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他继母 第35节
  “你嫌弃我不是?你说,是不是?这才多少日子,你就嫌弃我了。那日谁说的,要我好好活着,趾高气昂地活着。才五六日,就忘却干净不曾?”
  被人数落,杨恭不敢回嘴,“我何时有过这等想法,你于我而言是何意味,你还不知道么。”
  崔冬梅想到昨夜的话,一时翘嘴,眼尾带风。
  又想,不能如此轻易过去,要让他再说来听听,努力压下笑容,“不知道,不知道,你说来听听。”
  杨恭:……
  “昨夜谁在我耳边说的,小心肝儿,是谁来着?”
  崔冬梅哪里会放过他。夜间说情话,白日也要说。说得杨恭面色不自然,微微泛红。
  “哟,害羞了。我怎生不知道咱们陛下是这般人物。”
  她仔细盯着杨恭面皮,不停说话,不断靠近,呼出的热气萦绕二人四周。原本宽阔舒朗的马车,登时逼仄,似胸口碎大石,喘不过气来。
  杨恭受不住她步步紧逼,些微挪开。
  崔冬梅那里是见好就收之人,当即跟上,在耳畔嘘嘘念叨,“二哥哥,小心肝儿呢……啊!”
  话犹未了,就被人一把箍在后腰,猛地靠近他。崔冬梅忘了喘息,“你……你……”
  “絮叨。”他说话间,回头看她。
  他双眼低垂,目光向下,恰好落在她红润檀口,崔冬梅嘴角犯痒。他渐渐目露凶光,似野兽诱惑猎物。崔冬梅靠在他身侧,被这般场景迷惑,昏昏然,不知天地。
  突然,马车外响起李申的话,“陛下,可是有事吩咐?”
  崔冬梅瞬间清醒,看向杨恭,这人满脸尴尬,许久方才说道:“无事,退下。”
  外头的李申,似乎也知晓自己坏了好事,干咳一声招呼小黄门、侍卫走开。
  见杨恭一脸尴尬,憋得面红耳赤,崔冬梅仿若得了天大的好处,一瞬将自己的尴尬忘却,伸手戳他面颊,嬉嬉笑笑。
  “小心肝儿么?”
  不等杨恭回话,自己先忍不住,扑倒在他肩窝笑开。一面笑,一面重复“小心肝儿。”惹得杨恭发了狠,在她后腰梭巡,四下点火。
  夏日烈阳,闷热难耐。小小的马车更甚。
  崔冬梅粗气不迭,拽住他衣袖,不放弃继续,“小心肝儿。你快说。”
  她今儿个,一定要听到白日里的小心肝儿。
  除开那乱动的大手,男子整个人僵硬如铁,哽着一口气不说话,待崔冬梅问过多次之后,他咬着后槽牙说道:“你好好呆着,莫要将李申他们再招来。”
  “是我招来的么?再说了,李申跟随陛下多年,犯一次错,不会犯第二次错。”
  “有理了你!”
  崔冬梅嘿嘿一笑,改为抱着他劲腰,学他适才动作胡来。听得一声沉吟,崔冬梅半昂起头,在他耳边喘气,“小心肝儿,说几声。”
  他呆着不动,崔冬梅倔脾气犯了,一把拽起束腰革带,“二哥哥……嗯~~”
  她突然被人腾空抱起,一跃跨坐他腿上,二人之间除开繁复衣裙,再无阻隔。崔冬梅呆愣一息,刚想将那股子倔脾气捡起来,就觉得自己好似热锅上的蚂蚁。
  穿过衣裙而来的腾腾热气,焦灼皮肉。
  细细碎碎说道:“二哥哥,你烫得厉害。”
  杨恭两眼一黑,“还要作乱么?”
  小娘子思索,是就此作罢,还是一鼓作气。她螓首低垂,像是挂在杨恭胸膛一般。
  不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听他低头过来,附耳道:“小心肝儿,满意了。”
  满意满意,甚是满意。崔冬梅不停点头。
  “那我呢?”这人又问。
  崔冬梅抬眸,鬓影衣香,满是疑惑。
  “你满意了,我还没满意呢。”
  她大为震惊,猛地以手做阻挡,隔在二人胸前,作势要逃。可杨恭哪里容她,双手摁在细软腰肢,拆骨入腹。
  “救命啊!”崔冬梅娇声喁喁。
  还没出声,就被人尽数吞入腹中。马车之外的侍卫,小黄门,在李申的教导之下,明事理,懂是非,万万不会打搅。
  这夜,崔冬梅和杨恭一道歇在浮云殿,只因此前她说,为何不一道歇息。浮云殿陈设如何,崔冬梅见过,彼时舒朗开阔大气,很有君王居所派头,而今添补不少精致柔美之物。帷幔纱帐、青雀香炉、摇曳宫灯、不一枚举。从屋檐下开始,到明间大门,转过隔断,再到内寝,处处彰显出女主人的存在。
  崔冬梅跟在杨恭身后,缓步入内,听他说起此般布置,有何讲究。他的言语,徐徐而来,不热烈,不凶猛,落到人心间,犹如滴水穿石,不可断绝。
  经久绵长。
  而后,各方收拾妥当,他们于夕阳漫步,逗弄鸟雀,共享一片明月。如此这般,一连就是好几日。杨恭时时陪伴,从未缺席。某日,前朝快马加鞭送来政务,杨恭致歉一番方才离开。
  他顺着天际云彩离开,身后浮云殿,瞬间笼罩在一片黑暗当中。
  这些时日他的举动出于何等因由,崔冬梅不是不明白。可,明白过来又能如何呢。往事暗沉交织,她既不能如实相告,也不能一直规避。困顿于此,郁郁不得前。
  二哥哥待她极好,当真是做到了成婚前所言,当个姑娘好好照料。
  不对,不仅如此,甚者,是当个妻子好好自照料。
  她能回报的,又是什么呢。
  从前,是虚假的真心,而后呢,是真真切切的真心么。
  日头落下天际,彤云也散个干净,崔冬梅朝香香吩咐,“去找几个老宫婢,寻一些精美的花样子来,我给二哥哥做衣袍。”
  她要对二哥哥再好一些。
  约莫半个时辰,香香带上好些衣料,几本花样子,笑盈盈过来。
  “娘子,你瞧,奴婢找见个什么?”将花样册子送到崔冬梅眼前,“这个老物件,好生精美。瞧着不像是外头工匠画的,灵气逼真。你瞧,这祈福的小娘子,真真水灵。奴婢见过那多花样子,属这个最好看。”
  上头那小娘子,大抵十六七上下,穿红着绿,于菩萨跟前虔诚跪拜。寥寥几笔,可见小娘子墨发如瀑,杏眼微澜,檀口龛张。
  “果真是个好的,瞧瞧再有没有旁的样子。男子衣袍,总不能绣上个姑娘上去。”崔冬梅朝后翻看。
  云雷、凤鸟、饕餮、唐草……常见的,不常见的,种类繁多,看到最后,崔冬梅眼花。她自觉手艺不佳,寻个简简单单的唐草纹,打算做两件中衣。并非外袍,若是做得不好,应当也可。
  “寻一些素色锦缎,或是旁的合适料子来,这些绸缎暂且放着,我想好了再说。”
  吩咐香香再走一趟,而崔冬梅又细细思量起中衣来。
  仅仅绣上唐草纹,可好?二哥哥今日穿的那中衣,简单样式,并无旁的花样。可如此简单,能显现出自己的好么?
  念及此,崔冬梅又翻开花样册子。
  细看之下,越看越是眼熟,越看越是惊心。
  这些花样,好些地方笔触,是二哥哥惯常所用。
  难不成,这是他从前画的?
  他早年还是个尚未成亲的男子,画给谁的?
  突然,清泉宫老媪的话,映入崔冬梅脑海——
  陛下从前和柳五娘子定亲,待人极好,画花样子……做风筝……
  断断续续,来来回回,全是这几句。
  原来,二哥哥以前也待旁人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
  崔冬梅:原来我不是唯一的那个啊!!有点子伤心怎么办!
  第42章 一碗汤药
  掌灯时分, 杨恭回到浮云殿。
  见崔冬梅歪坐在罗汉榻,受了气小媳妇模样。顿觉不好,疾步上前, 还未说话,又见崔冬梅手中摊开一本册子,矮几上放着一本册子。她手中的册子么, 自然是寻常画本子, 至于那放在矮几上的册子, 杨恭心道一声“糟糕!怎生把这东西忘了!”
  哪个天杀的宫婢, 将这等祸事给找了出来。
  这人面色几度变化,崔冬梅一一看在眼中。见他尚有几分胆怯,心中怒火已然散去三分。
  冷笑道:“二哥哥回来得这样早, 我想着, 左相禀告要事,需得好一会功夫呢。”
  此刻的杨恭,已然冷静下来,“前朝有太子看着, 不会出什么大错。”
  嘿,这是什么话, 崔冬梅刚下去的三分火气, 腾的一声又上来了。
  “陛下这是极为看好太子, 哎呀, 好在是我尚未有孕。若是生出个儿子来, 前头有这般厉害的哥哥, 又有如此疼爱哥哥的父亲, 这孩子啊, 不定可怜成什么样。”
  杨恭坐下, 摆手屏退宫婢,小声问:“你这是怎的了,又犯脾气了。我走那会子还好好地呢。”
  崔冬梅火大,“我脾气?二哥哥说谁呢?我脾气好着呢。满京都,谁不说一声崔二娘子,皇后娘娘可堪女子典范。二哥哥说我脾气不好,这是出去一趟,看上谁家小娘子了?!”
  “胡说!越发没边。”
  碰的一声,崔冬梅将那册子扔到杨恭跟前,“你瞧瞧这个再说话?”
  杨恭:来了来了,终于还是来了。
  见他不说话,崔冬梅横眉竖眼,“哟,才这般年岁就记不住自己墨宝了?若是再年长一些,那还了得。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许是见她已明白这是当年送给柳五娘子的物件,杨恭不隐瞒,“你都知道还问我做什么?”
  崔冬梅一团火气直冲天灵盖,将那册子拿起,勾腰凑到杨恭跟前,一页页翻开。
  “你瞧瞧,多精致的花样子,你瞅瞅,多惊艳的配色。也不知当年那柳五娘子是个怎样的天仙美人,值得你这样为她。听说啊,你还给她做风筝,是也不是?”
  像是问话,更像是审问。
  虽然是实话,可杨恭心知这话不能应下,风筝尚可辨一辨。
  “我也给你做过风筝,你忘了。”
  “休得胡言,是我再问你的话。”
  目下小娘子,像是一头暴怒的狮子,就差头发竖起。杨恭不敢乱动,也不敢回嘴。如此,崔冬梅只当他还藏下了秘密。
  “说来听听,除开这些,以及翻墙垣送花,你还干过什么?”
  “没有,万万没有。我和柳五娘子虽定了亲,可实实在在没多余联络,更没送花。你使脾气就使脾气,莫要污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