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程灵:“……”
  忽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了。程灵只好道:“那待会儿见。”
  挂了电话,程灵指了指七号楼门口:“我们去那避避雨吧。”
  小曹自然没意见。
  终于到了能避雨的地方,小曹收了伞,甩甩水,说:“不过你们南方真不一样,好多绿植,建筑也好看。”
  程灵看了一圈,说:“这里的绿化要格外好一些。”
  小曹:“好美,我拍两张看看。”
  程灵:“……也行。”
  小曹开始翻相机,程灵没管他,从包里掏出面巾纸来,一点一点吸干手臂和胸前的雨水。
  耳边时不时传来快门声,咔嚓咔嚓的,程灵见他拍得认真,顺口问了句:“拍的怎么样,阴天有影响吗?”
  “不影响,调下参数就行。”小曹说着,把相机递给她,展示拍摄成果,“你看,这个草坪和长椅,还有这张,这个小叶榕……”
  小曹翻着翻着,动作突然一顿:“诶,怎么还拍到一个帅哥?姐你看——”
  似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相机屏幕一下子怼到了程灵眼前。
  程灵微微后仰,拉开与屏幕的距离,定睛打量。
  照片里的人上身是某大牌的潮酷黑t,下身穿着黑色宽松运动裤,裤子两侧有一条宽宽的白边拉到膝盖之下,休闲且酷。
  他一手撑着黑伞,上半张脸被挡住了,看不清,另只手托着个封好的快递箱。
  露出来的下颌精致,撑伞的手指骨修长分明,脖颈和手腕在这么阴沉的天气里,也能看得出皮肤很白。
  属于是不用露脸也能看出来是个帅哥的水平。
  程灵不吝赞美:“是不错。”
  小曹出于一个摄影师对美的欣赏角度,赞叹道:“长成这样,也不知道他是多少女孩的青春!哎!”
  又说:“像这种帅哥,肯定都是女孩子追着他跑的,眼睛长在头顶上,女孩子喜欢他,肯定要伤心死。”
  程灵想到大学里很多被惯坏的帅哥们,不由点了下头:“确实。”
  “唉,所以还是……”
  小曹边说边放下相机,程灵的视线也从相机屏幕上移开,这一动,才发现台阶下不知何时站了个人。
  来人肩宽腿长,黑色t恤松松垮垮,气质又冷又酷,修长颈子戴了一条金属项链,隔着雨幕,瞧见他托着快递,撑伞的手尾指戴了个银戒。
  他皮肤白,眉骨高而挺,低低压着眼睛,眼眸漆黑,右眼卧蚕中间长了一颗小痣,看人时冷淡中又透着些勾人。
  雨丝不知何时又大了些,稀稀落落浇在雨伞上,高大的桫椤树和广玉兰在他身后,变成了衬托他的背景。
  小曹手抖了下,刚刚还在说人坏话,一眨眼人就出现在他面前,很难不让人心虚吧!
  他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道:“帅哥你好,请问你……有事?”
  “嗯。”对方冷淡应了一声,抬眼看小曹,“外公让我来的。”
  小曹擦了擦手,伸出去,十分激动,伸到半路才想起对方并不方便,又收了回来:“啊!原来是匡老先生的外孙!你好你好,幸会,请问怎么称呼?”
  “沈弈。”
  他搭了下,伞面向上抬了半寸,视线落在一旁的程灵身上,缓缓抬眼:“这位小姐,怎么称呼?”
  程灵睫毛颤动。
  猝不及防对上他的视线。
  漆黑的,幽深的。
  又那么危险。
  脑海中没由来响起小曹方才的话。
  “长成这样,也不知道他是多少女孩的青春。”
  的确。
  在她的青春里,除了那些潮湿,腐朽,沉闷,也曾……也曾。
  程灵学着小曹的样子,唇角牵出一个温和的笑,礼貌得恰到好处。
  “你好,生活周刊记者,程灵。”
  第2章 第二场雨【修】没认出来。……
  雨丝越来越大。
  打过招呼后,程灵提议让沈弈直接带路,免得匡老先生久等。
  沈弈没说话,把手中黑伞递给小曹。
  小曹晕乎乎一接,以为沈弈就是让他帮忙拿一下,没想到沈弈朝他扬了下下巴,说:“咱俩换一下。”
  “哎?”
  沈弈:“有点沉,拿不动。”
  小曹:“……”
  稀里糊涂换了伞,沈弈单手揣进口袋,举着伞走了。
  小曹站在原地掂了掂,心道这伞也没那么沉吧,还是这帅哥平时不怎么锻炼,体力这么差吗?
  一个人撑这么大的伞毕竟浪费,他走到程灵身边,俩人一起打着。
  雨水浇在伞面上,像一颗颗米粒洒下。
  程灵听着雨声,情不自禁在想,沈弈究竟是没有认出自己,还是不愿意跟她这个老同学相认。
  只是有些巧妙,他们的上一次见面,或者说他们青春年少时的最后一次见面,也是这样的一个雨天。
  就好像这场雨在她离开榕华的这么多年始终在下着,只有时光在他们身上荏苒。
  胡思乱想被一通语音电话打断,声音从前方传来。
  沈弈把快递放到另一边胳膊下夹着,掏出手机接通。
  没等他说话,就传出一道稚气的小男孩声音:“沈弈哥哥,你能不能帮我取下快递,然后再偷偷送过来。”
  沈弈:“不能。”
  “……”小男孩不死心:“为什么不能?”
  沈弈口吻闲闲的:“我怕挨揍呢。”
  “……”
  小男孩仍不死心:“那我拦着点我妈妈还不可以吗。”
  “所以你挨揍的时候是没拦住吗?”
  小男孩:“……”
  眼看走到十三号楼楼下,沈弈把手机从耳边拿开,说:“有事,挂了。”
  话毕收了伞,打开单元门。
  程灵假装没在听,心里默默心疼那小孩两秒。
  匡成玉老先生住在八楼。
  沈弈走出电梯,随手把伞靠在门口,程灵有样学样,也把伞撑在旁边。
  一把黑伞和一把白伞靠在一起。
  这画面有些熟悉。程灵一晃神,想起来了,沈弈曾经也送过她一把伞。
  高中时,沈弈跟她是同桌。每个下雨天,程灵总是湿漉漉地进教室,再湿漉漉地坐下。
  后来有一天,沈弈就送了她一把伞,他自己也有一把一样的。
  有时候两人的伞分不清谁是谁的,他们就混着用。
  之后每逢下雨天,教室后面就有两把一模一样的伞挨在一起晾干。
  仿佛它们两个也是同桌。
  ——“姐,进来了,想什么呢?”
  思绪被小曹打断,程灵从回忆中醒过神,说:“哦,在想采访的事,走神了。”
  说完,悄悄把沈弈的伞移开了一些,没有挨得太近。
  进了门,宽敞的视野映入眼帘,看起来这一整层都是他们家。整间房子以木质家具为主,各种角落和露天阳台养了很多绿植,浓重的复古风格,空间极大,足有几百平。
  一个中年女人擦着手从厨房出来,沈弈换下鞋子,问:“张姨,老爷子呢?”
  张姨从玄关拿出两双
  一次性拖鞋,放在地上,答沈弈的话:“在书房呢,我这就喊他出来。”
  沈弈扔下一句“随便坐”,拿着他的快递进了房间。
  程灵和小曹坐在深棕色的皮质沙发上,欣赏墙壁上装裱好的字画,通过落款姓名来看,是老爷子自己的作品。
  没多久,匡老先生拄着拐杖从书房里走出来,声音一笃一笃的。张姨在一边小心地跟着,老先生头发斑白,但精神很好,脸上盛着热情的笑意。
  程灵连忙起身,迎上去打招呼:“匡爷爷好,我是生活周刊的记者程灵,来之前跟您通过电话的。我们这次来,是了解到您手中有许多珍贵的藏书,所以想进行一些记录和报导,这两天可能都要打扰您了。”
  匡成玉一只手放耳边,身子微倾:“程什么?”
  “程灵。”
  “哪个灵?”
  “钟灵毓秀的灵。”
  “哦!”匡成玉听清了,脸正过来,笑呵呵摆摆手,“打扰什么!我那些书成天摆在书架上,有人能来看它们,它们也很高兴呢!”
  这话说得人如沐春风,程灵心里对老爷子好感更多了些,也笑:“那我们能过去看一看吗?相信老先生跟它们一定有非常多的故事,我很感兴趣。”
  老先生拄着拐杖在沙发坐下:“让小张带你们去拿,我腿脚跟不上,能少走两步就少走两步。”
  程灵自然没意见。
  她和小曹跟着张姨走进书房。
  四面梨花木复古的书架似是嵌进墙里,与同色地板完美融为一体,书架上的书分门别类罗列整齐,书房正中央是一块羊皮纸色的地毯,座椅板凳更是古朴厚重,看着更像古董。
  张姨站在书房中央左右看了半天,为难地挠挠脑袋,走出去对客厅的老爷子说:“糟了,我这破记性,总也记不住每样书都放在哪,是哪里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