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男人的身影被小火苗映到墙上,黑漆漆的影子越来越近。
  “何人?”寂怀月先注意到山洞里的陌生气息,冷淡的声音响起。
  神经紧紧绷着,江思昭头脑一片空白,一时没辨认出这道熟悉的声音。
  寂怀月把火光对着人,眉心愕然舒展,加快步伐上前:“师尊?” 视线再往下移,注意到江思昭屁股底下坐着的人,语气加重:“魔尊。”
  第22章 火光映照下,江思昭脸越发苍白,嘴唇颤抖,一副受了惊……
  火光映照下,江思昭脸越发苍白,嘴唇颤抖,一副受了惊吓的惊惧状。
  视线从模糊到清晰,寂怀月的脸庞出现在他眼前。
  不是魔物,是怀月。
  江思昭脱力地扔掉树枝,唇色惨白:“怀月。”
  寂怀月心里一酸,全然没想到竟会在此处与师尊重逢,连忙上前扶起江思昭。
  江思昭眼皮耷拉,一副失神模样,攀住寂怀月手臂站起。
  陡然想起什么,回头看向还躺在地上昏迷的凤澜。
  ……
  寂怀月去附近的河边取了些干净的水,又摘了能吃的野果洗干净抱回来。
  江思昭埋头啃食果子,干裂的嘴唇被汁水浸润。
  “师尊为何会出现在此?”
  接过寂怀月递来的帕子擦嘴,江思昭长话短说:“我不小心闯进了魔界,正遇上魔域发生叛乱,我就逃命逃到一个林子,然后掉进结界被传送到这里。”
  “咳咳。”凤澜苏醒,撑起身体,往旁边吐了口血。黑色的魔血腐蚀了杂草,刺啦冒出黑烟。
  囚魔塔里蕴含上古神力,他被神力所伤才重伤至此。
  是他轻敌,没料到岸涯一众人竟与外族勾结。
  幽眸暗流涌动,抬头对上江思昭投来的目光,又霎时松动:“江无忧。”
  没等来江思昭回话,寂怀月站至两人之间,严严实实挡住了后面的人。
  他不咸不淡地喊了声:“尊上。”
  凤澜看向面前的男人,扶着墙壁缓缓坐起,双腿半曲,语气嘲讽:“又见面了,手下败将。”
  寂怀月眼神陡然一冷,攥紧银剑的手缩紧。
  从容不过片刻,凤澜又开始吐血,身上的铠甲在逃跑过程中掉了大半,只剩几片堪堪裹着肩头。
  囚魔塔灼出的伤口不断冒黑气,他面色痛苦,强撑着仰头调息。
  “师尊,秋猎今日便结束了,我送您出去。”
  寂怀月余光扫了眼凤澜,今日并非证明自己的好时机。
  凤澜受了重伤,哪怕他赢也胜之不武,说不定还给师尊留下一个趁人之危的坏印象。
  江思昭点头,“好。”
  如同远游的人经历了一番挫折想回家,他现在很想立刻回玄灵山,回至清峰。
  “江无忧。”
  沙哑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凤澜死死盯住江思昭离去的背影,仿佛要在上面灼出一个洞。
  想不起之前是谁骂他太过心软,一辈子都成不了大器,当时他还反驳,现下只想穿回去拍拍那人的肩膀说一句你看人真准。
  “你救了我一回,现下我也救了你一回。”江思昭蹲到凤澜身前,一字一句说,“从此我们两清。”
  凤澜摇头说不。
  江思昭:?
  是嫌他的恩情太小,比不上白日的救命之恩么?
  “那不救了。”江思昭生气。
  他就该在背着凤澜逃跑时把人强行弄醒,让他看看带着一个累赘逃跑有多么不容易。
  衣摆被人扯了扯,江思昭绷着脸继续装严肃。
  凤澜艰难喘息,唇齿间挤出几个字:“不用,本座救你是心甘情愿,不需要你还。”
  这回答完全不在江思昭的猜测范围内,他顿时维持不住表情,饱满的唇珠一点一点抿起。
  本以为会得到一句威胁的话,未曾想...心里突然有些懊悔,他方才不该对一个重伤的人那么凶。
  江思昭语气稍缓:“你可以自己走么?”
  凤澜扶着墙壁缓缓站起,张扬地勾了勾唇角:“莫要小看本座。”
  洞口处,寂怀月将二人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鸿鹄剑剧烈颤抖,震麻了整个手臂,几乎要脱手。
  “走吧,怀月。”
  寂怀月猛然回神,睫毛掀起又垂,敛去眼底暗色,应道:“是,师尊。”
  背在身后剧烈抖动的剑顺势收回体内。
  天色渐渐变暗,远处晚霞染红半边天,三人影子拉得很长。
  秋猎即将结束,丹叶林里仅剩二十个参与弟子,其他弟子要么因为受伤退出,要么因为连通外界的牌子丢失强制取消资格。
  结界在入口,寂怀月带两人沿着一路做的标记往回走。
  突然想起除了寂怀月,李沉舟也参与了秋猎,江思昭便问寂怀月:“沉舟还在丹叶林里么?”
  寂怀月思忖,他自进入丹叶林便只遇见李沉舟一次。
  “弟子不知。”
  他们虽同为江思昭的徒弟,却不是很对付,并不像江思昭看到那般兄友弟恭,甚至平日暗暗较劲,自然不可能同行。
  山洞位于丹叶林最里侧,距离结界出口还有一段距离。
  凤澜被落得越来越远,身影变成一个小黑点,几乎脱离视线。
  江思昭沉默片刻,对寂怀月说:“在此处休息片刻再出发。”
  “是,师尊。”
  凤澜扶着树干喘息,身上的伤太影响他的行动,否则他才不会让寂怀月这个废物落那么远。
  刚想加快步伐跟上前面两人,一抬眼看到站在原地的江思昭。
  “本座无事。”凤澜瞬间直起腰,摆摆手逞能:“往前走就是。”
  为了证明自己往前迈了一大步,第二步还没伸脚便捂着胸口开始吐血,走一步吐一口,像是移动的抽水泵。
  江思昭:......
  凤澜:......
  江思昭:“你死了我救不了你。”
  凤澜强扯起笑容,面色更加苍白,终于认命就地坐下调息疗伤。
  寂怀月在树下擦剑,江思昭蹲在河边玩水。
  河水澄澈,水面映出江思昭的脸,用帕子擦过还是有点灰扑扑的,特别是两腮,沾了些粉尘和泥点。
  他捧起水擦脸,水面激起层层涟漪,漂亮的脸突然变得狰狞。江思昭深蹙起眉,下一刻竟看到水面的自己诡异地笑了起来,立即吓得跌坐在地,他揉揉眼确定自己没看错,水润的杏眸瞪大,一株水草悄无声息地钻出水面,缠上他的脚腕。
  噗通一声,他掉进水里,水面卷起漩涡。
  “师尊!”
  一柄长剑奔向河边,哗啦刺进水里,蹊跷的是河水仿佛一眼能望到底,水下竟空无一物。
  屋内寂静无声,红烛燃起,风吹拂大红帐,桌台摆满花生红枣之类的东西。
  房门吱呀推开,江思昭一激灵,一把掀开罩在头上的红布。
  这是何地?
  环顾四周,这里应是一间喜房。
  是谁把他拉到这里?新娘子呢?
  既然是喜房,应该有新娘子,是新娘子把他拉进这里么?
  内心乱成一团,窗外脚步声骤然响起,如同敲响的晨钟,在耳边回荡。
  男人身影从窗边掠过,停在喜房外,撩开门口帘子,珠子相撞发出清脆的响。
  江思昭恍然,两手攥紧膝盖的衣物,脑子一抽,将掀开的布又盖回了头上。
  二人身影吞噬在红烛之中,随着火舌摇曳。
  男人不见颜色的眼睛微垂,散发出刺骨寒意。
  “你只有一次机会,藤妖所在何处?”
  江思昭心跳如擂,藤妖是谁?是那个把他拽下水的东西?
  “说。”男人语气不耐烦。
  自那日江思昭失踪,已经足足过去一周有余。
  当日裴长砚亲自去往江南,很不容易才寻到这一线蛛丝马迹—掳走江思昭的是一只藤妖。
  此后他几经辗转,几乎要将妖界翻过来才寻到气息相同的藤妖。
  一路循着踪迹,最终发现那藤妖的巢穴就在丹叶林。
  凌厉剑意从脖颈扫过,皮肤划出一道血痕。江思昭紧攥红色裙摆,藤妖在何处?他怎知藤妖在何处?他连自己如今在何处都不知晓,更何况藤妖?
  男人的耐心消耗殆尽,金光化成丝线,江思昭感到脖子一痛,丝线紧紧勒住血管,只需稍稍用力便能让他肝肠寸断。
  “找死。”李沉舟神情暴戾。
  刺骨的寒意刺进脊椎,江思昭仰头张口呼吸,挣扎间盖在头上的红布掉落。
  脸暴露在男人眼前,眼角晕出泪花,脸颊涨红泛紫,惊慌失措地大张着嘴。
  两人均是一滞。
  李沉舟瞳孔紧缩,连忙收了法术。他两步上前停在江思昭面前,浑身杀意未消,不可置信地凝着人。
  怎么可能?
  动作粗暴地捏起江思昭的下巴,扣住面庞,直到摸遍才确定不是易容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