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不是这样的…”
  虽然知道月城夜梨没那个意思,她只是单纯直白地提问。
  但月城夜梨这么说鹤蝶总有种他可以命令她的感觉。
  被自己的想法羞愧到,鹤蝶低下头。
  月城夜梨抬头,过去戳了戳他的肩膀,“还没那么糟吧,灰谷兰对我的态度比一开始好多了。”
  那个被安慰的角色诡异的变成了鹤蝶,他打起精神说,“也不是需要多么密切的关系,我只是希望他们能和你相处的友好些。”
  他希望这个环境能让月城夜梨不生出离去的想法,就如同当年那般。
  但那时的鹤蝶失败了,或者可以说是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时间拉回现在,目的明确的鹤蝶还是没那个自信让月城夜梨留下来,他甚至难宣于口。
  随便拉一个梵天成员对方都能说出组织数不尽的优点。
  但鹤蝶无法对着月城夜梨侃侃而谈。
  正因为他了解月城夜梨不同与被梵天特质吸引过来的成员,鹤蝶才在想办法在特质之外寻找别的理由。
  把重心放到身侧的人际关系,鹤蝶察觉到月城夜梨的改变。
  她的话好像变多了一些,冷雨般的瞳仁有时也会温情地颤动。
  鹤蝶试图搞清楚是谁影响到了月城夜梨。
  可惜的是他并不擅长。
  会是灰谷兰吗?他是除了伊佐那外和夜梨最接近的人。
  貌似不是。
  鹤蝶说不出他是庆幸还是遗憾。
  抛去所有杂念,鹤蝶想无论是谁,只要月城夜梨还在他们身边就足够了。
  “夜梨在梵天,还习惯吗?有遇见讨厌的事或人吗?最近心情怎么样?”
  像是父母会对寄宿制学校回来的孩子说的语句。
  月城夜梨见鹤蝶不抓着灰谷兰问了,喝起了他泡的热可可,还是那股警视厅的味。
  她一个个回答过去,“还好,半间,不错。”
  嗯?居然讨厌半间吗,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不过半间的话都不用他出手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鹤蝶?”
  在鹤蝶思索的时候,月城夜梨却抬起他的下巴,逼迫他直视过来。
  “你明白我听不到你的心里话,那就讲出来让我知道。”
  青年微长的发梢盖在眼睑,随着动作滑落,露出一道贯穿左眼的狰狞疤痕。
  纤细的指尖划过消除不了的伤痕,月城夜梨陷入半瞬的回忆,“这是那时候留下的吧?”
  鹤蝶模糊不清的左眼一跳,他有些痴愣,发誓这是他这辈子最蠢的一刻。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月城夜梨提示道。
  但她不觉得鹤蝶会忘记。
  那样惨烈的火燃烧尽生机,苦涩的焦糊味熏着视野。
  小夜梨的目光穿过行人的缝隙,与从车窗中爬出来半身的小男孩对上脸,半凝不固的鲜血呈现出泥泞的质感。
  绝望和无力笼罩了他,但那源自本能的求生欲却又拖着他向外。
  小夜梨注视着他,直到施救人员到达,小男孩被抬上担架。
  才后知后觉小男孩眼中有一部分恐惧是由她引起的。
  “是…”鹤蝶觉得嗓子干涩得像是吞下
  一整口沙子,“我想问你今天晚上有空吗。”
  那时的小夜梨不懂,现在的月城夜梨忖量片刻。
  “不是这个。”月城夜梨手指稍用力,青年的面庞便又抬起来几分。
  鹤蝶看见女人的眉头动了下,张口说,“不说实话就送你下地狱。”
  这算是威胁吧?鹤蝶有点想笑,心情却放松了多,“你和谁学的呀?”
  也许是本着不想下地狱的念头,鹤蝶获得了勇气,他握住月城夜梨的手。
  月城夜梨俯看他暗红的眼瞳柔下来,全然没了出任务时梵天修罗的杀气。
  这时候要移开视线才更容易得到答案,月城夜梨看向鹤蝶背后的玻璃门。
  听见鹤蝶的声音。
  有些浅,不似他平日的语气,透露出些许自曝短处的羞惭,“我们好不容易才团聚了,夜梨…可以不要离开吗?”
  是因为这个而一直在纠结啊,月城夜梨了然,她喜欢鹤蝶泡的热可可,喜欢鹤蝶煮的粥,喜欢他身上用尽一切力气活着的冲劲。
  正是将鹤蝶视作朋友,月城夜梨才能看清他的痛苦。
  “当然了,我们是朋友不是吗。”月城夜梨俯下身,把另一只手覆在他们相握的手上,“别害怕鹤蝶。”
  她会把鹤蝶从漩涡中救出来的,一如当时拥抱着黑川伊佐那所想。
  “我没有害怕…”鹤蝶抽出手,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好似无意间答应了月城夜梨什么,便由此成契不能悔改。
  但真是无意吗,鹤蝶问自己。
  不是的,或许月城夜梨做出什么事情他都可以原谅,毕竟…他们是朋友不是么。
  *
  鹤蝶没有说谎,他也想在今晚约请月城夜梨。
  理由为庆祝生日,正当月城夜梨在想是谁的生日时,鹤蝶点明了主角。
  月城夜梨:“我?”
  见她这反应,鹤蝶的猜想印证了,那果然不是月城夜梨的真实出生日期。
  “是你身份信息上的生日。”
  虽然是假的,但也一点都不记得吗,夜梨难道和伊佐那一样习惯不过生日?
  还在想着是不是惹月城夜梨生气了,不知道自己当天生日的寿星说:“鹤蝶是什么时候的生日?”
  “诶?”鹤蝶自车祸后就不再庆生,不只是为了陪着黑川伊佐那,他也发自内心的认为那已是毫无意义的事,“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就代表不在乎,他不在乎的却想着为月城夜梨庆祝,鹤蝶自己都有点说不过去。
  实际上也不是非得让月城夜梨过这个生日,福利院出身的孩子对生日总有特别的情结,有人很看重也有人难以介怀。
  鹤蝶摸不准月城夜梨是哪一种……
  是月城夜梨的放纵让他太过得意了吗…?
  鹤蝶想方设法补救,“夜梨…”
  “那就一起过吧,在今晚。”月城夜梨像是想出了个绝妙的办法,自顾自点头,又望向欲言又止的鹤蝶,“过生日是要做寿星爱吃的吧,鹤蝶给我煮上次的粥。”
  月城夜梨没过过生日,从前一个人的时候也根本没考虑过这事。
  “过生日就不要喝粥了,别的我也会做。”鹤蝶说完,发现自己被月城夜梨套进圈里。
  两个人过生日是什么啊。
  但好像也不赖…
  …
  尾鳍浅红的斗鱼在水缸中摇曳身姿。
  掠过月城夜梨,游向另一个人的指尖。
  月城夜梨也如同缸里的小鱼,眼光定格在青年的手指。
  第六次了,月城夜梨整整六次都没被选择,这还是她从渔具店老板那买下的斗鱼。
  是黑川伊佐那的手比较像鱼头吗?
  按照颜色来说好像是这样的。
  月城夜梨投下几颗鱼食,小鱼扭头冲过去。
  “啊。”月城夜梨捂住额头。
  那根被她说和鱼头一个颜色的手指曲起来,警告地敲了一下。
  “聪明鱼会记住主人的样貌。”黑川伊佐那驳回月城夜梨的说辞。
  月城夜梨看着斗鱼不停闭合着去捕捉食物的小嘴,“它应该挺笨的。”
  要不怎么会被人捉住。
  黑川伊佐那:“……”他怎么会觉得月城夜梨的情商得到磨练了呢,分明还是那么不会说话。
  鹤蝶听见动静,从厨房探出脑袋,“马上就可以吃了。”
  看着月城夜梨额头被他敲的微红,黑川伊佐那莫名其妙忍下了手痒,“你的庆功宴办得也太早了,况且为什么要在我家。”
  “因为我的房子没了。”
  “哈?这是理由吗。”难怪月城夜梨最近用起了办公室里的休息室。
  月城夜梨纠正黑川伊佐那,“而且这不是庆功宴,这是生日宴。”
  “谁?”黑川伊佐那首先排除自己,随后排除鹤蝶。
  那就只有…
  但月城夜梨的手却指过来,没等他说话,又指向厨房,最后指了下自己。
  “我们三的。”
  黑川伊佐那:“…?”
  鹤蝶一出来就听到这句话,冷汗并着黑川伊佐那的拳头下来。
  黑川伊佐那掰过鹤蝶的肩膀,“你在搞什么啊鹤蝶,解释一下?”
  虽说是默认了月城夜梨说过两个人的生日,但三个人是怎么回事他也不知道啊。
  胃部传来轻微的抽搐,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饭桌上是安静的,黑川伊佐那和月城夜梨坐在同一张桌子上的情景有些梦幻。
  黑川伊佐那向来是记仇的,酒足饭饱后又带着张微醺了脸问起三个人的生日是怎么一回事。
  鹤蝶这时候倒不怎么慌了,跟着黑川伊佐那这么多年,他知道黑川伊佐那一点质问的意思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