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她话音刚落下,一阵阴风吹过,一道黑影悄然在她身后浮现,在这满是腐臭与死寂的地方,男子毫无征兆出现,好似鬼魅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赵书晴神色未变,仿佛早已经知道他的到来,她站起来,提起裙摆,走到一旁去。
  男子眉头紧蹙,满脸嫌弃地左右打量着四周,刺鼻的味道让他捂住鼻子,他撇了撇嘴,不满道:“难得你会派人寻我,结果我一回来,你倒好,居然挑了这么个鬼地方与我相见!”
  赵书晴走出来,放下裙摆,抬眸看着眼前的男子——明王世子江梦行。
  前段时间她请萧慕止派人寻他归来,盼他能在明王手中护秦文心安危。
  江梦行见她不说话,微微弯腰,英俊面容带着几分讨好,调侃道:“我可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难得见面,你好歹挑个花前月下之地,怎的就选了这阴森之所。”
  赵书晴闻言蹙眉,强调道:“你我并非在幽会,切勿坏了我的名声。”
  江梦行举双手投降,赔笑道:“好好好,不是幽会。那你这般寻我,莫不是心中想我了?”话落,他嬉皮笑脸凑过来。
  他从未掩饰自己对赵书晴的倾慕之情。早年为了跟沈策州抢赵书晴,那些或明或暗的手段,可谓无所不用其极,只不过,那些手段皆是冲着沈策州而去。
  赵书晴往后退了一步,避开江梦行凑过来的身子,神色一凛说道:“此次我寻你回来,是想与你商讨。秦文心如今处境不好,我想你回到明王府,保她平安。”
  江梦行站直身体,收敛脸上的嬉笑,舌尖顶了顶腮帮子:“赵书晴,你现在还有心思担忧秦文心,你不说便以为我不知,那沈策州要娶平妻,如今赵家下狱,你处境堪忧,为何你不为自己着想!”他上前想要去牵赵书晴的手,又怕她动怒:“书晴,我可与你私奔,沈策州如此对你,你就不要留在他身边,可好?”
  赵书晴眉头紧锁,眼底满是不可思议,语气颇有恼怒:“你怎么能提出这般荒唐的意见?我们一走,后续的一切问题该如何解决?赵家会面临什么样的情况你难道不知?日后你我二人在这大祁如蝼蚁般苟且偷生,你不知?更何况,你我也并未到此地步!”
  江梦行看她恼怒,连忙哄道:“我只是随意说说,你莫当真!我自然知道你不会愿意,也就说说而已,莫气,莫气。不就是保护秦文心嘛,你且把心放回去,我定会护她周全!明日,不,现在,现在我立刻回到明王府,盯着我那人渣一般的父王,如何?”最后他小心翼翼看着她。
  赵书晴深深叹了一口气,提着灯笼朝前走去,江梦行刚要去追,便听到赵书晴吩咐道:“去把林春晓的尸体抱出来,好生安葬。”
  硬生生止住了江梦行的脚步,他想要去追,又怕惹赵书晴不快,最后思量几息还是决定听从赵书晴的吩咐,他裹着草席把林春晓抱起来,对着已经走远的人儿喊道:“沈策州这般对你,我是不会放过他的!”
  第77章 你若有冤屈,可别忘了找你那好妹夫算账
  朱家灵堂内,气氛压抑得近乎窒息。
  三具尸体并排摆放,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竟也是“三代同堂”了。
  今日的天不如以往来得晴朗,阴沉沉的,灵堂内白幡摇曳。一早,沈策州就让人把朱骜的尸体从刑部大牢接了回来。沈老夫人不安睡了一夜,一睁开眼就听闻这般噩耗。
  朱家绝……绝种了?
  沈老夫人根本就不用看到朱骜的尸体,两眼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朱家这短短几日,接连变故,所有事务沉甸甸压在沈策州的肩膀上,他忙得脚不沾地,琐碎繁杂的事务几乎要将他压垮。
  沈策州疲惫瘫坐在椅子上,双眼布满血丝,眼下是浓郁的乌青,他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声音沙哑,询问身边的随从:“夫人呢?”
  随从赶忙上前,恭敬回复:“今早听闻夫人还在侯府中,现在奴才就不知了。”
  沈策州闭上眼,靠着椅背,压抑着心里涌出来的烦躁:“去府中请她过来,不管朱骜之前如何,如今人已逝,往事已矣,让她放宽心胸,切勿再乱发脾气!”
  说完,他睁开眼睛,加重语气提醒道:“用跑的,尽快把人带过来。”他在朱家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随从不敢耽搁,转身拔腿就跑,脚步声迅速消失在长长的回廊里。
  然而赵书晴此刻早已经不在晋安侯府中,京兆府牢房前,她与凌华霜面对面站着,气氛隐隐带着几分火药味。
  凌华霜从袖口中拿出她所承诺的金疮药:“这是我在战场上使用的金疮药,疗效极好。”话落,她把金疮药瓶子丢给赵书晴。
  赵书晴接住,转动着药瓶,神色不明。
  凌华霜知道赵书晴并不信任她,她也不在意,反正她答应的药已经送到了,用不用是赵书晴的事情。
  紧接着凌华霜又拿出一枚令牌,递出去。
  就在赵书晴伸手抓住令牌,凌华霜并未立刻松手,反而往自己这边拽了一下,身体微微朝前,眼神冰冷,语气带着几分威胁警告道:“拿着这令牌,你只管安心探望。莫要生出其他事端。还有,我的事情,你得烂在肚子里。要是被我发现你对外乱说,休怪我无情!”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凌华霜眼中杀意迸发,转瞬即逝,她缓缓直起身体,又恢复以往冷艳的模样。
  赵书晴垂眸看向手中的令牌,只见令牌写着“狱丞”二字,此人乃是凌华霜昔日战友。
  她心中明白,只要凌华霜一日还未嫁给沈策州,她便安全一日。
  她嘴角浮现一抹淡然的笑意:“凌小姐,请放心。只要你遵守诺言,我赵书晴自会守口如瓶。”
  凌华霜很是满意赵书晴的回答,她站直身体,美眸流转,佯装无意道:“朱家一门如今都没了,你可想好,接下来如何行事?”
  赵书晴手指摩挲着令牌,神色平静,目光温和,可说出来的话,很是无情:“他们落得如此下场,不过是咎由自取罢了。再者,杀他们朱家的人又不是我,凌小姐问这话,不觉得可笑吗?”
  话落,她便不再多言,凌华霜也知不会再多问出什么,两人也不想过多交流,各自散去。
  赵书晴手持令牌迈入京兆府牢房中,昏暗潮湿,腐臭霉味扑面而来,再次踏入这里,心中依旧难受不已,她脚步不自觉地加快,沿着记忆中的路径,匆匆来到赵承弼所在的牢房前。
  赵父与蒋氏坐在角落中,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像是被一道电流击中,瞬间站了起来,蒋氏跑到狱栏前:“书晴。”声音带着些许的不确定,还有一丝思念的颤抖。
  赵书晴眼眶一热,快步上前去,双手紧紧抓住狱栏,“爹,娘。”简单二字,却因为满心的酸涩与哽咽,变得含糊。
  一阵风吹过,墙壁上的火把微微摇晃,光线落在二老身上,刹那间,赵书晴只觉得心脏被人用力捅了一刀,疼痛不已。
  不知何时,二老发丝已经全白了,脸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沟壑,每一道纹路都诉说着这段时间的苦难。
  这时候,牢头走上前低声提醒道:“夫人,时辰有限,还请莫要耽误太久,让小的们为难。”
  赵书晴深吸一口气,握住蒋氏的手紧了紧:“娘,我先去看二哥。”
  蒋氏眼眶泛红,抬手拍了拍她的手背,缓缓松开了手。
  赵书晴推门走进赵承弼的牢房,相较之前,牢房显得干净许多,赵承弼身上的囚服也是刚换不久。
  她快步走到床边,俯身仔细检查赵承弼的伤口,根据伤口的草药与绷带来看,明显是刚处理过。
  就在赵书晴检查赵承弼的伤情时,赵承弼却陷入无尽的黑暗中。
  耳边是兄弟们凄惨的呼喊声交织回荡,充满着绝望与不甘:“赵小将军,活下去,为我们报仇!”一位兄弟临死前的怒吼,直直钻进他的耳中,震得他心一阵绞痛。
  他猛然抬头,眼前却只有一片刺目的猩红,紧接着黑暗如潮水般将他彻底淹没。
  突然,一只脚重重地踩在他的头上,他听到那无比熟悉尖锐的声音,是一直在军营中处处阻碍他的监军太监。
  太监微微弯腰,声音里透着浓烈的恶意与嘲讽,一字一句地道:“这事可怪不得杂家,杂家不过是奉了皇上之命。要怪就怪你大哥知道些不该知道的事情。你放心,用不了多久,你的赵家老小都会下去陪你。”
  那刺耳的声音并未停歇,反而变本加厉地讥讽笑道:“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这个计谋可是你那好妹夫出的主意。赵小将军,你若有冤屈,可别忘了找你那好妹夫算账。”
  赵承弼只觉得怒火冲天,全身血液都在燃烧,他拼命挣扎,想要从这无边的黑暗中挣脱出来,想要亲手杀了眼前这可恨的太监,为他无辜死去的兄弟报仇雪恨。
  可是身体像是被无数铁链狠狠束缚住,动弹不得,只能任由仇恨在心底肆虐,最后再次陷入黑暗中,不断重复曾经惨烈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