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三名治疗师一接到消息就从皇宫赶了过来,因为直接使用的最高级别传送阵,实际上并未花费多长时间。
  但就在这短短的十来分钟里,女人的体内已经涌出了大量的血液,甚至连包裹她的床单都因吸饱了血液而变色。
  床单的边缘沉甸甸地缀在床脚,滴落的血液形成了一个小小的血泊。
  如若不是林德伯格不停地释放瞬发回复术替她续命,别说这出血量早够她死上三回,光是口鼻处不断涌出的鲜血,就足够呛死一个大活人了。
  治疗师们互相看了几眼,顾不得行礼,赶紧拥了上去,查看病人的状况。
  在看清病人的脸色后,三名治疗师不约而同地心下一沉:
  即使有瞬发回复术吊着一口气,他们也能看出,病人已经危在旦夕,随时都有丧命的可能。
  两名治疗师立刻开始吟唱高级治愈术的咒文,另一名领头模样的治疗师则在探查半晌后,硬着头皮低声对林德伯格道:
  “大人,这名……女士的伤情有些复杂。她的肉丨体中没有哪怕一点魔力储备,您的‘奔雷’对她的内脏产生了极大的破坏,我们只能尽力而为——”
  “她会死吗?”
  林德伯格打断他的话,问道。
  他抬起头,注视着领头治疗师的眼睛。
  卧室里豪华的吊灯闪耀着璀璨的光芒,一旁正缓缓展开的高级治愈术也亮起了耀眼的光——但是林德伯格的眼睛却是那样的阴沉,没有一丝亮光与生气。
  与其说那是眼睛,不如说是长在脸上的两个深深的黑洞。
  领头的治疗师吞了口唾沫。
  其实林德伯格看上去很平静,说话也不疾不徐,可他就是有种奇异的预感:
  如果他在这里给出了对方不想听的答案,自己就会瞬间灰飞烟灭。
  那股近乎死寂的绝望,足以让任何与他对视的人胆寒。
  “……我们会尽力……”
  治疗师咬咬牙,大着胆子补充道,“既然‘真理之眼’大人能够在死亡十五年之后复活,这次也一定没有问题。您要相信她。”
  林德伯格的蓝眼睛里这才有了些许光点。
  他不再盯着治疗师,而是转头回去,目光一寸一寸地滑过那张沾染血迹的脸,轻声说:“……你说得对。”
  领头的治疗师在心底擦了擦汗,知道自己和同僚的小命暂且算是保住了。
  三人深夜从皇宫赶来的路上,就已经知道了今晚发生的事。
  “魔法禁令”颁布至今已经五年,埃瑞斯塔帝国境内已经基本废除了所有官方使用传送阵的渠道。
  然而私人传送阵的使用向来屡禁不止,即使历经数次打击,也只不过是转入了更为隐秘的地下。
  在宫廷内,人人都知道有关“魔法禁令”的提案是首席魔法师林德伯格提出的,他也是推行禁令最激进的执行人之一(至于另一个,则是皇帝阿尔维斯本人)。
  从广域魔网的观测状态来看,近期各大城市内私人传送阵的使用,又有了抬头的趋势。
  原本只需按照以往的流程清扫敲打一番就好,然而不巧,最近林德伯格的脾气格外暴躁,他在接到报告后当即下令,将所有参与这次传送的魔法师全都处死,以儆效尤。
  据狱卒们说,就在要行刑的当口,那群魔法师突然嚷嚷了起来,说他们中间有一个什么“真理之眼”的学徒之类的。
  狱卒们只以为是囚徒临死前的胡言乱语(这在死刑犯中并不少见),但依旧秉着“有事往上报,我绝不背锅”的原则将此事层层通报了上去,一路递到了林德伯格的面前。
  普通人与魔法师打交道并不多,最多也就茶余饭后聊聊最近又有什么有趣的冒险故事,狱卒们不了解一个十五年前就死去的大魔法师,倒也并不奇怪。
  但所有跟着林德伯格来到千湖城的魔法师都知道,早逝的大魔法师“真理之眼”,是林德伯格不可触碰的逆鳞。
  十五年来,无数倒霉蛋前赴后继地栽倒在此处,其下场可谓惨不忍睹——安德里斯·林德伯格又不是靠着仁慈才爬上首席宫廷魔法师的位置的。
  果不其然,林德伯格显而易见地动了怒,甚至亲自前往地牢行刑。
  在场所有魔法师都在心里默默给那群可怜虫念起了悼词,要知道,监狱行刑还能留下个全尸给家人安葬,若是林德伯格出手,估计就只能剩下一团被雷劈得黏在一起辨不出形貌的焦炭了。
  但是更离奇的事还在后边:所有人都以为那个所谓“真理之眼的学徒”不过是个幌子,是某些捕风捉影的魔法师的垂死挣扎,但未曾想——未曾想林德伯格直接从地牢中带走了那个女人!
  据说他还叫她“老师”!!
  安德里斯·林德伯格的老师,想来想去,也就只有“真理之眼”本人了。可是,她不是早就死了吗?
  眼前这个陷在血泊里的女人,只有不健康的瘦与苍白,身上没有一丝魔力的痕迹,再怎么看,也都是个毫无魔法天赋的普通人,更不要说是那位传奇的大魔法师了。
  林德伯格不会是真的疯了吧?
  治疗师们一边念起治愈咒文,心里一边不约而同地泛起了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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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级治愈术的光芒在房间中此起彼伏地亮起,照亮了安德里斯神色晦暗的面孔。
  他听见了老师的声音。
  即便是在昏迷之中,治愈魔法所带来的巨大痛苦,也让她在无意识间发出了模糊的哀嚎。
  老师的意识尚未苏醒,身体却已经本能地与痛苦对抗了起来。
  她的手指死死地攥紧身下的床单,身躯颤抖着,每一次治愈魔法的落下都能让她迸发出剧烈的挣扎,仿佛砧板上被剖开的活鱼躲避锋利的刀刃。
  安德里斯不得不同治疗师一起压住她的身体,将她固定在床上,好让每一道治愈魔法都能落在准确的位置。
  她一次次地从床上弹起来,又一次次地被他毫不留情地压下去,他们仿佛在共舞一曲并不优雅的华尔兹。
  “安德里斯大人,这样下去不行……”
  领头的治疗师满脸大汗,“‘真理之眼’大人受伤太重,身体又太虚弱,您也知道,越是高级的治愈魔法,越是需要精密的操作……如果她再这么抗拒下去,魔力在她的身体里得不到有效的运行,就……”
  “……我明白。”
  安德里斯说。
  他低声吩咐了领头的治疗师几句,对方迟疑地点点头,拍了拍手,示意自己的同事暂时停下工作。
  安德里斯爬上被鲜血浸透的床铺,抱起老师,让她背对着自己坐在怀中,一手箍紧了她的腰,另一只手将她的手臂反剪,阻断了她反抗的可能。
  以这个姿势,他可以比刚才更顺利地控制住她的行动,确保她不会再因为挣扎,而影响治愈魔法的施行。
  治愈魔法的光芒再一次亮起。
  老师发着高烧,滚烫的躯体在他的怀抱中震颤,每一寸肌肤相贴之处都仿佛被烈焰灼烧。
  ——如若放在别的随便什么场合,这种姿势说是香艳也不为过,但在场没有一个人能生得出什么旖旎的心思。
  他们的脸上都或多或少地沾染了鲜血,如果让不相干的人撞见了,准会说,与其说是在进行治疗,更像是在开展一场屠杀。
  即使是对于习惯了受伤的冒险者而言,在重伤的情况下施展高级治愈魔法,也不亚于打一场硬仗,因治疗失败而重伤不治者比比皆是。
  更何况,面前这个正接受治疗的人,并非身体素质强悍的冒险者,而不过是一名比常人还要虚弱的普通女性。
  没人敢确保她能活着走下这张大床。
  安德里斯撩起老师被汗水和血液打湿的头发,俯身凑在她的耳边,轻轻地哼起了一支轻柔的小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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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一名成熟的法师而言,瞬发回复术是最基础的法术之一,毕竟其原理简单、操作容易,关键时刻可以拿来保命,实乃居家旅行必备魔法之首。
  而再高级的治愈魔法,就不是人人都能学会的了。
  治愈是魔法中一门冷僻的分支,其冷门和难学的程度,只比时空魔法要好上一些,学习治愈魔法的魔法师寥寥无几。
  也正因如此,即便只是与治愈沾边的道具,譬如魔药中的治疗剂、解毒剂什么的,其价格也比别的药剂贵上两三倍,数量也极其稀少;专精治愈魔法的“治疗师”也是一份吃香的职业,就算只是初出茅庐的小学徒也能找到不错的工作。
  ——聪明的你一定会问啦,既然物以稀为贵,为什么魔法师们都不去学治愈魔法呢?是因为太难吗?
  “‘太难’是最重要的原因,但可能不是你理解的那种‘太难’……”
  老师想了想,回答说,
  “譬如,一般我们提到古代魔法很难,是因为涉及到大量复杂的咒文,往往还需要施法者具备庞大的魔力储备。魔力量不够的魔法师,即便正确吟唱了咒文,也无法释放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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