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他故意的。
  故意这样促狭。
  希衡明知他是故意,但还是回答:“我要在这里劝你。”
  玉昭霁故意说:“怎么劝?是威逼还是利诱?最近我心志不坚,只消一个美人计就会卸甲投降,你要试试吗?”
  希衡:……
  她发现自从自己点出来玉昭霁包藏色心之后,他就越来越不藏着掖着了,现在的玉昭霁,不像是雄图壮志、奇谋伟略的魔族太子,倒像是锦绣膏梁、金粉辉煌雕梁画栋中堆出来的富家公子,一双桃花眼含情,谈笑间全是用诗情画意包裹着的瞎话,一心扑在女人身上。
  希衡:“若你的臣下们看见你这样,恐怕要思考你是否被巫妖剥去皮囊、占据身体。”
  玉昭霁仍然款款凝望希衡:“对臣下自当恩威并施,雷霆君恩齐下,可是对你自然不同,若我在你面前也一直是魔族太子的模样,你应当早就顺手把我诛了。”
  毕竟希衡又不是慕强的菟丝子,她不会作为弱者喜欢强大的强者,她自己就足够强大。
  “所以,考虑美人计吗?”玉昭霁说,“我保证,一定管用。”
  面对玉昭霁快怼上脸的调戏,希衡十分动容,然后坚定的拒绝了他。
  美人计是不可能的,希衡要是会美人计,恐怕白水希家教导过她的儒修们都要痛苦三声,然后集体自戕。
  希衡:“没有美人计,只有游说之计,大王要听吗?”
  她仍然正经清冷,但话语间也自然而然带了丝风趣,玉昭霁一听就懂她的意思了。
  希衡这是将他比作大王,而她是说客,不用美人计,只用三寸不烂之舌来游说,如同春秋战国时期奔走各国间合纵连横的纵横家弟子。
  玉昭霁非常上道,立即严肃着脸,轻咳一声:“哦?你这般的美人居然不用美人计,而要游说本王,好,本王倒要看你能说出什么来。”
  希衡:……
  他真会,说实话希衡开始怀疑那个人王伏羲弓到底给玉昭霁造成了什么伤。
  为什么他就像没事魔一样,还能谈笑自如,一点也不慌张。
  希衡微微敛眸,她忽然静下来,玉昭霁不由得也收了刚才的调笑揶揄,随着希衡的情绪而上下起伏、心绪紧张。
  希衡说:“我要说的是,这一路你带伤,我并非不担心你,我并非将王枫放在你之前。”
  “我给扁无真君传讯时问了他,人王伏羲弓所造成的伤势具体如何,他告诉我不必着急,人王伏羲弓是至善神器,不会真正害天下万物,我这才将心系在王枫身上。”
  希衡极为认真道,将自己的心路历程点点滴滴解释给玉昭霁听。
  “后来我怀疑她并非王枫,你在一旁开解我,和我共同分析,我说的是王枫的事,心里装的是你的事。”
  “王枫”占据的是希衡的思考和理智,玉昭霁占据的是希衡的感情和心。
  希衡之所以说这么清楚,是担心玉昭霁心里一直在隐隐吃醋,所以要拖着去垚城治疗。
  她担心他在想:反正你也不担忧我的伤势,我早一刻治疗晚一刻治疗又有什么关系?
  玉昭霁耳边听着希衡认真的话,眼里是希衡诚挚的眼。
  希衡整个人就像一汪清澈的寒泉,明明不是那种燃烧一切的性格,玉昭霁却觉得自己要被她给灼化了。
  外冷内热,不过如此。
  玉昭霁……
  玉昭霁今日确实有点自伤,他当日连茶室女的醋都要吃,更何况是今日的王枫。
  玉昭霁多么理智多么残酷,可今日,他确实有种——
  如果她迟一分真正过问我的伤势,我就迟一分再治疗。
  如果她一直不真正过问,那我就一直拖着不治疗,哪怕伤势恶化也不要紧,等伤势恶化后,我再将这伤口给她看,让她看看,不只她的徒弟会受伤,他也会。
  可现在,希衡将一点一滴都解释给他听。
  她说他占据了她的感情和心。
  玉昭霁忽而心跳漏停,他后退一步,想了想,又再上前,决绝地拥住希衡。
  “我要给你说一个事情。”玉昭霁道。
  希衡回:“你说百件、千件事情我也有时间听。”
  “哼,不需要那么麻烦。”玉昭霁说,“你只需要记得,以后你杀我可以不用剑了,因为你的一句话就可以让我由生到死,由死到生,如果哪一日你要同我反目,你都不需要拔剑,一句话就足够。”
  “当然。”他的语气又发狠起来,“哪怕我死,哪怕我们决裂,我也会变作幽暗浊气,一直缠绕着你,绝不和你分开。”
  希衡:“不会有那一日。”
  她反手回抱住玉昭霁:“我也有一句话要给你说。”
  玉昭霁沉浸在二人相拥之中,享受这样的温暖,灵魂都徜徉在花海中一般:“什么?”
  希衡:“下次情话不要说得那么吓人。”
  玉昭霁:……………
  第268章 殿下的伤只有剑君能帮忙
  希衡想,魔族的太子殿下连情话也说得这么杀气腾腾吗?
  玉昭霁起初是愣了一下,而后才反应过来,他霎时微笑起来,冷峻的模样、孤寒的眼中也若春暖花开。
  他轻言:“忘记了,那要我换一句吗?”
  他此时说话的声音如同一根轻柔的羽毛在心湖间撩拨来去,又好似春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几乎想要将人都溺死在春风十里之中。
  希衡难以忽视心中的异动,别开眼,故作镇定:“不必了。”
  玉昭霁旋即又笑了一下:“你说不必,那便说明刚才的话真的入了你的心里耳里,我想,说一万句过耳不过心的话,也不如一句能入你心中的话。”
  希衡回味此话,觉得颇有道理。
  两人既然敞开心扉,将所有心事全部摊开、熨平,彼此心中都无一点嫌隙和疑虑。
  现在,思及扁无真君还在外面,希衡和玉昭霁都没有逗留,掀开帘子准备去见扁无真君。
  他们一掀帘子,因为神识强大,都不用刻意地去寻找,就知道扁无真君一直在住所小院外徘徊。
  希衡和玉昭霁刻意放大脚步声,他们平时走在路上轻盈无声,一看就知是顶尖高手,现在刻意之下,踏在地面,鞋履和地面相撞发出低低的声音。
  扁无真君听到了鞋履叩地的声音,也听到帘子旋旋,和风轻舞之声。
  他便知道希衡和玉昭霁掀帘出门了。
  扁无真君顿时收起脸上奇怪的笑意,庄重地用手抹了抹胡子,拍了拍脸,尽力把笑意都拍散,做出一副十分庄重认真的模样。
  扁无真君假装步履匆匆,一手挎着药囊,一手推开小院的门,装作满面风霜的进门。
  “唉呀,我真是老糊涂了。”扁无真君一见到玉昭霁和希衡,便故作沮丧的一拍脑袋。
  玉昭霁静静看着他表演。
  希衡倒是明知故问:“真君可找到了火油?”
  扁无真君长吁短叹,就差挤了几滴眼泪水出来:“剑君,实不相瞒,老朽真是老了啊。老朽本要去找守卫要一些火油,未曾想到,走到半路时袖子里忽然咕噜噜滚出来一个瓶子。”
  扁无真君叹息:“老朽弯腰一捡,这才发现这就是老朽的火油,今天出门太匆忙,平时这些事自有药童替老朽去办,现在,老朽的记性真是一年不如一年咯。”
  希衡:……
  玉昭霁:……
  希衡本质内敛,不知道说什么,很给面子说了一句:“真君不老,正当壮年。”
  多的话她也不知道怎么说了,直接略过。
  而玉昭霁,懒得和希衡一样揣着明白装糊涂,他在心中腹诽扁无真君编瞎话也不知道找一个合适的理由。
  不过……有必要编吗?这是双方心知肚明的事情。
  就这样,双方尴尬且短促地寒暄过后,开始给玉昭霁治疗人王伏羲弓的伤。
  扁无真君环顾四周,这处隔绝住所的小院内只有一个房间当做卧室,墙壁空空荡荡,多余的摆设半点也没有——是为了害怕巫妖藏匿。
  但是,玉昭霁不能和“王枫”在一个屋子内治疗。
  扁无真君解释:“剑君,殿下,王枫体内的阴力虽被老……”
  算了,不知道为什么,经过刚才那么尴尬的一遭后,扁无真君无形之间和希衡、玉昭霁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他也懒得再文绉绉地以老朽自称,费心又费力,还容易嘴瓢。
  扁无真君从善如流改口:“王枫体内的阴力虽被我以银针缓缓导出,但那间屋子还残余阴力,我们修为高倒是不碍事,但是,我担心一会儿若殿下伤口处的人王伏羲弓神力泄出,和阴力一旦混合,就会产生不可控的后果。”
  虽然可能没什么大的后果,但扁无真君作为在治疗方面格外严谨的医修,一定会避免这种情况的出现。
  玉昭霁:“好。”
  这座院落里只有一个卧室,剩下的只有净房和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