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罗之主 第620节
  秋落叶自己心里也没谱,他能做的就是猛吃。
  “南瓜皮是好东西,吃皮长皮!”秋落叶又吃掉一个南瓜,抹抹嘴道,“老七哪去了,一整天没见他。”
  马五道:“老七累了,他说要踏踏实实睡两天。”
  秋落叶抱着南瓜道:“我欠老七太多了,以后都不知道该拿什么还。”
  马五笑道:“秋大哥,先别想那么远,吃饱了你也睡,把身子养好,再说以后的事。”
  ……
  随身居里,李伴峰没有睡觉,他正在上美术课。
  今天教他美术的不是含血钟摆,是洪莹。
  洪莹是名门之后,自幼受过良好教育,琴棋书画都有涉猎,尤其画工还颇为精湛。
  和钟摆的西洋画技不同,洪莹学的是水墨丹青,她用手摸出了纸张的尺寸,很快画了一幅美人图,美人正在躬身采花,容貌清秀靓丽,身段婀娜窈窕,只是衣着不太雅致。
  唱机看了一眼,问道:“贱人,你画这种东西不觉羞臊么?”
  “呸!”洪莹啐了一口,“你还知道羞臊?不想想你昨晚的样子?”
  唱机打着慢板,小声唱道:“昨晚怎么了,和自家男人亲近些,有什么不好。”
  洪莹没理会唱机,把画挂在了墙上,对李伴峰道:“七郎,你觉得这幅画怎么样?”
  李伴峰冷笑一声:“这种不正经的画,我都懒得看一眼。”
  “那就劳驾你看一眼!”洪莹指着画道,“这是门!这是户!就这么两处地方,怎么就能分不清?”
  李伴峰解释道:“我昨晚多喝了几杯,真不知道那是你,我还以为那是我家娘子,我家娘子不是这么分的。”
  “好你个疯汉,吃了不认是吧!我这苦白受了是吧!”
  表面上还在和洪莹争辩,李伴峰的脑子里在想着别的事情。
  他在复盘救下秋落叶的过程。
  过了第一关,靠的是愚修技。
  过了第二关,靠的是红莲的丹药。
  过了第三关,靠的是张万隆的种子。
  这些人看似没有任何往来,可利用他们的手段,李伴峰化解了看似无解的困局,内州布下的困局。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趁着洪莹稍有平息,唱机把喇叭口伸到了李伴峰的耳畔,压低声音问道:“相公,躯砌之技是从哪里学来的?”
  李伴峰没有欺骗娘子:“是从愚人城学来的。”
  “愚人城?”娘子觉得不对劲,“相公呀,这技法可不像是愚修那里出来的。”
  “娘子觉得这技法从哪个道门出来的?”
  “小奴不知技法要领,这事不敢瞎猜,”说话间,唱机声音越来越小,“相公呀,你愿意把这技法传授给小奴么?”
  李伴峰一笑:“自家娘子要学,我当然愿意传授。”
  唱机赶走了其他人,正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李伴峰把技法要领教给了唱机。
  “我刚开始学躯砌之技时,却把这技法当成魂魄附身的手段,等真正学会了机理,才知道此前把事情想反了,
  这技法不是让魂魄往躯体上依附,是把躯体往魂魄上黏贴,技法要领有两个,一是堆砌,二是拼接,
  堆砌从内向外,拼接四面找补,关键的要领在于逼真,血肉相连之处,要做到严丝合缝。”
  唱机听过之后,反倒觉得费解:“相公啊,这好像是胶修的技法。”
  “是胶修技法?”李伴峰听秋落叶提起过胶修,但对这一道门的技法知之甚少。
  唱机又道:“相公没有入过胶修的道门,怎么能学会胶修的技法?”
  “凭我自己的本事自然学不会,”他从怀里拿出一盒浆糊,“这是从愚人城里拿来的,全靠这个东西黏贴血肉。”
  唱机用唱针接过浆糊,送道喇叭口前闻了闻味道,冷哼一声道:“有股子脂粉味,却不知是哪个狐狸精送你的!”
  李伴峰赞叹道:“娘子闻得准,那女人身上的脂粉相当的浓!”
  唱机喷了李伴峰一脸蒸汽:“不要脸的疯汉,出去勾引妇人却还明目张胆么?”
  李伴峰笑了笑,也没有辩解,把浆糊的使用方法教给了娘子。
  出了随身居,李伴峰看了看秋落叶的状况,又和马五询问了一下生意上的事情。
  马五叹道:“这是后三分地,周围各个地界的生意都不大好做,想把七秋城经营起来,咱们得多下点心思。”
  李伴峰往东边看了看:“那边是墨香店吧,那里生意好做么?”
  马五不知该怎么说:“墨香店是文人的地界,沈容青就是那里出来的,吃得准他们的性情,生意勉强能做,吃不准性情,什么都做不成。”
  “文人什么性情?”
  马五摇头道:“我吃不准,也说不明白,小时候去过墨香店两次,那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多待,
  老七,咱们还是往别处使劲吧,和墨香店的人最好少来往。”
  “七秋城将来得做成普罗州的招牌,哪能和邻居不来往?”
  陆春莹在旁道:“七哥,我妈也想带我去趟墨香店,要不咱们一块去转转?”
  李伴峰看了看肖叶慈:“那就去转转的呀!”
  肖叶慈看看何玉秀:“姐姐去不去呀?”
  何玉秀连连摇摇头道:“我去那里做什么,找罪受么?”
  第二天清晨,李伴峰带着肖叶慈、陆春莹、陆源信和谭福成等人,上了去往墨香店的火车。
  到站下车,走在站台上,李伴峰觉得十分奇怪。
  这里和正常的火车站不一样,地板、廊柱都是木制的,刷着红漆,站台棚顶有明显的起脊,镶嵌着琉璃瓦,要不是火车就在身后,李伴峰还以为到了哪个大户人家的游廊。
  呼哧,呼哧~
  火车开走了,李伴峰觉得整个站台都在颤动。
  到了站台门口,一名男子身穿一袭青蓝长衫,头发向后梳的油光锃亮,彬彬有礼问道:“诸位留步,敢问凭据何在?”
  李伴峰一愣:“凭什么?”
  肖叶慈思索片刻,拿出了车票,双手奉上。
  男子双手接过,查验无误,把右手伸向门口,道一声:“诸位慢走!”
  这是个检票员。
  谭福成哼一声道:“检个票,非说什么凭据。”
  陆源信提醒一句:“谭大哥,注意身份。”
  出了车站,肖叶慈不断叮嘱陆春莹:“囡囡呀,拿出点知书达礼的样子,可不能让人家笑话的呀。”
  谭福成叫来了黄包车夫,车夫看着众人,问道:“前方道路很多条,却问诸位往哪里走?”
  谭福成应一句道:“往客栈走。”
  “墨香店的客栈有几十家,却问诸位往何处去?”
  “那什么……”谭福成不知该如何开口,他也拉过洋车,按理说,叫车这事没这么复杂。
  李伴峰隐约听到了一声叹息:“家。”
  家?
  谁的家?
  第444章 文人风土
  谭福成雇了十几辆黄包车,拉着众人去了雁沙斋。
  一路上,他没再多说一句话,随行的几位支挂也不敢开口,在这些车夫面前,谭福成等人为自己的粗俗感到自卑。
  李伴峰很好奇,这事有什么好自卑的,谭福成原本挺洒脱的一个人,今天怎么突然嫌弃自己了?
  陆春莹和陆源信好像没受到什么影响。
  “唉。”
  李伴峰又听到了一声叹息。
  车夫放下了车杠,对谭福成道:“所谓终点,只是旅途的短暂停滞,停滞过后,人们终究要踏上新的旅途,
  生命的轮回只是旅途过程中的一道风景,只有旅途中的脚步才是不变的永恒。”
  谭福成深深行了一礼,叮嘱手下人道:“以后不要说我拉过洋车,我真的不配。”
  雁沙斋是一座书斋,有上万本藏书,同时也兼具客栈功能,有不少文人来这读书,因手不释卷,就在书斋住下了。
  这个住处是肖叶慈选得,她对雁沙斋向往已久,看到书阁之中层层叠叠的书架,肖叶慈的呼吸急促了起来。
  “妈,你脸红了,也流汗了。”
  “妈妈喜欢这里呀!”
  “妈,还是先安排住处吧,谭大哥那边好像不太会说话了。”
  谭福成站在书斋前台,急得满脸是汗,肖叶慈走上前去,很礼貌的说道:“我们要十间房。”
  站在前台后边的是一名年轻女子,留着标准的普罗州童花头,就是女学生独有的短发。
  她身上穿一件青蓝长衫,款式类似旗袍,但比旗袍宽松,并不凸显腰身,是普罗州独有的女子学生装。
  女子望着肖叶慈,用低沉而深邃的声音问道:“人只是光阴之中的过客,你们为什么一定要住在这里?”
  肖叶慈很坦诚的回答道:“这里的书籍深深的吸引了我,我抱着虔诚的心态来求学,想在这里多住些日子。”
  年轻女子点点头道:“书斋里有上房、中房和下房,你们要选哪一种?”
  这次来墨香店,众人都没有公开身份,可他们都是有身份的人,住宿条件不能太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