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是哪个未来,让你不满意了么?”
  说完以后,佐野万次郎双腿发软踉跄了下,好幸被月城夜梨眼疾手快圈住手腕,另一只手的掌根则是抵着眼眶,大口地喘气。
  梵天首领看起来就瘦,但一上手,月城夜梨才实质性地感觉到伶仃的腕骨,皮肉包裹不住骨刃的锋芒,在血液中肆虐叫嚣。
  月城夜梨好像打通了他们之间的壁垒,连接到了那位被埋藏在身体内侧的,佐野真一郎的弟弟的灵魂,或许也可以说…这个“花垣武道”所熟知的mikey。
  “mikey!”另一边的花垣武道也赶忙扶住佐野万次郎。
  靠得近了,月城夜梨闻见梵天首领身上很淡的烟味。
  这有些稀奇。
  她不自觉凑上去,直到在场其余两人无言的视线对准她,月城夜梨才把鼻子从梵天首领的脖颈移开。
  “月城夜梨…”佐野万次郎不觉冒犯,他缓缓站直,把摇落的长发撩回去,语气很浅,“我记得你,在真一郎的葬礼上。”
  毕竟没有人会在亲哥哥的葬礼上看见有人伸手要去摸逝者的脸,而对那人还不印象深刻的。
  “如果想活命的话,你还是趁早离开梵天吧。”佐野万次郎的话语冷酷,而手腕却还被对方紧握着。
  月城夜梨也很快给出了回应,这不就是绝佳的机会吗,她想要找的那位佐野万次郎出现在此,她都不需要谋取干部的位置后再来兑现了。
  “我是为了你才来到梵天的。”月城夜梨收紧五指,生怕佐野万次郎会变成沙子从指缝滑走。
  花垣武道不自在地挪了下地方,他好像不应该在这。
  “请告诉我,你知道的,所有关于佐野真一郎的事。”
  花垣武道:“诶?!”
  接下来是这种发展吗?!
  这次被迫接受两人视线的人是花垣武道,他抬手挥舞起来,“不不不,请、不要在意我!”
  “噗…”佐野万次郎又笑了。
  月城夜梨开始怀疑花垣武道是靠着这本事才坐到了松野千冬上司的位置。
  佐野万次郎的笑总让花垣武道错觉回到过去,但他心中很明确这不可能。
  面前这个未来的mikey的笑容总是旋踵即逝,像是花垣武道的专属错觉。
  他现在莫名其妙有些庆幸身边还有个月城夜梨,好证明他没有陷入某种幻影中。
  于是花垣武道看向月城夜梨,果不其然,女人根本不将他放在眼里,只一刻不停地注视着mikey。
  “我恐怕没有这个时间了。”佐野万次郎缓慢地曲指,看着他们相交的手,“面对你,它似乎更加焦急地想要
  夺取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是因为觉察到月城夜梨本身对它的压制吗,所以才像只被侵犯领地的兽类,迫不及待地宣誓主权、争夺圈占…?
  “别误会,我说的话并不是为了撇清我在梵天所做的任何事。”
  佐野万次郎能够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的所作所为,虽然他的记忆时常混乱,碎片化地飘在脑海中。
  时常会忘记当下在做的事,或是突然某刻被植入一段记忆,佐野万次郎甚至分不清那是真实发生过的事,还是他的假想。
  但同伴的鲜血是滚烫的,落在掌心与脸颊,死灰色的脸…这些都是他做的,佐野万次郎无可否认。
  只是遇见了月城夜梨以后,他才从淌着数以万计浮冰的海面中露出鼻息,见到一镜透彻的浅蓝色天空。
  但即便如此,脚踝的桎梏仍无法脱离,他终究要被拖回深渊。
  多年前察觉到诅咒般“黑色冲动”的存在时,佐野万次郎对自己的命运就已然明了。
  “不!mikey。”花垣武道却抓住他的另一只手,与用十二年前别无二致的眼睛看着他,掷地有声,“这不是你的错!我会救你的!”
  不管是怎么样的未来,只要他找到直人,就可以再次回到过去,改写历史。
  月城夜梨好像猜到了一点花垣武道的异常缘由,自幼在研究所长大的她见过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认知不像寻常人那般局限。
  “触发你能力的媒介是橘,还是松野?”
  …
  ……
  他们与首领的对话只存在三人间,其他干部只知道在审判了花垣武道以后,月城夜梨成功成为代替稀咲铁太的临时干部。
  花垣武道被处死,从稀咲铁太和半间修二出事后就再没出现的松野千冬自然烙上叛徒的铁印,头像被选上通缉令誓死追杀。
  和月城夜梨不相熟的干部只听过夜莺神乎其神的传闻,但在决定临时干部的事过去一周后,他们也认可了月城夜梨,甚至于更希望狡猾的稀咲铁太死在监狱里。
  只要月城夜梨乖乖打理好稀咲铁太的烂摊子,他们当然不会出手。
  要再进一步说的话,月城夜梨这样的新人也翻不出什么风浪,还是个没有护主犬的瘦弱女人。
  想到阴险的笑面虎稀咲铁太变成了出身文书部门的女人,干部们连睡眠都好了些。
  唯一需要忌惮的,也许就是夜莺当初和特攻队的联系。
  夜莺,似乎和灰谷大人交情不浅。
  通知下布后,员工食堂的众人都偷偷看着月城夜梨,发现灰谷兰朝月城夜梨走去,了然点头。
  他们想得果然不错。
  而比灰谷兰更快到达的,却是王的忠犬,一头粉发披散的三途春千夜。
  他敲了敲月城夜梨餐盘边的桌子,简捷道:“出来一下。”
  第六十六章 存疑的能力者怎么治
  “你是想要步某些人的后尘吗,三途?”
  三途插着口袋,不耐烦转过身,只见灰谷兰出现在树墙后。
  微扬的眼角是不加掩饰的挑衅,灰谷兰故作好心地提醒道:“干部也能背上私下打听首领的罪名,你莫不是忘记了?”
  “嘁…”三途走过去,歪了下头勾唇笑,“你有证据吗,正义的灰谷大人?”
  说得好像全副身心都投入梵天那样,还不是为了月城夜梨才跟上来。
  要不是花垣武道已经被处死,三途现在就找上了花垣武道,那个情况下就算花垣武道向灰谷兰求救,这利己主义的人渣也只会当作什么都没看见吧。
  灰谷兰从容应对,“现在还没有…不过你若是还想找夜梨私聊,说不定一会就有了呢。”
  能成为首领的左右手,三途真的很敏锐,不过就像是灰谷兰说的那样,如果三途逼问些关于审讯花垣武道那天发生的事,她也有足够的理由拒绝告知。
  只是会比现在更加的麻烦,不过现在也称不上是不麻烦。
  清场完毕后,高挑的青年向她一步步靠近,不紧不慢的步子显得游刃有余。
  月城夜梨没有立刻离开,是为了和三途错开,还是为了他而停留呢?
  灰谷兰无从而知。
  但这举动总归让他稍微得到了点慰勉,消了些气。
  “夜梨。”
  随着灰谷兰拉近,月城夜梨又闻见依兰与鸢尾的涩甜,她并不讨厌这种味道。
  眼睫一垂一掀,又恢复工作状态,月城夜梨微颔首,“灰谷大人,有何吩咐?”
  “夜梨现在是代理干部,已经不需要加上敬称了。”
  明明以前都很习惯月城夜梨对他们俩兄弟一式两份的称谓,不知从何时开始,灰谷兰对这点的不满愈加显见。
  想要更靠近…更靠近……分明站在面前,却还是无法触碰。
  看着抵上自己鞋头的皮鞋尖,月城夜梨抬起头,看见灰谷兰天生带着弧度的唇线,饱满而不弱气的唇珠。
  她不觉得改称呼多么有必要,对月城夜梨来说不论叫什么都一样。
  但其他的干部可不会这么想,他们只会认为这代表着一个上位未稳替补的寻衅。
  好不容易离干部之位近了一步,月城夜梨只会低调再低调,与其他干部为敌暂且还不在她的计划之中。
  除了打理稀咲铁太的事务,其他保持不变是最优解。
  月城夜梨:“灰谷大人。”
  从那双透彻的黑镜中看见自己,连头发丝都服帖得漂亮,流畅的面部线条完美无缺,灰谷兰一天中花费时间最多就是在这张脸上。
  任何能够反射光线的平面都能使他轻易陷入,而在月城夜梨的眼中,灰谷兰却不暇顾影自怜。
  找不到,他在月城夜梨的眼中找不见自己。
  “夜梨…”灰谷兰蒙住她的眼睛,不愿承认事实,这举动又很快刺伤他的自尊,于是他很快将手再次放下来。
  月城夜梨按照一贯的频率眨眼,完全没有理会灰谷兰的失态。
  “你是在耍我吧…?”
  听闻这话,月城夜梨迷惑地歪头,她好像什么都没做吧。
  “又是这副做派。”灰谷兰从未遇到过如此棘手的事,他望着月城夜梨懵懂的脸,压制住快要出现的苦笑。
  对着月城夜梨,灰谷兰的怒火总会化作一腔无奈,他解开衬衫的第一颗扣子,侧过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