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季月欢被他捏得麻了一下,又扬起小脸儿瞪他,“那能怪谁?”
  “怪我。”祁曜君非常爽快地认错。
  季月欢看他一副知错但不改的样子有点来气,只感觉一拳打在棉花上,撇了撇嘴,报复性地在他胸前掐了一下。
  祁曜君深吸一口气,他双眸一暗,低头盯着她。
  “欢欢,我不是圣人,你再挑衅我,别说你没机会讲话,后半夜你都有得忙。”
  季月欢默默收回手,一下老实了。
  “好嘛好嘛。”
  她打了个哈欠,声音再度闷闷地传来。
  “我只是感觉,我好像一直是作为一个失误存在着……好烦。”
  前世她的出生是父母的失误。
  如今她来到这个世界,好似也是季家人改命的失误。
  季家人拼了命想要帮她避过两年后必死的局,可她甚至不敢告诉他们,她根本不是他们的女儿,她不值得他们如此付出。
  一方面是她自己的怯懦,不愿被知晓真相的季家人用憎恶的目光对待。
  另一方面也是……她怕季夫人受不了这个打击。
  自己千方百计给亲女儿改命,结果改命不成,反倒叫另一个异世亡魂占据女儿的身体。
  反正季月欢将心比心,如果她是季夫人,她是绝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的。
  季夫人很好,她看不得她崩溃绝望。
  之前季月欢贪恋季家温馨的家庭氛围,也想过若是自己能不死就好了,但从知道改命两个字开始,她就明白,她必须死。
  她宁愿作为季家人改命失败的产物走向既定的死亡,也不想季家人为她这么个冒牌货倾尽一切。
  即便她能逃过两年后的死亡,她也一定良心难安。
  她可以接受作为一个小偷,偷走原主两年的亲情然后以死谢罪,但不能接受余生都作为一个小偷活着。
  既然是失误,这个失误就应该被纠正。
  “嗯?”
  她说完一句话之后,就一直发呆,祁曜君原本耐心地等,可等了半晌,却始终没有动静。
  他有些疑惑地低下头,却发现季月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闭上眼沉沉睡去。
  祁曜君:“……”
  他没好气地想捏她的脸,但又怕把她吵醒,最后还是收回了手。
  算了,能让她开口说这么一句,也已经是极不容易的事情。
  这次能得到一句,下次就能得到两句,以后会有更多。
  不急,不急。
  他在心里默念了两声,随后又将被子掖了掖,将她好好地护在怀里。
  思绪却停留在她方才说的那句模棱两可的话上。
  ——嘴上说着会当没听到,可她的话,他哪里能不在意?
  更何况是她憋了这么久,才肯吐出来的一句话。
  【失误。】
  他首先想到的是那个在巨大的坑洞里冻到麻木的小女孩儿。
  若不是老人赶到得及时,她或许早就……
  这个念头只是冒出来,他环在她腰间的手便无意识收紧。
  好在理智还在,没有紧到将人弄醒。
  他低下头,盯着她此时安稳的睡颜看。
  难道她觉得,她被老人救起是一个失误吗?
  应该不会,她分明很感激老人,也依赖老人。
  那她所说的失误是什么?
  又或者……
  今天季家人进宫,到底跟她说了什么,让她联想到失误这个词?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今日的季家人进宫,跟以往有什么不同,很快便联想到言灵的离开。
  言灵走前其实去了一趟熙文殿,留下一签筒的上上签。
  “这是做什么?”他问。
  “回禀皇上,贫道要离开了,改命一事已被主子知晓,接下来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贫道不得干预,只能离开。”
  顿了顿,她又看向那支签筒。
  “答应过您的,每日一支上上签,贫道虽然离开了,但诺言也得兑现,皇上代为转交吧。”
  思绪到这里戛然而止,祁曜君眯起眼。
  改命被她知晓。
  他不久前也刚查到,季家人一直在想办法给她改命。
  难道说……
  她认为她的出现,是改命失败的结果?
  不得不说,祁曜君的脑子确实灵光,仅这么会儿的功夫,已经得出了准确的答案。
  可惜只有一半。
  她说她一直作为失误存在着。
  一直。
  所以,另一个失误是指什么?
  可惜这方面他毫无头绪,即便他脑子里将之前的几次梦境反复回忆,也很难从中寻找到答案。
  毕竟那只是她漫长的人生中,零碎的几个片段罢了。
  祁曜君闭上眼,调整自己的呼吸。
  他不信命,可若是这世界真有神明,就请再赐他一场梦吧。
  他想知道一切。
  他想救她。
  第320章 初见
  当祁曜君再次看到那个和大曜完全不同的世界,他不得不信神明的存在了。
  但奇怪的是,这个梦,他自始至终没有看到季月欢。
  最先看到的是那个和季月欢眉眼有着三分像的男人,祁曜君记得,他叫季和。
  此时的季和要比上次梦里的年轻许多。
  “妈!余秀真的很好!你怎么就不喜欢她呢!”
  年轻的妇人冷着一张脸。
  “好在哪里?我问你好在哪里?你知道你出去打工的这几年她换了几个男人吗?去年还怀了卢老二的孩子,结果赵四回来看人家有钱,又赶紧勾搭上去,为这还把卢老二的孩子打了,我问你这样的娼妇好在哪里?”
  “妈!”
  男人一脸的不高兴,“你说话别这么难听!不管她有过几个男人,如今我回来了她不是立马丢了所有人来找我吗?那说明她心里还是有我……”
  “那是心里有你的钱!”
  妇人眉宇间严厉了几分,“你出手大方,回村儿就给各家送礼,如今村里都在传,说你搁外面挣了大钱,她能不惦记你吗?你看我现在把你撵出家门睡大街去,她还搭理你不?”
  “可我就是挣了钱啊。”
  男人一脸的执迷不悟,“那我能让她回心转意也是我的本事,妈,我真的很喜欢秀秀……”
  “滚!”
  妇人抄起一旁的扫帚,恶狠狠地瞪着他:
  “你如果非要把她娶进门,那你就当我死了!这些年我辛苦把你养大,是让你娶个不三不四的女人气我的?”
  “我……”
  男人有些哑口无言,显然,他虽然浑了点,但对于自己的母亲还是有些孝心的。
  他只能耷拉着一张脸。
  “好好好,我不说了,您消消火消消火。”
  妇人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将扫帚放下,一边进厨房洗碗,一边冷声道:
  “明儿个你哪儿也不许去,跟我出门见个人。”
  季和皱起眉,眼神瞬间警惕。
  “见什么人?妈,你不会是要我去相亲吧?我不去。”
  “不去也得去!”
  妇人将手里的碗重重往灶台一放,发出巨大的声响。
  “季和你少在这里跟我犯浑,那可是郑老师的女儿!好不容易回村一趟,你去见见怎么了?王婶儿给我看过照片,很水灵一姑娘,人家肯把人介绍给你我都替人家姑娘委屈!这也就是你现在挣了几个钱,村里人都高看你一眼,王婶儿才愿意当这个介绍人,否则以你几年前的混样儿,你看看几个媒人搭理你?”
  “那不正好,我……”
  “少跟我叨叨叨,必须去。”
  妇人显然非常强势,此刻碗也不洗了,只是站在那里冷冷地盯着自己的儿子。
  “郑老师人好,前几年家里最穷的时候他救济过咱们好几次,你不要脸我还要。你就算是不乐意,哪怕是走个过场也得给我去。”
  季和似乎习惯了母亲的强势,此刻面对那张冷眼,升不起半点儿的反抗,最后只能低着头,闷闷地回了一句:“知道了。”
  妇人这才满意,脸色缓和了几分。
  次日,季和随手套了一件衣服就想这么出门,却被妇人踹了一脚。
  “敷衍谁呢?出去几年连收拾都不会了?给我捯饬好了再出门!”
  季和深吸一口气,又转身回了房间。
  等他再出来的时候,祁曜君想,他大概知道季月欢为什么会有那么优越的五官底子。
  季和实在不算丑。
  五官立体端正,头发用摩丝定型,梳了个大背头,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眉目更加深邃,身上还穿了一件深色的西装,脚下是擦得锃亮的皮鞋,乍一看真像个商界精英,跟整个淳朴的村子格格不入。
  妇人还算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带着季和出门。
  路上所有见着季和的村人都主动跟他打招呼,祁曜君不太知道这是季和本身的人缘使然,还是如那妇人所说,只是因为他如今表现得有钱,所以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巴结谄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