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朗月现很快就睡熟了,朗秉白在他床头坐着,看了很长时间之后才回过神来。
  抬头一看,外面天都黑了,弟弟缩在被子里的面容被夜色笼罩的已经看不真切。
  朗秉白这才轻手轻脚的离开了朗月现的房间。
  关上门后,嘴角眉梢那柔软的弧度慢慢阴沉下来。
  他今天失态了,暴露出这么难看的姿态,还是在他弟弟面前。
  朗秉白被朗父带在身边亲自教导的时候开始,他就已经学会喜怒不形于色了。
  他从小就寡言少语,没有像他这种身份地位的年轻人身上普遍的戾气和傲慢。
  就算心里再怎么愤怒焦躁,面上也是八风不动,不显山不露水,看起来非常稳重。
  这是朗秉白对自己为人处世中最基本的要求。不管是在谈判桌,还是各种名流宴会,他认为无论什么情况下,被别人看出自己外露的情绪,借此掌控局面,都是一种令人羞愧的失败者作风。
  朗秉白已经不记得有多少年,难得地感受到像这样几近失控一般的情绪。同所有的普通人一样,被坦诚的情绪所裹挟。
  他演练过千百遍的得体笑容,在面对朗月现的时候,崩坏的一塌糊涂。
  而很明显,现在有人踩着他的理智边缘,把主意打到了朗月现身上,试图以此挑衅他。
  他根本不信朗月现那所谓的“梦境”解释,只是当时那个情况,朗月现选择用一个理由掩饰过去,他不愿逼迫弟弟说出实情,也不想继续再在他面前暴露出这么难看的姿态。
  他眉眼间的怒火几乎凝成实质,刀一般的锋利,掏出手机打给特助,低沉的嗓音中压抑着愠怒:“查一下最近有没有谁跟小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尤其是那些知情者,一个个查。”
  朗秉白脸色阴沉沉的站在走廊处,下颌紧绷,眼眸霎时划过一抹狠色。他扬起脖颈,扯了扯领口,松开上面几颗扣的永远妥帖板正的纽扣。
  “你去挨个警告他们,在我亲自和小月坦白之前,无论是谁胆敢在他面前多说一个字,我会让他后悔长了舌头。”
  ——
  在大学开学之前,除了一些一直就在涉及培养的兴趣爱好,朗月现还去系统学习了泰拳和自由搏击。
  他很难解释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总觉得离开学时间越近,就好像一个真实的恐怖剧本杀游戏一步步向自己逼进。唯一的一点点欣慰是进入这个恐怖剧场的时间和剧情他都已经了解了。
  朗月现想的是多几个技能傍身,心里多少能有点安慰,毕竟一切恐惧都是来源于火力不足。* 朗月现在搏击教练的教导下一边挥拳一边细细思索,好几次因为出神差点被教练的拳头扫到脸上。
  被教练严肃警告了几次,朗月现喘息片刻才定下心神,眼神锋利的盯住面前的教练,点头示意对方攻过来。
  等到今天的一整套系统课程结束后,朗月现将汗湿的发捋到脑后,扭了扭脖子,慢慢活动着筋骨。他边拿起毛巾擦汗,边扭头状似不经意地问道:“还有没有什么,杀伤力更强的招式?”
  像朗月现这种为了自身安全来学习技巧搏击的富家子弟不在少数,但一般都只需要普通的自保防身招式便足够了。
  而朗月现来的第一天就表明自己在这里所有的学习都是为了最高规格的自由搏击,所以像那种糊弄小孩的防卫招式,绝对不要出现在他宝贵的训练周期里。
  教练对这个学生的印象很深刻,除去他类似于“不要对自己手下留情”的各种特殊要求,还因为在刚开始训练时,朗月现还表现的像是个从没接触过自由搏击的初学者,手脚笨拙,动作也不到位。
  却在不过一周左右的时间,朗月现的力量和速度方面就进步得让教练瞠目结舌。
  不仅如此,连各种招式动作都变得更加流畅,看上去非常专业。教练还以为见到了天赋异禀的天才学生,朗月现却摇了摇手指,一脸无奈地纠正道:“因为我哥给我加练了。”
  朗秉白虽然不太懂他弟弟经常冒出的一些突如其来,天马行空的想法,但是他对朗月现的态度一直都是“可以不理解但是绝对支持”,主打一个无条件纵容。
  朗秉白的综合格斗技巧非常厉害,如果不是平时集团事情多得他实在抽不开身,他怎么也不会将弟弟交给别人训练。
  又因为是朗月现如今正在兴头上的爱好,朗秉白不顾弟弟的各种劝阻,执意要参与进弟弟所有的人生轨迹。就算一天只能挤出两三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他也要陪弟弟在楼下健身房练习上一会儿。
  ——
  教练听到朗月现的问题,手上缠绷带的动作都停了下来:“我觉得以你现在的能力,已经能处理绝大多数特殊情况了。我记得你是不是还练了泰拳?刚刚跟我对招的时候好几个动作都是泰拳的着力点,泰拳的杀伤力已经很高了,你不需要再额外学习任何的格斗术了。”
  朗月现得到了答案,心里想着要是能搞些热兵器,估摸着到底还是犯法的……他一边不走心地随意点着头回应,一边扣上了鸭舌帽压低帽檐往外走。
  教练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紧走几步伸出手拉住了朗月现的胳膊,表情严肃地问道:“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不好跟家里人说的话,你可以告诉我。”
  朗月现怔了一下,半仰起头透过帽檐看了看教练,接着低下头笑了一声。教练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黑色帽檐阴影下露出的小半张脸,他的嘴唇颜色偏红,笑起来的弧度格外的诱人。
  他说话的声音带着点笑意,随性又散漫,听得人心里痒的难耐。
  那懒洋洋的腔调总是配合着脸上带着一丝戏谑的“坏笑”时出现:“麻烦?我好怕麻烦的。”
  “放心,以防万一罢了。”
  直到戴着鸭舌帽的高挑少年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教练才恍然清醒过来。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刚还握着少年小臂的手掌,慢慢的抬起来,放在鼻尖轻轻的嗅了一口。
  “好香……”
  第四章 他所求得不过是被弟弟需要……
  朗月现到家先洗了个澡,从浴室出来时发现朗秉白已经回来了,正坐在自己房间的外间客厅里摆弄桌上的摆件。
  看见朗月现出来,嘴边不自觉的扬起笑意,朗秉白起身迎过去,自然的拿过他手中的浴巾,熟练的,动作轻柔地为朗月现擦头发。
  “唔……可以了。”朗月现扭着头想躲,被朗秉白力度温柔却又不容置疑的再次摆正。
  “要再擦干一点。”朗秉白低着头看着乖乖靠在他胸前的朗月现,眼角眉梢都满是笑意。胸口的烦闷一扫而空,心里溢满了不可思议的满足感。
  今天集团一个跟进了很久的合同出了岔子,金额巨大,如果按照合同条款推进,会给双方都造成很大的利益损失。朗氏集团作为出错方,需要承担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经济损失。
  合作方的电话都打到朗父那里去了,接完朗父的电话,朗秉白雷厉风行地召集所有相关人员安排合同事宜。他的声音低沉有力,沉稳冷静的态度一时间让慌乱的团团转的工作人员强行安定下来。
  各个部门果断迅速的执行领导的安排,更改执行方案,不过半天时间,朗秉白就几乎扭转了大部分不利局面。
  在各部门负责人和对接方都终于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朗秉白快速处理完剩下的收尾工作,交代完后续事务,几乎是一刻也没停留的飞奔回了家。
  听到保姆说朗月现已经回来了,朗秉白呼吸都变得顺畅起来。他长舒了一口气,简单的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就直接进了弟弟的房间。
  在充斥着弟弟味道的空间里难耐的转了几圈,胸口那股烦闷的感觉才终于平息下来,乖乖地坐在沙发上等他出来。
  不管遇到什么问题,控制好情绪,冷静的解决所有突发事件是朗秉白这么多年以来已经形成的下意识习惯。
  只不过朗秉白也是人,无法做到所有事都未雨绸缪,这次的危机即使他镇定自若,依旧可靠地将事情处理的完美无缺,井然有序。
  但是那股几乎按耐不住的暴虐情绪还是难免在他身体里乱闯乱撞。
  朗秉白一旦意识到情绪即将失控,他都会下意识的去寻找朗月现的身影。
  朗秉白刚进入集团工作的时候,离成年还要差几个月,他并没有从基层做起,而是以朗父的特助身份,直接接触集团的核心事业。
  因其身份特殊,不少集团上层都对此或多或少表示过不满,所有的质疑声都被朗父压了下来。
  只不过越是这样,朗秉白心里压力就越大。他面上波澜不惊,其实心里非常焦急的想做出点成绩给集团上层和股东看,让替他抗下所有不满和质疑的朗父能够为他骄傲。
  越是焦虑越是容易忙中出错,朗秉白完全依靠自己成交的第一个大单在最后签约时出了问题,朗父出面将全部责任都担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