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15章 下山(五)师兄的妒心。
  江暮雪的手指一触即分。
  当他涂抹好口脂后,他很快与柳观春拉开距离。
  柳观春的脖子仰到发酸,总算忙活好了。她看了一眼师兄如玉如璋的冷脸,实在没好意思问他涂得好看不好看。
  想来应该是不错的。
  柳观春从藏宝珠里取出几件衣物,又用蓝色的布巾裹成一个小包袱,背到身上。
  做完这些,她觉察到江暮雪不解的目光。
  柳观春如梦初醒,她知道这些修为高深的内门师兄,很可能少时就进仙宗修行,所以不通庶
  务很是正常。
  柳观春道:“我们既要扮成掩人耳目的凡人夫妻,外出远游,自然是要带些包袱在身上的,凡人可没有能够储物的藏宝珠。”
  江暮雪颔首:“嗯。”
  他上前一步,从善如流地接过柳观春手中包袱,背在自己身上。
  柳观春疑惑地看他。
  江暮雪:“既是夫妻,便不该让妻子受累。”
  柳观春一怔。
  她心神恍惚之时,又凝神看了一眼江暮雪清正的墨眸,眉心的守元印。
  红印灼灼如血,没有半分明灭,说明他道心坚毅。
  师兄的话不含私心,亦不是轻浮的戏弄之语,他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柳观春没有再争,她不喜欢占人便宜,只能一边跟着进镇的师兄,一边对他道:“一路上我受师兄太多照顾,之后有机会,我给师兄煮茶吃,权当道谢。”
  江暮雪没有说话。
  江暮雪记起柳观春在武斗卷轴里,因受白衣师兄太多指点,便提议要给他缝补衣裳;在宗门里,又因江暮雪为她主持公道的话,就送他糕点还有山果……其实都只是分内之事,但柳观春素来喜欢与人两清的性子,她不想欠下任何人情。
  因此,江暮雪没有拒绝她的好意。
  这一次,两人的衣着寻常,又生得登对,郎才女貌。那些房门紧闭的镇民终于探出头来,给他们指了一家还没打烊的客栈。
  要是没钱,还能去荒废的城隍庙里住,反正他们家不让生人留宿。
  柳观春好不容易见到人,她扒拉着门板不放,追问:“看你们神色慌张,镇子上可是出了什么事?”
  “你一个女娃娃问这么多作甚……”大娘支支吾吾,不敢说话。
  柳观春杏眼滴溜溜地转,她佯装泼辣地道:“我和夫君一路行来,看到家家户户房门紧闭,街上还烧着纸钱,明显是死了人……要是真有什么魑魅魍魉,你却不及时提醒我,待我们夫妻二人出了事,定会化身厉鬼来你家中索魂!”
  大娘没想到小姑娘娇滴滴的,居然还能说出这一番狠话。
  偏偏柳观春的丈夫就在旁边冷脸看着,一句话都不开口,可见是个怕媳妇的耙耳朵!
  大娘没法子,只能一边赶柳观春,一边道:“这个镇子上出了吃人的邪修,你们见到修士可得躲得远远的,免得被人抓去吃了。快走快走!”
  说完这些,大娘立马阖上房门。
  柳观春摸了摸险些被门夹到的鼻尖,她转头,无辜地望向江暮雪:“师兄,这里好像有邪修……”
  江暮雪没有及时回答。
  他还在思索她口中那句亲昵的“夫君”,他倒是不知,原来柳观春能言善道,嘴皮子也很利索。
  柳观春在外的样子,倒比她在玄剑宗时有生气多了。
  江暮雪收回心神,问她:“要去客栈留宿,还是上城隍庙?”
  柳观春看了一眼昏沉黑暗的天色,虽然已经入夜,但她不觉困倦,总不好让师兄一直体谅她的作息,耽误任务。
  于是,柳观春道:“去城隍庙吧,夜里妖邪出没众多,没准能找到关于那个邪修的下落。”
  “好。”江暮雪没有异议。
  他扬袖一挥,召出伏雪。
  顷刻间,剑气四射,莹白的灵气从他骨相棱棱的手指漫出,幻化出一柄能够带人的长剑。
  伏雪剑从来没有在灵域里憋过这么久,它等了好几个时辰,终于能露面透透气。
  一时间,长剑兴奋不已,它不住地凝结白霜,还没等第一蓬洁净的雪花绽开,江暮雪的神识忽然变成一条长鞭,狠狠抽打了伏雪剑一下。
  啪的一声巨响,卷起的鞭子削去所有冰棱。
  伏雪剑被那一记光鞭打懵了,雪花迅速凋零,融化成淅淅沥沥的雪水。
  它剑躯一颤,望向主人,剑心错愕不已。
  伏雪剑怎么都没想到一贯温和的江暮雪,居然会当众抽它鞭子!
  剑灵:不是,凭什么啊?
  每次在外对战,它都这样爆开霜雪,结合江暮雪大盛的灵域,孔雀开屏似的,气势要多凶悍有多凶悍,排场要多铺张有多铺张。
  主人从来不管这些琐事,怎么今天就轮到它挨鞭子了?
  伏雪剑看到江暮雪身边的柳观春,心中不服气,它好像有些明白了……都怪这个小孩!江暮雪为了她,不但把它变丑了,还不让它凝雪花。
  江暮雪……是怕它会抢他风头。
  这个女修,难道就是主人未来道侣?天哪!
  江暮雪倒不知伏雪剑会有这么多小心思,只是它的灵识在手中翻滚,剑吟不断,实在吵闹。
  男人没有心思去聆听剑灵的抱怨,他只冷看长剑一眼,又用心念摔去一鞭,这次还附上了哑咒。
  伏雪剑被打得里子面子全没了,它直挺挺立着,再不敢动。
  伏雪剑现在很感激主人把它变丑了,至少眼前这个小娃娃看不出它的丢脸,也不会知道它的真身就是大名鼎鼎的伏雪剑。
  柳观春本想召出竹骨剑飞行,但江暮雪压制住她的剑气,劝道:“两人御剑,太过招摇,我带你一程。”
  柳观春点头:“有道理,那就麻烦师兄了。”
  柳观春乖巧地跳上伏雪剑,她没敢冒犯江暮雪,故意后退半步,与他拉开距离。
  江暮雪淡扫一眼,没说什么。
  只是两人一路沉默,柳观春又有点耐不住寂寞。
  她主动开口聊天:“师兄,你既修无情道,我在外与你扮作夫妻,当众喊你‘夫君’,是否会坏你的道心?”
  柳观春对无情道一知半解,只知道他们眉心都有一颗守住元阳的红痣。
  柳观春怕这个法门太过苛刻,而她又不知内情,万一祸从口出,不经意间害了白衣师兄,那她可真是罪大恶极。
  江暮雪本在凝神分辨魔气去向,忽然听到小姑娘说话的娇声,缓和了一下御剑飞行的速度。
  江暮雪敛眸:“不会。”
  柳观春习惯了白衣师兄言简意赅的谈话风格,只要他肯答,那就没有冒犯之处。
  柳观春安心,顺口又问:“那要如何才会致使无情剑损,道心破碎?”
  她想多了解一点白衣师兄的事,可没想到,江暮雪听完这话,却顿住了。白衣师兄久久不开口,柳观春后知后觉意识到,是她口无遮拦,这句话其实有点轻浮……
  其禁忌程度,不亚于问江暮雪,房事要行到何等程度,进到多深,才算破戒?若是只有边缘。性。行为,是不是也能被道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允许?
  她分明是在试探他。
  柳观春脸上讪讪,她算不算轻薄了江暮雪,她其实没这个意思。
  “师、师兄,对不起。我就是好奇,随便问问的。言语得罪之处,还请您多多包涵。”
  江暮雪看她诚惶诚恐的样子,也无意吓她。他沉默,只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江暮雪:“小事罢了,不必在意。”
  柳观春老实闭嘴,情绪也有点低落。
  她想,江师兄到底还是介意的,所以即便他接受了她的道歉,他也还是没有解开关于“破戒”的疑惑。
  很快,伏雪剑降落,磅礴的剑气压低一丛丛小腿高的荒草。
  柳观春刚跳下剑,一道受灵力驱动的火符忽然从远处袭来,直直打向她的胸口。
  没等柳观春下意识持剑抵挡,她召出竹骨剑,另一道浩瀚的威压已是潮鸣电挚地袭来,精准地接下了这一记火符攻击。
  “轰隆——!”
  江暮雪不过腕骨微拧,剑尖轻挥,那一团火符的光华大盛,又被他用灵力击飞出去。
  火焰窜进漆黑的荒庙,没一会儿,远处传来凄厉的惨叫声。
  一群修士弟子冲出荒庙,齐心协力踩踏自燃衣袍,帮助温少卿灭火。
  火符威力不大,几道剑气砸下去,该灭的火都灭了。
  倒是温少卿好面子,明明是他先动手伤人,却有脸倒打一耙,提剑质问:“是哪个害我?!”
  玄剑宗的男弟子们纷纷出动,将林中的柳观春和江暮雪团团围住。
  温少卿取火符一照,看清柳观春的脸,惊讶:“居然是你?!”
  柳观春许是知道江暮雪就在身边,见到这些素有旧仇的弟子,她心里也不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