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罗之主 第374节
  一名工人恨道:“这群王八羔子养的,都特么不干人事,看个电影怎么了,轮得着他们来恶心人?
  说我们看个电影伤风败俗,他师父娶了二十六房姨太太,就不叫伤风败俗么?”
  不少工人跟着纷纷叫骂。
  李伴峰坐在影院二楼,用牵丝耳环听得清清楚楚。
  影院老板是个有血性的人。
  这种人在黑石坡,貌似不是个例。
  这可能是黑石坡的特点。
  陆茂先的产业都在黑石坡,但他本人不住在黑石坡,很可能和黑石坡的特点有关系。
  小川子把这几个工人叫到了一起,压低声音道:“还有个活计,得晚上干,三倍工钱,愿意来么?”
  ……
  白秋生和宇文琪带着一群作家,用了半天世间编完了第一期报纸,当天下午排版刊印,一共印了三千份。
  李伴峰皱眉道:“就印这么点?”
  白秋生笑道:“在黑石坡,新报纸第一次上市,这个数就不少了,纸墨都有本钱,印多了反倒不合适。”
  “打算卖多少钱?”
  马五道:“定价六毛,新报纸,先赚个吆喝。”
  “这是报摊的售价吧?报摊在咱们这的进价呢?”
  李伴峰不懂报纸的经营手段,尤其不懂黑石坡的经营手段。
  马五道:“报纸没有进价,咱们送到各报摊上去卖,卖出去的报纸两家分钱,没卖出去的报纸原物退回,咱们当废纸卖到纸厂,再买新纸回来,
  简单点说,三千份报纸,如果能卖出去两千,就算咱们保本,还有一点小赚,要是卖出去一千份,这就算赔了。”
  李伴峰摇头道:“不能这么卖,印五千,每份报纸卖两毛。”
  “卖两毛?”马五连连摇头道,“可不能这么干,就是全卖了,这也回不来本钱。”
  “你真是生意精,”李伴峰笑道,“真指望这东西赚钱?”
  马五拍了拍脑门,生意人,一本一利计较习惯了,真就把正事给忘了。
  “听你的,两毛。”
  手摇印刷机,加印两千份,还得雇人叠报,忙活到黄昏,第一期《夜来香》终于送出去了。
  名家大作,价格低廉,买报纸的识货,知道这是好东西,当天晚上,各地报摊卖断货了。
  第二天,报摊提出来加印,马五加印了五千,李伴峰这边催着作家接着赶第二期,一架印刷机不够用了。
  马五叫来川子,让他再买两台印刷机,三台机器一起印,第二期《夜来香》卖了两万五。
  大小报摊还要加印。
  马五去买机器、雇人手,工厂里忙的热火朝天。
  第三期报纸出来了,第一期杂志也出来了。
  这期报纸的头版新闻,不是从各大报纸抄来的,是白秋生和宇文琪亲自写的。
  《血枪神探三》今夜在三福影院上映,影院酬宾,打六折。
  杂志里,将近一半文章,都是《血枪神探》的系列影评。
  报纸杂志分装妥当,马五正要安排人送货,有人找上门来了。
  李伴峰以为清守会的人来了,这时候要是来了,还真不太好应对。
  宇文琪提醒了一句:“七爷,千万别忘了,清守会三套手段,打棍子,揪辫子,扣帽子,您可得小心应对。”
  可等白秋生出门一看,来的不是清守会的人,是一群二三十岁的男子,把装好的报纸杂志踢散了一地,对一群叠报的工人又踢又打。
  黑石城的工人不是怂货,他们上前要和这些混混撕扯,白秋生赶紧上前劝止。
  宇文琪在厂房里,压低声音对李伴峰道:“这是绿火帮的人,他们可不好对付。”
  “怎么个不好对付?”
  在普罗州,做生意肯定绕不过两道门槛,一个是大家族,另一个是帮门,无论依附于哪一方,都得交花红。
  宇文琪道:“绿火帮要钱狠,出手毒,烧铺子,杀人,什么事都干,七爷,咱们是跟他们来硬的,还是来软的?”
  李伴峰一笑:“来的真是时候,这些人有大用,咱们先来软的。”
  宇文琪听不明白,这群混混能有什么用?
  这群帮门弟子的小头目叫曾文兵,在家排行老二,自称曾二爷。
  白秋生认得他,点头哈腰道:“二爷,您什么时候来的,也不事先知会一声,您里边请……”
  曾文兵伸手打了白秋生一耳光:“跟我扯什么近乎,我特么认识你么?在我们地盘做生意,连个招呼都不打,你们懂不懂规矩。”
  白秋生不敢多说,挨了打,脸上还得陪着笑:“二爷,我这生意刚开张,还没来得及告诉您……”
  “少特么废话,马上拿两万块钱来,这算你们入门钱,月底花红另算。”
  “二爷,我们这小本生意,还没赚到钱呢,您这一开口就两万……”
  “还特么找抽是吧?我告诉你,我站在这抽根烟,这根烟要是抽完了,你不把钱拿来,我把你这地方烧了。”
  白秋生赶紧回了厂房,对李伴峰道:“他要两万。”
  李伴峰道:“给他,刚才那巴掌你记住,打了工人的事情也给我记住,过两天连本带利得要回来。”
  白秋生把钱给了,曾文兵带人走了。
  马五吩咐人整理书报,给各个报摊送去了。
  第二天晚上,李伴峰把一切都布置妥当,坐在影院屋顶,招牌后边,静静等着。
  影院门前来了不少人,《夜来香》的宣传力度很大,《血枪神探》的吸引力很足。
  还有一条很关键,黑石坡的人有种。
  只要影院敢放,他们就敢看!
  影片还有半个钟开场,大厅里已经挤满了人。
  清守会黑石坡长老唐培公带人来了。
  他身边跟着百十名弟子,艾迟翔走在最前边,一路对着众人推推搡搡,吆五喝六:
  “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你们知不知羞耻二字怎写?生而为人的德行都被你们败坏光了!”
  宇文琪道:“七爷,他们开始打棍子了。”
  众人一路来到门口,唐培公高声喊道:“马君洋,荒银无耻之徒,其一生无耻之举,数不胜数……”
  唐培公开始细数马君洋的罪状。
  宇文琪道:“七爷,这又开始揪辫子了。”
  说完了罪状,唐培公声色俱厉道:“影戏之流,本非戏剧正统,西洋之奇技银巧,以声色娱人,乃堕落之源也!
  无耻之徒,做此无耻之影戏,尔等不明真相,不明就里,反倒心甘情愿受其毒害,实令唐某痛心疾首,
  这间影院,因放映此无耻影戏,已遭唐某惩戒,而今屡教不改,当彻底毁却,以儆效尤!”
  宇文琪道:“七爷,这是清守会最大的绝学,扣帽子,
  打棍子、揪辫子、扣帽子,用完了这三大绝学,不管多好的名声,都能给你搞臭了。”
  小川子在旁咬牙道:“今天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臭了!”
  唐培公下令动手,一群弟子准备砸了影院。
  李伴峰下令道:“打棍子!”
  唐培公刚到影院门口,弟子们举起棍子,刚要开砸,一名七旬老妪忽然倒在地上,嘶声喊道:“你们干什么?打我老太太干什么?”
  老妪满脸是血,唐培公愣住了,其他弟子也都愣住了。
  这是谁错手把老太太伤了?
  老太太接着哭喊道:“你们不是人养的?你们没爹没娘么?你们下死手打我一个老太太,不怕天谴?不怕雷劈?不怕祖宗显灵,收了你们这群杂种养的!”
  唐培公被骂的面色青紫,艾迟翔怒喝一声道:“无耻泼妇……”
  “泼你娘妇,你管谁叫泼妇?我这么大年纪,你张嘴就骂,抬手就打,你特么也是个人养的,你们都是什么杂种套出来的!”
  艾迟翔干张嘴说不出话,在骂街妇面前,艾迟翔那张嘴笨的都张不开。
  恼羞之间,艾迟翔绷不住了,揪住老妪的头发,咬牙道:“你骂谁?”
  李伴峰下令:“揪辫子!”
  一群摄影师从人群里钻了出来,把艾迟翔揪头发的画面拍了下来。
  老妪满脸是血,咬牙切齿,一手抓着艾迟翔的手腕,另一只手和艾迟翔撕打。
  李伴峰让人把影戏机都搬出来了,如此生动的一幕,必须用在《血枪神探》第四部里。
  看着周围有人拍照,唐培公怒喝一声道:“迟翔,住手,莫中了贼人奸计!”
  艾迟翔想把手收回来,却发现自己的手腕被骂街妇牢牢钳住了。
  骂街妇很容易激怒别人,但别人不要和骂街妇动手。
  这不是为了尊老,而是大部分人打不过骂街妇。
  艾迟翔不光手动不了,一股诡异的力量,顺着腕关节往全身蔓延,他整个人都被骂街妇给控制住了,为了配合拍摄,骂街妇还让他摆出了狰狞的表情,和挥拳、扇脸各式各样的动作。
  有了这些珍贵的影像资料,第二个环节“揪辫子”就该结束了。
  没想到这一幕,激起了众怒。
  “你们下手打老太太,你们这群杂种养的!”
  “清守会,清他娘个蛋,都是不要脸的杂种!”
  “看个电影有什么错,打他们这帮狗日的!”
  这是黑石坡,不是贱人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