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年新婚 第11节
  宋泊峤嗓音无奈:“躲什么?”
  唐苒咬了下唇:“同事在看。”
  上班高峰期,门口好几个熟悉面孔八卦地张望。其中还有年逾五十的检察长,出了名的老古董。
  唐苒推推他:“领导也在……”
  “行。”瞧她惊弓之鸟的样子,宋泊峤暂且放过她,“午饭还是在单位吃?”
  “嗯。”唐苒拿好包,火速开门,“我走啦。”
  没等他回话,溜得比兔子还快。
  楼梯口碰到若若,检察官制服穿得整整齐齐,英姿飒爽。
  唐苒迎着对方探索的眼神,没来由心虚:“咳,开庭啊?”
  若若与她并排走着:“嗯哼,先开个小庭。”
  唐苒警惕地瞥过去:“干嘛?”
  若若压低嗓音:“请问被告人,天上飞的地上爬的有啥区别?”
  唐苒没明白,若若挤眉弄眼补充一句:“我说……亲嘴儿。”
  “……”唐苒嘴角一抽,“江若若,我看你闲得很,今天公诉很简单吗?刘检知道你这么胸有成竹?回头拿你视频学习了?”
  “别,我怕社死。”若若加快脚步,小高跟踩得噔噔响,“回办公室啦。”
  张姐无奈地在后面笑:“她就服你。”
  唐苒:“我又没干嘛。”
  “就你这一针见血戳人死穴的功夫,她不怕你才怪。”张姐揽住她肩,“以后你要成了公诉人,保管律师界个个闻风丧胆。”
  唐苒笑了笑:“只要是伸张正义,没必要弄得你死我活,谁闻风丧胆说明心里有鬼。”
  透过楼背面的大玻璃,远处一片五星红旗在蓝天下肆意飘扬,唐苒驻足几秒,张姐顺着她视线看过去:“高中开完学了。”
  “是啊。”唐苒目光有点失焦,像在想什么。
  直到张姐拍拍她肩膀,带着人上楼:“好啦,都过去了。”
  唐苒钱包的最里层,夹着一张白底证件照。
  照片上的女人眉目温柔,发际线略高,披一头黑色柔顺的长发,两边耳朵露出来,耳垂上缀着一对小巧的金蝴蝶。
  照片背面,是两行圆珠笔写的娟秀小字:
  教师资格证
  2001.6.8
  唐苒吸了吸鼻子,忍住一阵汹涌的酸胀,把照片藏回去。
  去档案室忙碌之前,发了条信息:【宋泊峤,下班我要去个地方。】
  宋泊峤:【哪儿?我陪你。】
  唐苒:【我自己去就好了。】
  【你别光顾着我,去找朋友玩吧。】
  宋泊峤:【好。】
  *
  环境优雅的法式包间里,服务员端上两道精致漂亮的前菜。
  “需要倒酒吗先生?”
  “谢谢,我自己来。”宋泊峤拿起桌边的醒酒器。
  “你说你,兄弟间算那么清楚干嘛?非得你一顿我一顿的?”陈检笑呵呵接过酒杯,“咱不是那讲究人。”
  宋泊峤笑着给张姐盛饮料:“也就这些天有空聚聚,等我收假回江城,你想吃都吃不着了。”
  “是啊。”张姐连连附和,“到时候人家就周末回来一下子,小两口腻歪的时间都不够,还搭理你?见一面少一面,且珍惜着吧。”
  陈检被老婆怼得呛了一声:“就你会说。”
  张姐满脸神气:“我有理。”
  陈检是院里第一毒舌,上法庭片甲不留的人物,在老婆面前却乖巧收敛。
  宋泊峤听唐苒说过,笑着递给张姐一杯橙汁。
  “谢了。”张姐抬了抬下巴,抿一口,“妹夫倒的就是甜。”
  饭过三巡,宋泊峤看了眼手机,没收到过唐苒的只字片语。
  上一条还是他发的:【完事给我打电话。】
  男人心事重重地握着酒杯,望向对面两人:“陈哥,张姐,有个事儿想问问你们。”
  张姐反应快:“小唐的事儿?”
  宋泊峤点了下头:“嗯。”
  张姐回头和自家老公对了个眼神:“是不是到日子了?”
  陈检略一思忖:“我记得是年后。”
  张姐恍然大悟:“怪不得,今天早上就看她奇奇怪怪的,下班也走那么积极。”
  宋泊峤听出点门道:“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吗?”
  张姐:“是她高中班主任的忌日。”
  宋泊峤凝神皱了皱眉。
  “以前的事儿她不怎么爱讲,我也是从闲聊中拼拼凑凑的。”张姐叹了一声,“高三那年她父母不是离婚了吗,有段时间就跟着姜老师,姜老师对她很好,跟自个儿闺女一样,一直照顾她到高考结束。”
  “这姜老师也是命苦,丈夫英年早逝,留下个女儿,前几年女儿嫁错人,被家暴打死了,那人就只判了十二年。她上诉好几次,都是差不多的结果。后来得了抑郁症,从自家窗户跳下来。”
  “小唐应该就是为了这事儿,才要进检察院。”陈检抿了口酒,“我刚从省城调回来的时候发现她在偷偷查两年前归档的卷宗,唬了她几句,就招了,求我帮忙抗诉。”
  宋泊峤捏着杯柄的指骨泛白:“有结果了吗?”
  “去年判的死刑。”陈检笑了笑,“当初负责的检察官和法官也让二部查了个底朝天,现如今牢里待着呢。”
  “哎呀,事儿都解决了。”张姐发现气氛低迷,呵呵笑起来,“每年这时候,小唐都要去墓园看看她老师的,正常,你不用太担心。”
  宋泊峤淡淡勾了下唇:“嗯。”
  *
  公墓位置偏远,唐苒下班打车到门口,再走到姜怡和丈夫合葬的墓碑前,天
  已经暗下来。
  正月里夜晚的公墓,长明灯一串串连到山上去,也抵挡不住阴森的气息。
  但唐苒向来不怕这些。
  跟着陈检打杂跑腿的时候,见着尸体比那两个助理检察员还要淡定。
  “老师,那混蛋也死了一年了。”唐苒跪在墓碑前烧着冥币,火光照亮她冷然又哀戚的神色,“可惜有点晚,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赶上给您磕头谢罪。”
  “应该不会吧,他下地狱的。”
  “您不见他也好,清静。”
  湿润的眼眶悬着泪珠,又被风卷走,如此往复,直到她眨眼时掉下来。
  “老师,我结婚了。”
  “目前看来他人不错。”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我们之间差距太大,我觉得……可能不会长久的,就像我爸妈一样。”
  “不过您放心,我会尽力。”
  傍晚开始变的天色,月亮一直没出来,远处闷雷声在山峦间回荡,看样子要下大雨了。
  唐苒穿得不多,等盆里的火彻底熄灭,就赶紧离开了墓园。
  大门口,一辆侧影熟悉的越野车闪了闪车灯。
  唐苒没理它,转头要去路边打车,驾驶座车门突然被推开。
  长腿落地的瞬间,她已经感觉到熟悉。
  直到那张幽暗中半明半昧的脸,随着稳健又急促的步伐靠近。
  手臂上搭着的风衣被抖开,落在她被冻得僵硬的双肩,带着独属于某人的气息和温度。
  “没跟着你。”宋泊峤从她疑问的眼神中读懂什么,漫不经心地笑了下,“今晚雨夹雪,怕你出事儿,我问了张姐和陈哥。”
  无人探访的公墓门口,连路过的车都没几辆,好像天地之间只剩他们两个。
  鼻头蓦地一酸,她瓮声答:“哦。”
  风越来越大,唐苒见他站着不动,想说回去吧。
  男人上前一步,揽过她被风衣包裹的身子,将她的脑袋摁进怀中。
  第10章 你是我妻子,没有任何人……
  原本觉得一个人也可以独自支撑,可当听见他的心跳声震颤耳朵,像一只温柔的手托住她摇摇欲坠的心脏时,她突然发现,原来很需要这个拥抱。
  唐苒深吸了一口气,搂住他腰,隔着层薄薄的黑色衬衫,越来越用力,手臂嵌入他紧实的肌肉。
  狂风怒号,她却沾不到一丝冷意。
  回去半路下起了雨夹雪,一粒粒雪籽砸在车窗上,唐苒盯着前挡玻璃,心跟着雪籽噼里啪啦的声音颤抖惊慌。
  宋泊峤开了雾灯和双闪,降慢车速,握住她的手:“别怕。”
  唐苒翻过掌心,第一次主动回握他。
  男人嘴角勾起满意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