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我说过你可能不太了解谢烨,会被他暂时病骨支离的柔弱情态所欺骗。”
  “没有办法啊哥哥。”裴明姝摊开手:“他长得好看,再加上我没出息,总是会对长得好看的男人心软,你懂得。”
  裴玄铭:“……我不太想懂。”
  “啊对对对……裴玄铭你心最硬了,你天天趁着人家重伤落难,趁人之危对人家又搂又抱,又强迫喂药……”
  裴玄铭忍无可忍,伸手给了她一记爆栗。
  “你还听不听故事了!”
  “听听听,你继续。”裴明姝捂着脑袋委屈道。
  “温家的老家主,是一位有特殊癖好的老人。”裴玄铭继续道。
  “什么叫做特殊癖好?”裴明姝问。
  “就是那方面的爱好很特殊。”
  “那方面是哪方面?”裴明姝继续追问。
  裴玄铭凉飕飕的瞪着她。
  裴明姝眨眨眼睛,苦涩道:“我真不知道!”
  裴玄铭深吸一口气:“他在自家后院里,养了一批年龄在十岁到十五岁之间的娈童。”
  “谢烨幼时,也在其中之列。”裴玄铭淡淡道:“所以他恨极了温家家主,从逃出温家的那一刻起,就发誓要回来报仇,将温家老家主碎尸万段。”
  “事实证明,他也做到了。”
  裴明姝倒抽一口凉气,这时候她才终于察觉到,白日里那个清瘦而孤俏的年轻人,远没有她看上去的那么弱不禁风。
  谢烨带着小夏子一路乔装打扮下江南,到了温家,他便以给温老爷上供新寻来的娈童为由,将小夏子藏匿进了温家后院。
  “我接下来需要做什么?”小夏子胆怯道。
  “伺候好温老爷,然后等着我来接你就好了。”少年抱着剑,吊儿郎当的靠在身后的墙壁上:“放心,我答应过你,不会让你死的。”
  “那温家的人,不会看悬赏令吗?他们不会认识我吗?”小夏子浑身都在打着战栗,犹如抓着唯一救命稻草一般,看着谢烨。
  少年古怪的笑了一下:“不会的,他们没有眼睛。”
  在温家老爷后院里伺候的下人,统统被挖去了眼球,训练成盲仆专门用来侍奉和看管那些娈童。
  温老爷不喜欢自己的所有物被他人看了去,因此采用了这种残忍至极的手段。
  只是这帮娈童虽然眼不能视,但是耳力和触感都好的惊人,当年尚且年幼的谢烨从他们手中逃出来,可没少吃苦头,只是没想到数年后的今天,这些盲仆的存在竟成了藏匿小夏子最得天独厚的条件。
  小夏子生的清秀,又是太监之身,很快入选,进入了温老爷的后院。
  谢烨站在温家的大门前,露出一丝残忍而带着血气的笑意。
  两天后,先帝遗诏被藏在温家的消息不胫而走,各门各派武林人士,江湖游侠,还有京城中那几位皇子们的各方势力,一时间齐聚江南,对着温家虎视眈眈。
  “是谢公子将小夏子的藏身之处透露出去的?”裴明姝问。
  “除了他还能有谁。”裴玄铭又喝了一口酒,目光沉寂萧索。
  裴明姝已经隐隐猜到了谢烨此举的用意,但是她仍然不太敢相信,那个被皇帝和裴玄铭折腾的无力而又凄惨的病弱美人,十年前居然行事狠辣至此。
  完全称得上一句,睚眦必报,算无遗策。
  裴玄铭接下来的话彻底落实了她的猜测。
  “三天之后,在江南做了五十多年首富地头蛇的温家,一夜之间被踏平,全家上下数百人,无一留下活口。”
  裴家兄妹两人大眼瞪小眼。
  半晌,裴明姝终于从极致的震悚中回过神来:“……哇哦。”
  一夜过去,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裴玄铭将最后一滴酒水倒进喉咙里,然后起身往阁楼下走。
  “你去哪儿!”
  “回屋!”裴玄铭头也不回。
  “不跟谢公子生气啦?”裴明姝嘲笑道。
  “生气能怎么办?”裴玄铭没好气道:“说的好像我能把他撂这儿不管一样。”
  裴明姝嗑着瓜子,放肆的在阁楼上大笑出声:“你可太没出息了哥。”
  裴玄铭没理这糟心妹妹,自顾自板着脸回屋了。
  谢烨的额头和脖颈上,尽数都是冷汗,乌黑的鬓角已经被汗水濡湿了,他胸口起伏喘息极为剧烈,十指攥紧床褥,显然是已经难受到了极点。
  裴玄铭走到床前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大概是旧伤发作,疼的受不了,加上今天早上抗拒换药,此时怕是已经发炎了。
  他伸手敲了敲床板,冷声道:“起来。”
  谢烨睁开一双冷汗湿润的眼睛,他已经没什么力气说话刺裴玄铭了,但还是下意识抗拒听这人的话,于是他翻了个白眼,把头偏到另一边去了。
  裴玄铭:“……”
  他没再给谢烨反抗的机会,俯身一把将他从被褥里扯出来,扶着他在床上坐好,自己侧身在他身后坐下。
  谢烨猛然被掀开被子,先是冷的一哆嗦,紧接着回头怒道:“你又要做什么!”
  裴玄铭一手将他身上已经湿透了的里衣剥落下来,一手按住他的肩膀,不让此人乱动。
  “给你上药。”
  “不用!”
  裴玄铭面无表情的在他血痕累累的脊背上碰了一下,谢烨登时疼的弯下腰去,把自己躬成了一个虾米状。
  他还没来得及缓过这一波疼痛,就被裴玄铭拦腰向后搂了过去,被迫靠在他怀里,敏感的耳朵紧贴着裴玄铭的嘴唇,谢烨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只听裴玄铭在他耳边冷淡道:“你对李彧一副宁死不屈硬骨头的模样也就罢了。”
  “你是怎么好意思对我也这样的?”裴玄铭低声问道。
  谢烨浑身一震:“你什么意思?”
  裴玄铭的手指拨过他湿漉而光裸的肩颈和锁骨,最后停留在他的下颌处,用力扳住他的下巴向后一勒,谢烨闷哼一声,被他扼住了下颌,整个禁锢在怀里。
  “我见过谢公子软成一滩水的模样,你如今在我面前扮演宁死不屈,可是一点用都没有。”
  谢烨蓦然放大了瞳孔,想起了十年前某天夜里的荒唐往事,他从耳朵尖到脸颊都红成了一片,抬肘就撞在裴玄铭腰侧,试图挣脱开来。
  这点程度的撞击对于裴玄铭来说可以忽略不计。
  他伸手擦去谢烨脸上因为耻辱而再次涌出来的泪水,无奈道:“你现在怎么这么爱掉眼泪。”
  “放开我……”谢烨咬紧牙关,拼命隐忍着身上的痛楚和猝然提起旧事的羞耻感:“你跟他们没什么区别,你们都是混账。”
  裴玄铭眼光一沉:“他们是谁?”
  谢烨不肯回答,紧接着就被他放倒在床上,裴玄铭整个人覆身上来,将他笼罩在身下。
  谢烨浑身狠狠战栗片刻,下意识就要往前逃跑,又被裴玄铭攥着脚踝拽回来了,他重重跌回床褥里,身体因为极度的恐惧而颤抖。
  那人蘸着药膏的手指碾磨过他伤痕累累的脊背,一路擦过身上的鞭伤,均匀的往下延展,掠过谢烨腰线以下的时候,他能感受到身下人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弱的啜泣。
  谢烨将脸埋在被子里,他有些受不了身上巨大的刺激,却又反抗无门,只能被对方肆意欺负。
  “说话。”裴玄铭五指在他背上一按,清凉的药膏渗入血肉,他将谢烨整个压制在身下,一边审讯,一边疗伤。
  “他们也这样对待过你吗?”裴玄铭逼问。
  谢烨屈辱到极点,眼睛被逼到通红,却始终不肯回答一声。
  身后传来裴玄铭冰冷的犹如三尺冰封的声音:“如果你再不回答,我就进去了。”
  谢烨心神巨震,他抓紧身下床褥,只来得及从喉咙里崩溃的哭出声了一个字:“别……”
  然后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贯穿的痛楚瞬间击碎了他全部的神志,他几乎要承受不住裴玄铭的怒火,剧痛从尾椎攀岩而上。
  谢烨伏在被子里,眼泪汹涌的将被单全部浸透,温热的潮湿和药膏的冰凉交织在一处,他被裴玄铭折腾的一点力气都没有,昏昏沉沉的意识里只听得见自带着哭腔的喘息,声声破碎,崩溃至极。
  水声流淌,艳色丛丛。
  他将裴玄铭恨的咬牙切齿,却又无可抵抗的把自己溺毙在绵长而交缠的万千春色间。
  裴玄铭很耐心的等待药膏风干后,才将新的绷带缠绕在谢烨瘫软无力的身躯上。
  然后他将谢烨从床上翻了个面,仔细端详着他犹带泪痕的脸庞,半晌俯下身去,用嘴唇在谢烨眉心蜻蜓点水的碰了碰。
  这么多天以来,他发觉谢烨的脸色终于染上了一点微弱的红晕,如朝云聚拢,虚弱的一触即散。
  他伸手迷恋的描摹着谢烨的眉眼和嘴唇,这样柔软而不堪一折的人,偏偏生了一副比谁都冷硬的心肝和骨头。
  黄昏将落未落之际,谢烨躺在床上终于筋疲力尽的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