?滑翔伞也行,一会你抱着我,我带你双飞啊老婆,哈哈。”
  陈行简笑得轻佻又下流。杜思贝不理他,撑开一把白色印花的太阳伞,挽着他在街上安安静静往前走。
  远处青山环绕,彩色的经幡在藏蓝的天空下随风飘扬。
  走到一堵明黄色的泥墙边,转首看去,是数百级台阶。最高处绿树成荫,有座翘角飞檐的大殿等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