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42章
  对于最开始成为明渊阁阁主的那两年, 谢烨的记忆变的很混乱。
  一来是他那段时间实在杀人太多,新继任的阁主本就需要立威,更遑论明渊阁自建阁以来, 还没有过这么年轻的阁主。
  好在谢烨武功够高, 诸允严纵然偏心, 但对他是从小严厉, 无论是烈日酷暑,还是三九寒冬, 练功从未懈怠过,年少时的严苛塑就了谢烨远超明渊阁这帮野路子的内功基础,才得以在明渊阁站稳脚跟。
  二来则是, 裴玄铭那段时间跟他住在那个竹舍里。
  谢烨白天与手下商议完刺杀李彧的计划事宜,晚上挥退众人, 也不要小厮搀扶, 自己慢慢的往竹舍里踱步。
  走着走着他就弯下腰来, 额头泛起一层薄薄的冷汗,难以克制的扶着屋舍门前的竹竿, 将指骨捏的咔嚓响。
  那日当众杀老阁主到底留下了内伤,他此时被老阁主用飞剑打过的脊椎和肋骨都涩然发疼。
  但是如今位置未稳, 他不能在手下面前展露出重伤难捱的一面。
  谢烨咬紧牙关, 指尖用力之大, 竟生生将竹身抠出了爆裂的纹路。
  有人从竹舍的院落里缓步走出来,似乎是知道竹舍周围有人监视, 便不紧不慢的朝他躬身作揖,下一刻头顶便传来谢烨熟悉至极的声音。
  清冷沉稳,分毫未变。
  “在下已恭候多时,还望阁主进屋一叙。”裴玄铭按礼数躬身而起, 朝他伸出了一只手。
  谢烨抬头见是他,一时间喜出望外,连跨两步扑到他面前,裴玄铭伸手将他腰身一揽,自然而然的托起他因为受伤而略显虚浮的步履身形。
  他若有若无的朝竹舍两边的树丛上望了一眼,少倾,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过后,原先几个明渊阁内部长老派来监视新阁主的密探消失了身形,四周归于寂静。
  “你怎么来了!”谢烨被他一路扶着进入里间,裴玄铭熟练的抱他上床,随即转身合上门。
  确保彻底无人监视了以后,才松了口气,去查看谢烨刚才不太对劲的部位和伤口。
  “陛下驾崩,京都大乱,父亲回京镇守大局,我来替他一段时间,正好熟悉西北,日后反正也是要在这里待一辈子的。”裴玄铭掀开他单薄的外衫,将掌心落在谢烨淤青未褪的脊椎上,汩汩内力流涌着运入谢烨体内。
  “你抖什么?”裴玄铭笑道:“别乱动。”
  谢烨难以克制的哆嗦了一下,裴玄铭的掌心比他的腰身要烫一些,他几乎有种错觉,仿佛自己能感知到那人每一寸掌纹的走向,无数热意在肌肤交合间肆意流淌。
  谢烨猛然回身按住他的手,喘息着道:“好了!可以了!”
  裴玄铭不紧不慢将手收回去,挑眉看他这异样的举动,紧接着他的目光上移两寸,看到了谢烨通红的耳朵尖。
  他后知后觉的反应了一下,开口道:“谢烨,你在害羞吗?”
  明渊阁主险些没从床上翻下去,又惊又怒的回头瞪他道:“什么——”
  “上次在温家,你也是这样。”裴玄铭提醒道。
  谢烨知道他指的是那日为了躲避温家家丁,被裴玄铭推到墙上作势的那一次,他深吸一口气,辩驳道:“那次是你先冒犯!”
  裴玄铭摊了一下手示意道:“我今天可没冒犯,正正经经的给你治伤来着,你怎么也脸红?”
  谢烨一掌打在他肩侧,裴玄铭旋即格挡,两人你来我往的在榻上过了几招。
  互不相让,互为制擎。
  裴玄铭仗着他不敢真对自己下狠手,长臂一展,用虎口抵住了他的前襟,不偏不倚大拇指摁在了心跳的地方。
  他能清晰的感受到谢烨一下一下的心跳。
  谢烨握起的拳头虚虚的垂在他太阳穴处,威胁性的朝他脑袋上晃了晃,但也终究没砸下去。
  裴玄铭的手指抵在他心脏处,直视着他的眼睛,轻声开口:“谢烨,你是不是对我……”
  谢烨倏然收回拳头,一把捂住了裴玄铭的嘴,阻止他再说下去了。
  裴玄铭半张脸埋在他的掌心里,只露出一双清晰明亮的眼睛,只一瞬间,那双眼睛就柔和的弯了起来。
  谢烨心如擂鼓,却仍坚定的冷硬道:“闭嘴。”
  他感到手掌被柔软的触碰了一下,等他意识到裴玄铭方才干了什么时,已经为时已晚。
  裴玄铭伸手拽开了他捂在自己嘴上的掌心,顺势推抵,将他半个身子压倒在床榻上。
  谢烨掌心里握着裴玄铭吻过的余温,他一时间难以说出任何话来,只能呆滞茫然的看着裴玄铭,半晌呼吸颤抖道:“裴玄铭……”
  “没事。”裴玄铭在黑暗里安抚着他,温柔镇静的声音充盈着安定还有某种引诱的意味在。
  “没事,我也喜欢你。”
  ……
  明明当年是你先说你喜欢我的。
  谢烨迷迷糊糊的想,为什么后来在西北十年都再没来找过我一次的也是你?
  他意识有点不清醒,朦胧中被人从地上抱到了床上,耳畔一片细微的杂乱,人来人去的脚步声。
  有人脱了他最外层的衣服,用被子裹住周身,然后将他抱起来,让他靠在怀里。
  谢烨冷的瑟缩了一下,他自己并不知道他的里衣几乎都已经被汗水浸透了,只觉额头和躯干滚烫,手脚却冰凉的要命。
  “劳烦你打个水,草帽大哥……老天,我们不进来,这人是打算把自己在屋里烧到自燃吗?”姜容慌慌张张的声音由远及近。
  他蹲在地上开始翻箱倒柜的找药。
  裴玄铭一手捞着他,一手在他滚烫的额头上摸了片刻,他叹了口气,喃喃的道了一句“抱歉”,也不知道是跟谢烨说的,还是跟屋里姜容说的。
  “我也不知道,他跟我生气,能把自己气的高烧不退。”
  姜容急吼吼的在屋里乱窜,一边窜一边怒道:“你最开始为什么不直接上来就表明身份!”
  裴玄铭:“?”
  “下次打架之前自报一下家门好不好!你若是出剑前先大吼一声,在下西北驻军主帅裴玄铭!前来取药!我说什么都不会跟你动手的!”
  “也说什么都不会把李景辞的事情跟你抖落出去半分的,我姜容此人,平生最重义气!而今在你面前出卖了谢烨,你简直害我啊!”姜容悲愤控诉。
  裴玄铭:“……”
  裴玄铭在床上抱着谢烨,呆滞的思索半晌,竟不知从何处反驳,只得认栽:“我的错,对不住。”
  草帽任劳任怨的把水打来了,姜容示意他进来的时候关上门,自己在屋里烧起了火炉,一边煎药,一边将他刚打的凉水在火上烤温热。
  他将布条用温水沾湿了递给裴玄铭,裴玄铭感激的冲他点了点头,接过来轻轻在谢烨脸庞上擦拭。
  草帽看着他怀中那人惨白如纸的面容,在睡梦中都仿佛被病痛折磨着,俊秀眉心紧蹙,好不可怜的模样。
  他终于忍不住对这个病秧子似的美人起了一丝恻隐之心。
  “唉,这吵个架能把自己吵成这副德行,也是够没出息的。”
  姜容一边烧水一边回头骂他:“你有出息,你们两个最有出息,裴玄铭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从年少时候就心里有你,他现在没了武功,本就虚弱,你吵架的时候让让他怎么了?”
  裴玄铭:“……”
  说来你可能不信,我就没跟他吵架,光听他骂我了。
  但是见姜容那副忙前忙后的模样,裴玄铭最终还是没辩解什么,他选择闭嘴。
  草帽看看裴玄铭,又看看姜容,还是没忍住心里的好奇,开口道:“那李景辞……当真长得很像他么?”
  姜容叹气道:“有点吧,但不多,李景辞跟这位一样,都有点京城中长大的贵公子范,气质相似也正常。”
  裴玄铭静静的听着,然后默不作声的将唇吻抵在谢烨的耳畔。
  谢烨在昏迷中挣动了一下,也不知道有没有感觉到。
  “想象不来。”草帽嘟囔道:“李景辞是皇帝的儿子,跟他辈份都不一样,你这明渊阁主是不是眼睛有毛病?”
  话音刚落,他得到了裴玄铭和姜容同时投射过来的两道瞪视。
  草帽:“……”
  “好好好……我闭嘴。”
  草帽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忽然闻到一股异样的气息,他倏地跳起来:“还回忆过往呢!药都煎过了!”
  姜容手忙脚乱的将药碗盛出来放到一边去,等药汁稍微凉了一点,姜容才起身端起药碗走到他身前,示意裴玄铭将谢烨扶起来一点。
  昏迷中的谢烨明显不太配合,裴玄铭稍微一变换姿势,想将他从怀里扶起来一点,谢烨就下意识难受的瑟缩起来,哼唧着把自己往他怀里埋。
  裴玄铭无奈的看着姜容,他的指尖穿过谢烨的长发,有一搭没一搭的替他整理着,半晌抬头征询了一下姜容的意见。
  “要不……你放着,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