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月色依旧如水一般流泻向人间。
  似乎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她是那九天的骄阳,是那中天的明月,不是他能够肖想的存在。
  从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自己与她之间有着天堑之隔。
  江行野深吸一口气,再也睡不着了,他起身将床单和单裤揉在盆里,拼命搓洗,似乎要将脑海中残留的旖旎,身上记忆的快感一同揉碎,冲洗干净。
  第二天一早,江行野将饺子热着吃了,去了大队部。
  大队长正在分配任务,现在暂时不是种收的季节,不强迫人人上工,但这年头家家都很穷,人头粮分得并不多,不上工就只能吃个半饱,工分越多,分的粮食越多。
  所以,不需要谁号召,也不用做思想工作,人人都很积极地上工干活。
  等把活都分派完了,大队长这才领着江行野还有三个知青去知青点,找盖房子的位置。
  知青点后面是园子,菜地打理的不好,但再不好,也不可能让宅基地抢占菜地。
  最后在西北角的空地上丈量出了三间房子的面积,一共不到一百平米,给陈德文他们盖房子。
  如果后来的知青还要盖房的话,还能够在后面跟一排。
  院墙上可以留个门,他们可以从西边这道门进出,不用一定走前面的大门。
  商量妥当之后,陈德文三人一人交了四十八块钱,用来盖房子。
  一出来,江行野就看到了许清欢,他心头一阵慌乱,面沉如水,许清欢还好死不死地朝他笑了一下,跟大队长打招呼。
  “许知青,这一大清早的你去哪里?”江保华捏着烟杆,问道。
  “去公社买点粮食!”许清欢担心别人说她不在家里好好养病,到处跑,忙解释道,“医生说担心我留下后遗症,让吃好点,我打算去买点细粮回来。”
  江保华受人之托,只要许清欢不闹到没粮食吃饿肚子,他也不强制要求她上工,摆摆手,“去吧,去吧,注意安全!”
  江行野脚步微顿,江保华走,他也忙跟上,听到身后传来许清欢的声音,“你们做房子的事定了?”
  陈德文道,“嗯,定下来了!”
  “那挺好的,什么时候开工?”许清欢又问。
  江行野几乎是脚速快过了脑速,飞快转身,“你们三个跟我来一下,还有个细节没有定好。”
  “哦,好!”
  三人忙朝许清欢摆摆手,跟着他进了大队部,就听江行野问道,“房子的结构,你们有什么要求?”
  这哪是细节啊,这是个大问题!
  许清欢坐着牛车去了公社,早上是于晓敏做的早饭,熬了一点玉米糊糊吃,到了公社,她肚子就饿了,正好公社食堂还在营业。
  今天供应馄饨,包子,油条,豆浆,还有馒头,阳春面等。
  品种还挺多。
  许清欢打包了两碗馄饨,五根油条,一斤馒头,自己吃了一碗馄饨和一根油条。
  不是后世那种地沟油炸出来的油条,也没有任何添加剂,油条炸得金黄酥脆,外焦内软,搭配着鸡汤馄饨,每一口都是满足与幸福。
  这么慢悠悠地在饭店里吃一顿早餐,享受这静谧的时光,是前世许清欢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
  她出了国营饭店,走进一个安静的小巷子,才将打包的食物放进空间,一个包裹从院墙的另一边砸了过来,砸向她的头顶。
  许清欢心里暗骂了一句,连忙避开,只听见哐当一声响,包裹落在地上散开。
  一个四四方方的沉香木箱子从包袱里露出一角。
  第60章 你又救了我一次!
  紧接着,一墙之隔,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后,许清欢就听到了击打声和喝问声,“书呢?还不赶快交出来!”
  一道孱弱的声音道,“没有,我们没有书,到处都被你们翻遍了,我们根本没有藏!”
  “还敢狡辩?有人看到你们藏了那本书,现在马上交出来,否则,要你们好看!”
  应该是个小头目,指挥人掘地三尺找,骂道,“打,给我往死里打,不说实话就打,这些该死的封建余孽!”
  许清欢连忙将包袱皮收起来,装进了空间里,她趁着人出来前赶紧躲进了空间。
  她看到院墙里边,一老一小蜷缩在地上,老的紧紧地将小的护在怀里,而踢他们的是一个四四方方脸的青年,他有种被人注视的诡异感,四处张望,却没有发现任何端倪。
  但莫名就很心虚。
  手下的人找了一圈,啥都没有找到,他不敢多停留,就赶紧带着人离开了。
  许清欢等人走远了,这才从空间里出来,她背着背篓,悄咪咪地过去敲门。
  “谁呀!”
  门半响才打开,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满头华发,衣衫褴褛,身形佝偻,但一双眼睛却清明,充满浩然正气。
  看年龄大约六十岁不到。
  他身后跟着一个小男孩,是刚才被护在身下的那个小的,身材瘦小,穿着几乎不避体的衣服,活像是从非洲走出来的难民儿童。
  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她,眼里充满了深深的戒备与狠戾。
  “爷爷,我叫许清欢,刚才我捡了一样东西。”
  老人吓得一哆嗦,连忙关门,“我们家啥都没有丢!”
  但许清欢看出来了,老人眼里掠过一道伤痛、惋惜和不舍。
  那沉香木的箱子里头装的是一本医书,名叫《难经笔记》,如果许清欢与这本医书没有任何渊源,她今天可能会直接选择从墙外再将那箱子扔进来算了。
  但,前世,她从业的恩师姓张,名叫张仲远。
  好巧不巧,原身之前跟一个老中医学过两手,而那人名字叫张淮山,正好是张仲远的父亲。
  恩师一再在她面前提起自己的恩师任商陆,说他一身本事还有为人处世的道理与原则都承袭恩师,只可惜恩师早死,家族流传下来的一本《难经笔记》也不知去向。
  甚是可惜。
  而一直让恩师不能原谅自己的是,当年任商陆遭难,唯一的
  一个孙子任京墨也没能留住,那是一个绝顶聪明的孩子。
  她要确认一下这一对祖孙是不是姓任。
  不仅仅是为了那个老头,每次提起她的时候就会充满自豪地说“我家小孩”,那个把她当亲女儿看待的老头。
  “您是张仲远先生的老师吗?”许清欢尽量诚恳,但此时,她的心里也是格外忐忑不安。
  看到老人眼光闪烁了一下,小孩捏老人衣衫的手也跟着一紧,她就知道,这一对祖孙或许就真的是姓任。
  那她的所谓穿书到底是怎么回事?
  前世的她是真实的,还是现在的她才是真实的?
  两个时空中出现了交点,还是有其他的奥妙存在?
  许清欢顿时一阵心慌意乱。
  那老人看出她的不安,叹息一声,侧身让她进来。
  三人沉默地朝屋里走去。
  院子里和屋里一片凌乱,桌椅板凳被砸得缺胳膊断腿,飞得到处都是,厨房里唯一一个用来烧火做饭的瓦罐被砸破了。
  小孩子捡起来的时候,眼泪汹涌而出。
  许清欢心里也很难受,帮忙将屋里收拾一番。
  炕被砸了个大洞,老人看了之后也只沉默片刻,便将目光挪开。
  屋子不大,前面一个院子,后面一个小园子,不到半分地,两间屋,一间用来睡觉,一间做饭起居。
  “没有茶水,只能怠慢了!”老人让许清欢在炕沿子上稍坐,问道,“你怎么认识张仲远的?”
  “一次机缘巧合,原本是想拜张仲远先生为师,缘分没到,错失交臂。”
  许清欢没法多谈,老人倒也没有起疑。
  她乘胜追击,“您是任商陆老先生?”
  老人起身的动作一顿,“你走吧,和我们打交道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已经得到了答案,许清欢心情十分复杂。
  她留了三斤米,两斤面,一口小锅,还有一斤包子在屋里后出来,看着外头艳阳高照,顿时一阵恍惚。
  这一刻,她心里迷茫极了。
  是巧合还是有人刻意安排?
  如果是刻意安排,又是谁?
  这个人怕不是人,而是神了吧!
  “小心!”
  一阵急促的铃声由远及近,许清欢被人猛地一拉,她撞上了一堵厚实的肉墙,熟悉的好闻的青松味儿的气息扑鼻而来,许清欢抬起头,看到了江行野锋锐的如同峭壁险峰一般的下颌。
  一辆自行车从她的身后呼啸而过。
  江行野一脚朝那自行车的后轮踹过去,自行车连人一起摔倒在地上。
  一个小青年飞快地从地上爬起来,冲着江行野就挥拳头,“你踏马凭什么打人?”
  江行野将许清欢往自己身后一拉,迎了上去,三两拳就将人揍得趴在地上。
  “不会骑车就别骑,照着人撞,你才踏马的想死!”江行野咬牙切齿,下手非常狠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