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而灯火上,是一身黑衣坐在床边,乌发垂坠腿边,雪水琢磨出的优雅面容冒着寒气,一双淡淡琥珀色眼眸正盯着她。
  第52章 酣畅淋漓的猎手懵懂挣扎的猎物
  灯火在地砖上闪动挣扎几下终于因为失去灯油而熄灭,眼前又是一片漆黑。
  苏幼仪拔腿就跑!
  但是她忘了,身后就是柜子。
  就在要撞上去的瞬间,她被江迟序捉住,牢牢锁在怀里。
  温热的体温传来,苏幼仪这才回过神来,刚才那个不是鬼魅。
  “为什么要跑?”他的声音阴森森冷冰冰,像萃了雪水,却又有点委屈。
  这样高大的男人,大她五岁的兄长,朝堂上翻搅风云,内宅里说一不二。
  他委屈?苏幼仪坚信自己听错了。
  “放开我。”
  身后紧紧抱着她的男人顿了顿,缓缓松开手臂。
  “你跑不掉的。”他在劝她。
  二人黑暗中对视,互相看不清对方的脸,但是苏幼仪肯定,江迟序那双眼睛正死死盯着她。
  从前他总是看她,那时候有些柔情蜜意,她并未觉得不妥,如今再看那双眼睛,只觉自己像案板上待宰的羔羊。
  苏幼仪悄悄往后退了一步,背后死死贴住柜子,这里的环境她不熟悉,确实跑不掉了。
  “别再退了,那个柜子很硬,会伤到你。”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苏幼仪礼貌问:“可以放我出去吗?”
  江迟序礼貌回答:“抱歉,不可以。”
  听见布料摩擦的声音,温热的气息也渐渐远了,苏幼仪松了一口气,紧接着是吹火折子的声音,江迟序在点灯。
  九枝灯一盏一盏亮起来,原本被黑暗充斥的屋子终于灯火通明。
  这间屋子很大,富丽堂皇,处处讲究,每一处都是苏幼仪喜欢的装扮。
  甚至比墨回轩的卧房还让她舒心,但是她现在只觉得害怕。
  这样浓重的装扮,这样多她的东西,这间屋子,他究竟准备了多久?
  “幼仪,过来吃点东西吧。”江迟序坐在檀木案几边唤她。
  肚子确实饿了。从早上到现在,她什么也没吃,唯一喝了一碗苦药还被他弄吐出来。
  但是她没有挪动脚步,尽管桌子上那些菜都是她爱吃的,甚至还有云酥。
  江迟序很有耐心,坐在那里继续劝道:“来吃一些吧。”
  苏幼仪摇摇头,“放我走好吗?”
  “先吃饭好吗?”
  江迟序大步走来,把她抱起来到案几旁,抱着她坐下,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他一手护着她的肚子,一手夹菜递到她嘴边:“乖。”
  苏幼仪闭着嘴不接,片刻,她扭头问:“桃溪呢?”
  顿了顿,江迟序道:“你吃完饭,我就给她吃饭。”
  看来桃溪也被关起来了。
  苏幼仪乖乖拿起筷子,忽略江迟序夹来的菜,自己吃了起来。
  如果忽略如芒在背的紧张感,这顿饭吃的还不错,菜肴十分可口。
  放下筷子,她问:“可以给桃溪吃饭吗?”
  江迟序挑了挑眉,“自然。”
  桃溪此刻估计早吃完了。
  但是看着眼前小姑娘乖顺的模样,他只是答应下来。
  苏幼仪仍被他紧紧抱在怀里,他的手掌来来回回抚摸他的小腹,温热游走,这些日子坠痛感减轻不少。
  她忽然想到什么,“我今日喝的是安胎药。”
  江迟序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他这样反常,苏幼仪忽然想到那封和离书,恐怕他已经看过了......
  “兄长——”
  她看到他的眼眸暗了暗,连忙改口:“夫君。”
  “我们不和离了,你放我出去好不好?”
  太乖顺了,江迟序警惕道:“江迟安很快就要启程去北地任职。”
  说起这个,苏幼仪满头雾水,这与她何干?
  “要先委屈夫人,现在这里待一阵。等他走远了,我就放你出去。”
  他竟然以为自己和离是为了与江迟安私奔!
  苏幼仪连连摇头抱着他的手臂,“相信我好吗?我与他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江迟序看着眼前哀求的人,她莹白的下巴上是今日他留下的指痕,那双眼睛清澈透亮,黑漆漆的十分纯真。
  被这样一双眼睛盯着......任她说什么,都会相信吧。
  他就是这样信了苏幼仪一次又一次,但是最后呢?
  最后她还是瞒着自己要跑,甚至想带着他们的孩子跑去找江迟安!
  江迟安惯会花言巧语,苏幼仪防不住的。
  不怪她,都怪江迟安。
  总之,无论说什么,他都不会信了。
  见江迟序没有反应,苏幼仪继续道:“你不信我吗?”
  江迟序挑了挑眉,“信。”
  他明显不信。苏幼仪又不敢说自己今后和离要去哪里,生怕再被这个手眼通天的男人逮住。
  她道:“我们不和离了,我日日待在你眼前,我们从这里出去好不好?”
  说着,她眼眶蓄满泪水,恳求:“这里太黑了,我害怕。”
  江迟序抹去她的泪:“我陪着幼仪,别怕。”
  “等江迟安走了,我们就出去,我陪着幼仪安稳养胎,等我们的孩子出生了,我们就带着她出去玩,一起去东街看戏,去西街吃糕点,再去庄子里泡温泉。”
  “你说,我们的孩子会像谁呢?我希望像幼仪多一点,幼仪小时候聪颖可爱,粉雕玉琢。最好是性格也像你,活泼跳脱。”
  “若是不像你也没事,只要是幼仪生
  的孩子,我都爱。”
  “我们永远不会和离,幼仪会永远陪在我身边。”
  “好吗?”
  他越说苏幼仪越怕,她恐怕真的走不掉了,前些日子那些纠结犹豫忽然就没了。
  现在化作一股强烈的期望:她要跑,这种爱太窒息了。
  感受到怀中人的僵硬,江迟序把她抱起来调转,让苏幼仪正对着自己,他低头吻住她颤抖的唇。
  她没有回应。
  从前以为这婚事不过是江迟序临时起意,现在看来,这本就是他筹谋已久的一场狩猎。
  作为手持弓箭耐心看着猎物挣扎的猎手,他称得上酣畅淋漓。
  而她是那只被精确狩到的猎物,懵懂接受这一切。
  她自以为高明的手段,在江迟序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亏她还觉得兄长清风霁月,品德高尚,定然不会为难她、困住她。
  如今看来,江迟序就是个偏执阴鸷的疯子!
  江迟序从她唇上离开,看着她被浸润的唇瓣,上面的水渍清透。
  “在想什么?”
  苏幼仪:“我在想,你要怎样才能信我。”
  江迟序勾唇:“这不重要了,幼仪。”
  是了,他已经掌控自己,他有十足的把握,还在乎什么真相呢?
  苏幼仪了然一笑,这笑容有些僵硬有些冷。
  她看见眼前人顿了顿,眸中闪过一丝委屈和痛楚。
  如果说方才漆黑中他的声音含着些委屈,她听得不真切。
  那么现在他眼中的情绪她看得清清楚楚,他好像真的委屈?
  被关起来跑不掉,准备了数日的心血化为泡影,脱离郡王府的计划也告吹,该委屈的是她吧!
  “我困了,要睡了。”
  苏幼仪不再看他的眼睛,生怕自己心软。
  江迟序没说话,把她抱起来放到床上。
  一脱离他的怀抱,苏幼仪就赶紧滚到床榻里侧,把被子裹在身上,像一个拒绝沟通的蚕茧。
  她听见身后男人站了片刻离开,苏幼仪松了一口气,重新筹划自己的退路。
  江迟序妄想困住她,可是她偏要走。
  她要尽快从这个鬼地方逃出去。
  “幼仪,把安胎药喝了吧。”
  苏幼仪一反先前的抗拒态度,连忙坐起来把药一口气喝了,尽管苦巴巴的。
  见她也很重视这个孩子,江迟序眉头松了松。
  苏幼仪埋头继续要睡,却被江迟序搂在怀里。
  他哄着:“幼仪,才吃完饭,先别睡。”
  苏幼仪不答。
  江迟序声音温柔:“能为我弹琵琶吗?我想听。”
  苏幼仪翻身看着他:“回墨回轩好吗?我的琵琶在那里。”
  江迟序下床绕到柜子后,取出一只通体黑金的琵琶,古朴的气息扑面而来。
  苏幼仪轻抚琴弦,这是前朝大师所做,这太名贵了......
  “送给你,弹给我听好吗?”
  别无他法,现在的江迟序太警惕,或许她应该先放松他紧绷着的心,再慢慢谈出去的事情。
  她低眉调音片刻,问:“想听什么?”
  江迟序道:“从前你清晨时常在碧水湖畔练的那首。”
  苏幼仪心中一紧,这事他也知道?
  放平呼吸,她拨弦,清泠泠的弦音在指间流淌,她难得静心弹一次,许是心中情绪太波澜,这次弹得十分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