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黑羽凝视着他,“我只是在做一个国师应该做的事情,你的职责是守护国家,我的职责是守护你。”
  欢歌抬手在黑羽的肩上锤了一拳,“好兄弟!顺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要当叔叔了!”
  这下换做黑羽的表情失控了。
  “怎么可能,魔也能生孩子吗?”
  “哈哈哈,你的反应跟我一样哎!不过这是真的,我要当爹了!”欢歌十分激动,差点要将黑羽抱起来转圈圈。
  “九溪还没来吗?”虽然欢歌和九溪成了婚,九溪成为了乐国名义上的国主夫人,但除了他们两个以外,没有人知道九溪的真实身份。
  “没有,她说家里最近有点忙。”欢歌露出愁苦的表情,和九溪认识这么多年,九溪向来都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只有她能找到自己,自己却不知道去哪找她。
  “也是,最近九州玄门将失地都抢了回来,魔族有的忙呢。”说完黑羽眸子闪了闪,“她现在都有了你的孩子了,之前说的话也该兑现了吧?”
  “什么?”欢歌愣了一下,旋即意识到黑羽说的是九溪愿意抛弃魔族的一切来乐国的事情。
  欢歌叹了口气,“我不想逼她。”
  黑羽无语地瞧了他一眼。
  再见到九溪是几天之后了,黑羽正好收到玄门的战报,玄门这一次败了,好不容易抢回去的一座城又被魔族给抢了回去。黑羽真的不能理解这样的地界之争,据说这座城已经没有活人了,一座空城为什么玄门还要花那么大代价去争夺呢?
  黑羽的视线落在“魔尊亲临”那四个字上,他的大脑先是空白了一瞬间然后迅速将之前的折子都翻了出来做对比。
  无一例外,凡是写了“魔尊亲临”的战役,玄门都失败了。
  黑羽坐在椅子上陷入了茫然之中,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思考。
  对上九溪每次出现的时间,很难不得出九溪就是魔尊的结论,欢歌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这件事只是还是愿意做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
  “乐国,该怎么办啊......”黑羽长叹一声。
  早就知道和魔扯上关系没有好事,没想到一扯还扯一个大的。
  “国师,外面有玄门修士求见国主!”
  黑羽怔了一瞬,“将他们带到正殿,我先过去。”九溪每次来的时间都不长,因此欢歌尽可能不在九溪来的这段时间接见臣子处理政务。
  玄门的修士此时前来无非就是求助于乐国,希望乐国能为伏魔之战出点力。这么些年来乐国不是没有收到过玄门的求助,但找上门来还是头一回。
  黑羽心虚地想,他们都有一个魔尊做国主夫人了,还能帮你们玄门人不成?
  玄门这次为表诚意,来的还是第一大派的副掌门。对方殷切的希望乐国能够为这一次的征战出一份力。
  黑羽叹气地露出为难的表情,“并非我们不愿意出力,而是我们乐国的人无法离开这片土地。”
  他手一挥,悬于正殿之上的月石落于他的掌心,乳白色的石头以他为中心散发出阵阵的阴气,靠近他的副掌门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我们乐国人天生灵根受限,虽然于修炼上并无阻碍,但身体却受不了识海的炎热易爆体而亡。如今的我们只能靠这块月石苟延残喘,如果离开乐国,很快就会因为识海躁动而爆体死去。这便是我们乐国多次拒绝玄门求助的原因。”
  副掌门怔怔然地看着这块石头,“感谢国师如实相告,玄门也不是蛮不讲理之辈。既然乐国无法成为玄门的助力,那我便告辞了。”
  将玄门的人送走,黑羽捏着那颗月石愁眉不展。
  他们因为一块石头将自己困在了这里,这块石头的存在是益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呢?
  ****
  欢歌的孩子出生了,这个孩子天生魔躯,外溢的魔气藏都藏不住,是那些魔物的上等补品。为了孩子的安全,欢歌亲自照顾这个孩子。
  但沾染的魔气还是让那些朝臣们都知道了九溪的身份。
  在知道九溪身份之前,这些外臣敬重她是国主夫人;知道了她的身份之后,这些外臣开始害怕,害怕这个妖女有一日会不会伤害到他们。
  哪怕他们嘴上不说,可心里怎么想的谁都不知道。
  情况的恶化在不知道是谁传出月石来自九溪之后,臣子纷纷谏言说这块月石乃是不祥之石,是九溪这个妖女想用来控制住乐国的手段。
  欢歌被夹在朝臣与九溪之间头痛欲裂,自己还要照顾孩子就更加痛苦。而九溪这段时间也没有出现在乐国,哪怕有了孩子,她还是那样的随心所欲,想来便来,想走便走。
  欢歌好像被困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他感到焦虑,他知道九溪一直都是这样的,不会被情感束缚住的魔。可人总是贪婪的,哪怕自己清楚的知道这件事不可能,但总是会为难自己去做这件不可能的事情。
  他现在竟然在奢求一只魔的爱意,他甚至希冀九溪能抛弃魔族的一切和他一起待在乐国,抚养他们的孩子。
  不知道为什么,他最近总是会觉得烦躁不安,心神不宁。似乎总能听到一个声音在他耳边耳语一些什么,却听不清具体的内容。
  欢歌以为自己只是因为照顾孩子一时没有休息好,可是时间越长,他越是觉得精神恍惚。
  有时候黑羽和他一起在偏殿处理政务,对方分明没有说话,他却总以为对方说话了。
  “欢歌,你最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黑羽关切地问道。
  欢歌拧了拧眉头,摆摆手,“可能就是太累了,这几天的晨会都是在指责我和九溪,我知道我当时做错了,可是他们为什么对魔的敌意这样大呢?九溪从来没有伤害过他们啊。”
  “不过是‘非我族类’罢了。”黑羽也喜欢不上九溪,但为了欢歌,他可以容忍。可如果九溪伤害欢歌的话,他就算拼了命也要将她赶出乐国。
  这样简单的道理欢歌不可能不懂,他最近的神态确实疲惫,很多折子都是黑羽在处理。
  “欢歌,你是不是和九溪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有事可以跟我说的,你不要一个人闷在心里乱想。”
  欢歌用右手大拇指掐着另一只手的手心,“没什么,只是我的妄念太重了,是我自己变得贪婪了。我想让她离开魔族,想让她爱我,哪怕只是我爱她的十分之一。”
  黑羽怔然,人的感情是这个世界上十分奇妙的东西。理智告诉自己得不到的就该放弃,要及时止损。可是情感并不是自己有理智就能克制住的东西,它就像无形的线,在理智发现之前就已经将理智缠成一团乱麻,左右理智做出任何的任何决定。
  欢歌痛苦的抱住脑袋,那个声音又出现在他的耳边,总是耳语一些奇怪的话,时常搞得他情绪崩溃。
  “欢歌,如果这段感情让你感到痛苦,您可以尝试先不去想。”黑羽抿了抿唇,他没有过喜欢的人,对感情也是一窍不通,只能纸上谈兵。他很想去分担对方的痛苦,可是无能为力。
  “没事,我会调整好的,你不用担心我。”
  欢歌说是这样说,可黑羽感觉得到,他变得越来越敏感。政务上不容人置喙,人很容易暴躁。虽然他对待黑羽还是像以前一样,但他已经没办法去相信自己的其他臣子。
  欢歌时常下了晨会之后疑神疑鬼的,认为这些人里有人想害他和他的孩子。
  黑羽除了安抚他以外也在找法子让他安定下来,他写信给了上次来过乐国的副掌门,对方迟迟没有回信,过了一段时间后,黑羽终于收到了信,可这封信并不是本人所写,而是他的弟子代为传达。
  副掌门已经牺牲,死在了伏魔之战上。
  这是黑羽第一次清楚的认识到了这场战争的残忍,他捏着那封信干呕了许久。是不是无形之中,他们乐国也成了魔族的助力?
  因为这件事,他和九溪大吵一架。准确的说,是他单方面冲九溪发泄了一通怒火。
  九溪挑眉看着他,“战争有死有生,这是常事。”
  “如果你不发动这场战争,那么玄门怎么会死那么多人!”
  九溪猩红的眸子看着黑羽,无论多少年过去,黑羽都无法从她的表情上感受到人的情感。
  “你为什么不想想魔因为什么才会存在呢?”九溪并不想多做解释,“我只是在做我应该做的事情。”
  黑羽不能理解九溪的立场,就像九溪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这么蠢一样。但他找九溪闹了一通的事情不知道怎么就传到了欢歌耳朵里,他很生气。
  “你明明知道我多在乎她,你是想将她逼走吗!”欢歌发了很大的一通火,看着面目狰狞的欢歌,黑羽觉得对方十分的陌生。
  不仅仅是欢歌,他渐渐地发现,那些臣子似乎总会背着他耳语,他只要从他们的身边经过,他们又会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错愣不已的黑羽恍然不已,他们乐国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