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赵书晴疾步迎上前去,双手稳稳扶住兰儿颤抖的肩膀:“究竟发生何事?”
  “二少爷,二少爷突然发起高烧,惊厥不止,牢头说,恐怕……恐怕快不行了!”兰儿声音颤抖,泪随声落。
  赵书晴脑袋“嗡”的一声,心急如焚地追问道:“可有请大夫?”
  兰儿拼命摇头,眼泪簌簌而落:“没有,牢头凶得很,说上头有令,不许外请大夫入狱。”
  赵书晴顿觉五雷轰顶,身形晃了几晃,险些摔倒。她瞪大双眸,眼中满是震惊与茫然,往昔还能请大夫入牢,为何如今突下这等禁令?
  电光火石间,她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难道是沈策州?
  第37章 她实在不敢冒险
  无论背后是不是沈策州在搞鬼,赵书晴都非去京兆府一趟不可。
  此刻,焦虑与绝望如影随形,将她的心塞得满满当当。她脚步虚浮,却又疾步如飞,狂风呼啸而过,狠狠扯起她的衣袂,远远望去,她就似一只在狂风中苦苦挣扎的蝶,单薄又无助。
  毫无意外,赵书晴被挡在了京兆府门外。
  那扇朱红大门,此刻仿若一尊森冷巨兽,冷酷又蛮横地截断她的所有希望。
  守门的衙役一脸冷漠看着她,似乎早已料到她会前来,声音冷然不留半分情面:“夫人请回吧。”
  赵书晴无助地望向那一排冰冷身影,目光穿透门缝,不死心地巴望着,好似只要她执念够深,那紧闭的大门就能缓缓开启,给出她心心念念的回应。
  可终究,这只是泡影。她朝前挪了一小步,衙役的长枪即刻横亘在前,她声音发颤,带着一丝哭腔哀求:“求求你们,让我见见文大人吧。”这文大人,身为文阁老的嫡次子。
  文阁老是沈策州的上官。
  然而,回应她的,唯有令人窒息的死寂。
  天彻底暗了,飘雪依旧,她最后深深凝望一眼依旧紧闭的京兆府大门,转身朝牢房奔去。
  牢头正窝在不远处的小屋,屋内炭火正旺,暖烘烘的气息把周边的积雪都融成了一滩滩水渍。
  牢头瞧见赵书晴,眉头一皱,拉开房门,一股热气裹挟着暖意扑面而来,将飘飞的雪花瞬间化作水珠。“夫人,您就别在这儿耗时间了,上头有命令,您还是赶紧回去吧。”
  赵书晴疾步上前,从袖间掏出一锭银子,双手捧着递向牢头,眼里满是哀求:“我不进去,这儿有一些伤药,劳烦您发发善心,给我二哥抹抹……”
  牢头面露难色,目光在银子与赵书晴之间来回梭巡,最终别过头去,苦着脸嘟囔:“夫人,您还不明白吗?这事儿,压根就不是银子能解决的……”
  言下之意,分明是有人暗中施压,他们这些小喽啰,哪敢去触霉头。
  赵书晴怎会听不懂这弦外之音,手僵在半空,银子“哐当”一声掉落,在寂静的雪夜中格外刺耳。
  她扯出一抹苦涩的笑,缓缓弯腰捡起银子,再次塞到牢头手里:“我懂,劳您多费心,能照应一点是一点。”
  她心里清楚,二哥如今命悬一线,哪怕一丝微弱的希望,都值得她拼命去抓。
  兰儿心疼得眼眶泛红,眼泪止不住地流,忙小跑上前扶住赵书晴:“夫人,您千万要保重身子啊。”
  赵书晴轻轻拍了拍兰儿的手,强撑着精神说道:“放心,我没事。”她不能垮,赵家如今能指望的,就只剩她了。
  赵书晴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沈策州的意图昭然若揭,就是想逼她低头服软。
  要是真铁了心要切断她与赵家的联系,就不会让牢头特意给兰儿透露二哥的状况。
  回想这几日沈策州的种种行径,赵书晴笃定,他不至于做得太绝。
  只是二哥那身子骨,稍有差池便会性命不保,她实在不敢冒险。
  可一想到要对沈策州软言细语,她心里的抵触就如潮水般汹涌。
  路过那家熟悉的酒肆,熟悉的酒香钻进鼻腔,赵书晴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往昔,大哥最爱流连此处,她常来买酒,仿若大哥还在身边。此刻满心苦涩,她抬脚迈进酒肆。
  酒肆里,和石身着黑色劲装站着。掌柜正无奈说道:“爷,真没您要的酒了。”
  见到赵书晴,和石眼底闪过诧异。赵书晴认出他,轻声问:“和公子找什么酒?”
  和石举壶示意:“类似这酒。”
  她会意:“明日我带你去买,天色晚了。”
  和石抱拳干净利索:“多谢。”走人。
  和石抱拳离去。这简短交流,让赵书晴看到一丝转机,她迅速买酒回府,一路上都在琢磨如何跟萧慕止开口。
  回府后,赵书晴看着熟悉的院子,冰冷从脚底升起。
  偌大的晋安侯府,却没有她赵书晴的容身之地,而她的家……却已经回不去了。
  这一夜,她辗转难眠,脑海不断权衡利弊,最终还是坚定了想法。
  次日,赵书晴刚出门,走过两条街,和石就现身了:“夫人,这边请。”
  兰儿担忧地拉住赵书晴:“夫人?”
  赵书晴安抚地拍拍兰儿的手,跟着和石来到天香楼。萧慕止坐在大堂,见赵书晴来了,微微起身,礼数周全:“夫人。”
  赵书晴福身行礼:“王爷安好。”
  萧慕止颔首示意她落座。赵书晴心底悄然涌起一丝感激,想必萧慕止也听说了她二哥在狱中出事。选在这人来人往的地方见面,既能避嫌,又能说事,萧慕止的安排,她没什么异议。
  赵书晴把酒放上桌面:“王爷要的,想必就是这酒。”
  萧慕止拿出酒杯,缓缓倒上酒,轻嗅一番,浅尝一口后点头:“正是此酒,夫人帮本王寻酒,本王必当回报,说吧,夫人有何相求的?”
  不知为何,听到萧慕止这般轻描淡写,这般信誓旦旦,鼻尖有些发酸,垂眸掩去情绪:“实不相瞒,我确实有一事相求。”此刻,她脑海闪过二哥憔悴的面容,语气愈发恳切。
  萧慕止心领神会,起身,和石默契地把酒收走。随后,萧慕止阔步迈出酒楼,朝着京兆府走去,回头对赵书晴道:“夫人稍候,我去去就来。”
  第38章 他……终究是辜负了你
  踏入牢房那一刻,一股腐臭与霉湿交织的气息便如实质般撞来,呛得赵书晴几欲作呕。昏黄的光线从狭小的透气孔艰难挤入,吝啬地洒在满是青苔的墙壁上,勾勒出一片片斑驳暗影,让这逼仄空间更显阴森。
  牢房的地面坑洼不平,一滩滩散发着令人作呕恶臭的污水横陈其间。目睹这般恶劣场景,赵书晴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父母年事已高,叔伯们身体也欠佳,被困在如此可怖之地,他们该受了多少罪?
  “夫人这边请。”和石的声音适时响起,打破些许死寂。
  刚拐过弯道,几只肥硕的老鼠大剌剌地横穿而过,丝毫不怕生人,那明目张胆的模样,更衬得此处阴森无比。
  短短一段路,于赵书晴而言,却似漫漫长途。
  “夫人到了。”和石将火把置于一间牢房前,昏黄光晕映照出二哥赵承弼的惨状。
  他瘦骨嶙峋,身体蜷缩成小小一团,那件囚衣破破烂烂,仿佛被扯碎的破布,干涸的血迹与污渍糊满其上,几处布条耷拉着,裸露出一道道皮开肉绽的伤口,有些还在缓缓渗着脓血,触目惊心至极。他的头发凌乱地糊在脸颊,面色蜡黄如纸,嘴唇干裂起皮,毫无一丝血色,宛如一具被抽干生气的躯壳。
  赵书晴心急如焚,疾步奔到赵承弼身旁,“噗通”一声双膝跪地,污水瞬间浸湿膝盖,她却浑然不觉。颤抖的双手轻轻拨开二哥脸上的发丝,触碰到那滚烫的额头时,眼泪夺眶而出,声音已然哽咽:“二哥,你受苦了……”
  她忙不迭从袖间掏出伤药,可看着那一道道狰狞伤口,手却忍不住哆嗦起来,深吸几口气,才强自镇定,小心翼翼地为二哥清理创口,每一下擦拭,都似有一把刀扎在自己心上。
  伤口处有处理过的痕迹,想必之前给的银子起了作用。虽说狱卒们处理得并不仔细,但总归是抹了伤药。
  隔壁牢房听闻动静,传来声音:“书晴,书晴是你吗?”
  赵书晴用力抹了把眼泪,手上动作不停,边上药边回道:“爹,是我。”
  赵父听到女儿声音,心中莫名多了几分踏实,可转瞬又想起什么,急切说道:“你不该来的,如今你得跟我们撇清关系。”
  赵书晴双唇微微颤抖,努力保持着声音的平静:“我知道,爹,您放心,我来是因二哥身体不适,处理好伤口就走。”
  黑暗中,赵父老泪纵横,声音带着几分喑哑,却满是骄傲与倔强:“爹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我赵家的孩子,从不是软骨头。只是如今这局面,爹心疼你,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策州他……终究是辜负了你。”
  赵父心里跟明镜似的,前些日子狱中还有些照应,可突然之间,一切关照都没了,狱卒态度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