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此乃‘寒潭奇螙’,无色无味,一滴便可致命,便是敞开瓶盖叫寻常人闻上一闻立可致人气力全失,更有甚者,以此螙与‘飞花散’相喂,叫人成了神志尽失的活死人也非难事。”
  “还请姑娘便将此螙涂于利器之上,见机行事!事成之后,老朽自当亲手奉送解药,就连令兄,待我秉明庄主,也必以座上宾之礼待之!”
  等任姑娘一言不发接过了螙药,原本奉素明舟暗中之令欲从地道中寻机放螙的管家方神情舒缓。他先使人去向素明舟送信,后又指出务必令这焦姑娘装扮像了些才可上去。
  素七等人自是连连应下。不过管家瞧着素七所持“明坤神剑”,却实在不明为何向来唯庄主之令是从的大小姐会有如此号令,又思及素七所言——大小姐正率人围攻捉拿那小妖女,他只觉得眼皮直跳,有种不妙预感。
  “素七,你们带着神剑一同随我去寻大小姐,”管家吩咐道,“少留几人带着任姑娘上去便可。”
  于是素七等人又随着管家留在地道中,只分出几人先与龙啸门弟子处通过了气,又取来了宋长安之前所遗留的衣衫。
  眼下,身披宋长安衣衫的任姑娘瞧见素明舟身侧有人奉令前去,便微微垂下眼眸。
  几步远处,妫越州仿佛并未将异变放在心上,犹在看她。
  “此螙何解?”妫越州问道。
  任姑娘低头答道:“此螙无解。”
  妫越州却大笑一声,抚手道:“哈哈!好!好!此螙不解,卿以为解,彼何当解?!”
  话音坠地,她挥手将仍呆立原地的任姑娘拨去远处,转身以一掌迎上了李尧风并霍颂同时向她背心袭来的掌风。霎时间罡风乱作,飞沙漫天,不多时只听得“嘭”“嘭”两声震响,李尧风、霍颂二人已一前一后摔在地上,后者还险些砸到了犹在旁观战的素明舟身上。
  风沙未停,妫越州收掌站在原处,状似无异,唇角却缓缓溢出一缕鲜血。她随手揩去,不以为意。
  李尧风眼尖瞧见,再顾不得周身疼痛,一个打挺翻身而起,再度挥掌向妫越州击去。
  “妖女已然螙发,决计撑不了多长时间!良机难得,兄弟们还不乘势同上!”
  霍颂同样一声令下。果然原本颓势已生的荣安堂众人纷纷再度燃起斗志,摩拳擦掌便再度一拥而上。独素明舟并负伤几人仍在后方观望,几人的表情中皆隐见喜意。
  那厢妫越州则是甩了下长鞭,运起轻功以雷霆之势向对面而去。
  一盏茶的功夫不到,霍颂率先从人群中被击出,大吐一口血后便倒地不起。不仅如此,原本已打折扣的人手则更为锐减。辜断瞧得心急,但见到妫越州同样吐出一口血来,便多番告诫自己务必镇定。
  “咻!”
  长鞭破空,激战中李尧风眼睁睁瞧着那鞭尾如游蛇一般向面挥来,却实在难躲。好在只听得“蹭蹭蹭”多枚暗器打来,终于令那鞭身稍稍偏离原轨,赶来之人也就趁机将李尧风自那鞭风下救出。
  “属下来迟!还请阁主恕罪”
  眨眼间,荣安堂外已赶来了诸多黑影,正是玄机阁暗卫。李尧风惊魂未定,却昂然命令道:“还不快去!”
  暗卫领命,便补上了原本锐减的人手之缺。他们虽在江湖中查无此人,却个个都是武功一流的杀手,用来与妫越州相耗那是再适宜不过。李尧风捂住胸咳嗽一声,纵然负伤,心中却也十分得意。
  原来这也是他一早与素明舟定下的计策。相比于其他人,他们最知妫越州武功深不可测,可再顶级的高手也逃不过蚂蚁咬死象的道理。而为了最终获利,李尧风则是越晚出手越好,其余人诸如辜断之流则是越早出手越好。不仅如此,玄机阁暗卫亦是李尧风藏于袖中的一手好招,他原本就已下过暗令:不到他生死一线之时则诸暗卫绝不可率先出手露了底去。
  如今妫越州已中奇毒,纵然负隅顽抗,却也已穷途末路。只要他李尧风能撑到最后,一举砍下这妖女头颅,届时落在赶来的武林客人眼中,又如何不能扬名?!他做那明坤神剑之主又有几人再来置喙?!
  他越想越得意,眼见暗卫无人已将那止不住吐血的妫越州围住缠斗,其余人则是见势已退,留下了充裕空地。李尧风一挥衣袖,再度上前。
  第31章 “你莫非有病?!”
  “不跟我走的话,恐怕不过片刻管家便要携人前来探查,”地道内,素非烟好心提醒道,“到时你们若被擒住,难道不尽是拖了她的后腿么?”
  宋长安依旧狠狠盯着她,道:“哼!你休要在这里假情假意!既然你决心要害我州州姊,可见你是同这里的混账男人是一伙儿的!我绝不——我们绝不受你的恩惠!”
  之前还被她握在手中的药瓶已经被掷回,素非烟便将其收起,也不做解释,只是莞尔一笑道:“那么你呢,沈姑娘?”
  宋长安愣了一下赶忙回头,才发现那女扮男装的姑娘不知何时已幽幽转醒。察觉到两人的目光,沈佩宁晃了下脑袋,便扶着墙缓缓站起。
  “姊姊,你醒过来了?!”宋长安忙上前欲将她扶住。
  沈佩宁却摇摇头,推开了她伸出来的手,对素非烟道:“……多谢、多谢素姑娘施救。”
  她瞧了眼尤面带关切的宋长安,又继续道:“我跟你走。”
  素非烟点头道:“那再好不过了。”
  语毕,她便转过身,沈佩宁则迈步跟随。被齐齐无视的宋长安却跳了起来,她一把捉住沈佩宁衣袖,急声道:“你醒得迟,必不晓得这女子不是好人!她正给那群混账男人出了计策要害我们州姊……”
  那知她话还没说完,沈佩宁不知为何像突然被蛰了一下似的,猛然将衣袖抽开,别过脸道:“这同我无关。”
  宋长安一愣,大声道:“怎么同你无关?妫越州难道你不识得?之前这里的人为甚么会追你?咱们还一起打跑了那群人不是?”
  沈佩宁却将视线紧紧盯在脚前的三尺空地上,硬声道:“那又如何?我纵然认识她,这等关头也绝没有帮她的道理!”
  宋长安见她翻脸无情,心中惊疑不定,纳罕道:“那、那你为甚么喊她‘州姊’?”
  沈佩宁却冷声道:“我发了疯才会这样喊她。”
  宋长安正欲反驳,却听得前方素非烟突然发出一声轻笑,插嘴道:“‘州姊’?那么我以后也要这样叫……啊,不成,算起来我许是还要比她大一些的,该叫她‘州妹’好,还是‘小妹’好?”
  沈佩宁拧了下眉,不发一言。宋长安却已怒道:“住口!不许你喊!你这坏人,也不知羞!”
  素非烟却已转身走开,闻言便轻声道:“唉,小妹妹还是年纪太小,并不晓得这世上自有一种‘亲亲成仇’的道理,自来越亲近的人才越好两面三刀、反目成仇。既然在你眼中我是害她的坏人,那么自然要叫得亲近些才好啦。”
  这话只听得宋长安连犯恶心,忍不住追上去辩驳道:“胡说八道!既然是亲近亲友,那必然双方都要诚意诚心,怎会做出暗地害人之事?!既然做了这样的事,那就必定不是亲近之人!”
  素非烟听着她跟上来的脚步声,微微一笑,只道:“都道人心隔肚皮,真情假意难道不是自己才最是清楚?倘若有人就是骗了你……”
  “既然骗我,已说明从前情义不真,”宋长安拂袖道,“便也从不是亲近之人,我只管同她一刀两断、有仇报仇,又有甚么值得留恋?”
  素非烟侧过头,便将这女孩斩钉截铁的利落姿态尽收眼底,她不再多言,反而对同样跟在身后的沈佩宁道:“沈姑娘以为呢?”
  沈佩宁没有回答。
  她还抓着那把因与铜锤全力激战而隐有弯折的佩剑——恐怕它的剑锋也已钝化。这是沈佩宁的第一把武器,她在忧心还能将它出鞘几回。
  宋长安皱眉,这两人都不说话仿佛就代表了某种反对,这可令她难以服气,便又追着一定要让她们说出个道理来。
  不多时,素非烟便停在了一扇石门前。她按了按耳朵,伸手在门前的铜环扣了三下,这石门居然缓缓自动打开。
  一路跟来的宋长安这才反应出来不对,警惕问道:“这是哪里?你来这里做甚么?”
  沈佩宁倒是没揉耳朵,这是她已悄悄站远了距离的缘故,如今上前一看,心中已有几分预感。
  “自然是明坤神剑所在,”素非烟率先走入其中,道,“方才给那群人的是冒牌货啊。”
  宋长安又是一惊。
  沈佩宁却不动声色,她心道:这素家大小姐果然不简单。既然能令那群手下中招,又岂会平白将那神剑轻易嘱托于人?来到此处,也正与沈佩宁期望相符:她想从这素家大小姐的口中问出明坤神剑的下落。
  素非烟并不避讳二人在侧,进室内后便打开了门后的一处衣柜,沈佩宁紧随其后。宋长安却尚有闲心左右打量,见屋子虽小,却如寻常居室“五脏俱全”,还有一排挂着各式兵器的架子,她殊感好奇,忍不住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