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摩托车从庄梦蝶旁侧驶过,一把扯过她手中袋子。
  庄梦蝶在这一瞬挣扎扑了个空,没能将东西抓住,她整个人也因为争抢的动作重重的被扯摔到了地上。
  秦远枝快速蹲下身想要将人扶起来。
  庄梦蝶哭喊着手里的东西被人抢了。
  她就整个身躯趴在桥边,而秦远枝刚要伸来扶她的手又迅速收了回去,而后极速追赶着那辆摩托车。
  骑车的人翻了袋子没什么东西,骂了几句,见着后视镜有人追上来起了玩味,他们故意放慢速度,却又拧着让正常人追不上的速度。
  前面的人吹着口哨,故意挑逗奋力追赶在后的秦远枝。最后在桥头,整个袋子被他们甩出了桥栏。
  秦远枝边跑边脱掉厚重的外衣,跟着一起跳了下去。几秒后,寂静的桥面能听见底下水面溅起的声音。
  “远枝!远枝!”庄梦蝶心里不安。
  她撑着拐杖往前而行,但残腿只能给她这样的速度。
  庄梦蝶心头焦急,继续往前,昏暗的桥面再次传来摔倒的声音。她索性不愿依赖拐杖往前走了,而是往桥栏那处快速匍匐过去。
  这样至少能马上在桥栏缝隙间看到下面的情况。
  庄梦蝶朝着湖面哭喊着:“远枝!”,下面无人回应,晚上能见度很低,她也看不清底下到底是什么情况。
  到不论会不会游泳的事,天气温度如此低,跌落冰冷的水里,换做谁跳下去都可能会没命。
  没听见秦远枝的回应,庄梦蝶快速摸出荷包里的手机,立马拨了120。
  手机通话的瞬间,桥底下有人说话了。
  “庄老师!我没事儿!我上来找你!”秦远枝说话的时候冷得带颤音。
  “喂?请问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桥上传来电话里的人的声音。
  庄梦蝶心带着哭腔:“不,不好意思。能麻烦你们来一趟吗?我们的位置在中心大桥的左侧面,我的朋友掉湖里了。”
  秦远枝全身湿漉漉的立在湖边,她冷得全身哆嗦,但她放心不下庄梦蝶一个人落单在桥上。
  她湿润的手心紧紧捏住自己捞回来的袋子,她微微松口气,还好她没白费力气,鞋子还在袋子里面。
  桥侧面有阶梯,她在冬夜的寒风里瑟缩,努力的一步一步踩上去。秦远枝心里想的念的全然是想将手里这个东西给庄梦蝶,那样对方的希望才不会被磨灭。
  她知道这双鞋对庄梦蝶的意义何在。
  庄梦蝶努力撑起身来,她急不可耐的想要查看对方有没有事,拄拐越来越着急。
  刚刚秦远枝落水的那一刻,她感到无比的后怕。
  她已经失去方涞,不想再失去秦远枝。
  往秦远枝所处的位置靠近之时,她脑中想,要是自己是个健全之人,是不是刚刚她就有能力阻止刚刚的事情发生?是不是就能在此时此刻秦远枝最需要自己的时候,立马用双腿快速的跑到她面前?
  秦远枝每走一步地上便带印着一个鞋子轮廓的水印,最后身后的雪花又将水印覆着。
  “我身上湿,别——”秦远枝话语未落,庄梦蝶便不将拐杖抛下,不顾一切的抱住了她。
  “远枝!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为了一双鞋子,你连你自己的命都不顾了吗?”庄梦蝶咬牙,想将眼泪和喉咙一涌而出差点失去对方的痛楚生生压回去。
  秦远枝垂下的双手,因为从衣物上滑落来的水从指尖滚落在地面,她的身躯明显冷得颤抖,但依然想要安慰她。
  她很想抚上对方的背,但自知拥抱会将庄梦蝶的衣物弄湿,她悬在半空的手指又默默的收了回去。
  “我看得出来,它是你撑下去的希望不是吗?”秦远枝故作轻松的笑笑:“我这不好好的嘛,庄老师。”
  庄梦蝶没再回答她,只是紧紧的搂住她。
  第27章 从未想过你的生命会结束在那张病床上。
  秦远枝上急救车的时候,见着庄梦蝶上车落单无人拉她一把之时,她又从车上跳了下去。
  她将这人的拐杖竖着放了进去,而后将人打横抱上了车。
  车里其余人:?
  庄梦蝶坐在急救车的角落,看着医务人员给秦远枝处理,她心里也便安稳了很多。
  人被送进了急诊处理,主要是给秦远枝复温,其余到不用做什么太多的处理,同两人交代完毕,护士又去忙其他了。
  秦远枝乖乖坐在观察室里输液,膝盖上半搭着护士给的一床折叠好的被子,她将被子半展开,盖住趴在她膝盖边睡着的庄梦蝶背上和那只自己被她紧紧抓住的手。
  她低眸,眼里透着温柔,输液的那只手轻轻帮庄梦蝶撩过额边的浅发。
  护士走过的时候眼色掠过秦远枝一眼,她又立马笑眯眯的将输液的手放下。
  急诊观察室的灯很亮,光线直直照射在庄梦蝶的睡颜上,秦远枝瞧见了,微微侧了一下自己的身躯。
  一个小时前,庄梦蝶和林红通了电话。
  一个小时后,林红现在正从门口急匆匆的进来。
  “阿姨?”秦远枝小声的喊道。
  林红见着庄梦蝶趴在那处睡着后便叹了口气,然后坐在了秦远枝旁边的位置,语重心长:“你们两个没事就好。小蝶她一直耿耿于怀那件事,总是责怪自己,小秦啊,一双鞋你何苦要跳下去啊…”
  “那双鞋对她很重要,我这个做朋友的怎么能眼睁睁看见它就这么丢了。”秦远枝认真的看着林红。
  林红思绪停了半晌,然后:“你这孩子,小蝶何德何能有你这样一个好的朋友。是她的福气啊。”
  “小秦,你眯会儿,阿姨帮你瞧着液体。”
  “好。”
  林红往她的胸口上扯了扯被子,然后说:“这丫头,明明要帮你守液体,自己却先是睡着了。”,她轻声责备,其实秦远枝能看见她作为一个母亲对自己女儿的心疼和忧心。
  秦远枝没体会过被母亲关心的感觉,如今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却对她关怀有加。
  她眼里滚着雾气,鼻头酸意占据,于是将头偷偷撇向了一侧。
  渐渐的,秦远枝在别人母亲的温柔里赖着睡着了……
  *
  睡了一天一夜的陈默卿,撑着乏力的身躯从沙发上起来。
  手边的手机消息页面显示赵如兰发来的消息。
  赵如兰:【默卿,你是不是回北京了?告诉妈妈好吗?】
  陈默卿指尖闭掉屏幕,眉头紧蹙,拿起自己现在用的手机。
  “我把你国内的电话卡注销了,去国外好好收收心。”赵如兰翻阅着年少陈默卿即将出国的信息资料,然后抬头一脸冷淡。
  “我不去…”
  “你和许雁回的事我暂且不追究,你和她都还未成年。你不想想你自己的处境,你想想她,陈默卿。不是任何事都可以由着你自己的性子来的。”
  “去了国外的大学,记得专业选临床医学。我和你爸至少有人传承。”
  “连我的专业你们也要干涉吗?”
  “我和你爸都是医生,以后涉及到你在国内就业,我们也算为你铺路了。你明白吗?”
  赵如兰以为会和自己女儿心平气和,这次依旧是针尖对麦芒而结束。
  那年,陈默卿没参加高考,在别人眼中便是莫名出国留学,至此那一整年,高三年级再也没有陈默卿这个名字出现在打架斗殴的“光荣榜”上。
  所在的班级也突然安静了许多,似乎每个人的注意力都在当下的高考上。
  陈默卿心底抵触父母,在国外的填表上选了法医学专业。
  父母救人,那她就剖死人。
  她偏偏不愿当医生。
  二十二岁的陈默卿随法医导师一同回国,重新踏上故乡的领土。
  跟着导师初次接触真正意义上的解剖,陈默卿心底泛着紧张。
  她与导师到达公安机关,他同陈默卿说:“这次是一位和你同龄的女生,初次鉴定是死于骨癌。家属一时无法接受,对鉴定结果存疑,我们今天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不知道为什么,在未进解剖室之前听了老师那句话后,陈默卿换防护服时总有些心抽痛的异样感觉。
  她不知道为何,心底安慰自己可能是第一次接触真人解剖而无意产生的紧张罢了。
  陈默卿从门口进去的时候,导师已经立在解剖台注视着上面躺着的那具尸体。
  她做好一切防护措施,缓缓走去。
  导师用外语同她沟通,“死者,许雁回,二十二岁…”
  陈默卿以为自己听错了,她靠近几分想瞧瞧躺在那处人的样子。
  一张她在熟悉不过的失了血色的脸。
  许雁回骨瘦如柴,肉眼能见度的骨头凸起于皮肤表面,尤其是腹部到盆腔那处。
  她一/丝/不/挂安静的躺在解剖台上。
  陈默卿像是突然受了极大的刺激,将脚边那张白布又盖了回来。她双眼猩红,浑身发抖,有些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