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小寒眼神有些闪躲,还是道出了实情:“姑娘晨间晕倒后,因不便送医,陆大人便让手下请了大夫上门,那两个婢女也是他私宅里过来的。”
  沈葶月越听心越凉,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捆绑,她美眸收缩,手指骤颤,话都说不利索:“你,你的意思是……”
  小寒压低了声音:“姑娘已经有一月的身孕。”
  沈葶月眼前一黑,冷汗淋漓,只觉得呼吸都变得艰难。
  她忍不住掉眼泪,拼命用手去擦,可硕大的泪珠从她指间缝隙流淌出来。
  为什么?
  她之前喝了那么多极寒的避子汤,身子已经伤了,为什么还会怀上陆愠的孩子?
  老天爷能不能不要恶心她!
  这时,大夫熬好了药,那婢女小心翼翼端过来,轻声道:“姑娘身子孱弱,情绪波动起伏又大,肝火旺盛,内里虚亏,不能再伤心伤神了。”
  沈葶月抬手打翻了药碗,夹杂着鼻音的音色冷厉十足:“滚出去!”
  瓷器碎在地上,“哗啦”一声,飞溅了好远,婢女冷不防退后了几步,顿时作个揖朝外面跑了。
  小寒轻轻安抚着沈葶月的背:“姑娘,大公子的事要紧,您要振作啊!”
  沈葶月无力道:“你也先出去。”
  人都走后,她抱着膝盖,将自己蜷缩成一团,比起刚醒来时的眼泪,此刻她十分清醒。
  她不能哭,不能颓废下去。
  小寒说的没错,她还要救哥哥,光在这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可哥哥被关在大理寺,这案子要审也是在陆愠手里。
  她轻轻摸着自己的小腹,低垂的眉眼闪过一抹复杂的眸色。
  陆愠进来时,便看见沈葶月一个人坐在床上,地板上是被打翻的碎瓷片和药汁。
  这间屋子,这个人,从上到下都充满着排斥他的尖锐感。
  陆愠捡了个杌子随意坐在床边,单腿竖起,一言不发,只用那双宛如寒夜的眸,静静注视着她。
  沈葶月闻到熟悉的气味,睁眼看他,脱口而出:“我哥那个案子,是不是你负责。”
  陆愠微微挑眉,不可否认。
  寺卿年长,甚少多管闲事,落入大理寺的案子,多半都会经过他手,宁夜也不例外。
  哦,不对,现在人家叫,裴序安。
  不过这跟他有什么关系,该急的是眼前这位。
  “你……”沈葶月想求他帮忙,可不提她有多厌恶他,就凭着她对陆愠说的那些话,干的那些事,她又有什么资格求人家。
  可是哥哥命悬一线。
  要她就这样认命么?
  沈葶月从来就不是一个认命的人。
  她眼眸赤红,什么都顾不得了,柔弱的身子推开丝衾坐了起来,试图与他交易:“怎样才能救我哥哥?”
  陆愠淡淡笑:“圣人定的罪,证据确凿,没得改了,你要我怎么救?”
  “你有,至少你可以让我哥哥在审讯期间,不那么受罪……”
  陆愠挑起眉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你说的不错,可我,凭什么帮你?”
  若是一日前,陆愠必定对她有求必应,她只要稍微招招手,他就跟个狗一样的摇着尾巴过去了。
  他爱她,眷恋她,恨不得把自己的一切奉上,只要她肯看他一眼。
  他不在乎卑微,不在乎名分,只想让她看看他,哪怕是骗她也行。
  可沈葶月何其残忍。
  只要一想到沈葶月知道男宠是他时,那种嫌恶的眼神,刺人心的话语,本能的憎恨。陆愠心底里嗜血的躁性又被勾了出来。
  “我跟谁都不会跟你!”
  “秦楼楚馆的小倌都比你强!”
  “恶心,下流,你不配!”
  女人而已。
  他陆愠想要,不是没有。
  是他太过娇纵了她,才让她看不清楚现实,仗着他的喜欢,无法无天。
  沈葶月唇色惨白,笑得决然:“自然有。你不是想要这个孩子么,我答应你留下。”
  陆愠凑了过去,大掌摩挲过她的小腹,轻轻打着圈。
  这里边有个小生命,是他和沈葶月的孩子。
  不可否认,这个交换他拒绝不了。
  他要这个孩子。
  他要沈葶月。
  只是,这些还不够。
  陆愠眼底浮起轻蔑的笑,“那得看你的诚意了。”
  见沈葶月不为所动,他捏着她下颌的手骤然用力,她忍不住吃痛轻吟了声,就被男人含住了嘴唇,软舌抵挡不住,任他长驱直入。
  沈葶月被他摁的吃痛,杏眸水色,颤抖的看着他。
  “怎么,听不懂话?”
  “你还救不救你哥了。”
  沈葶月耻辱的瞪着他,眼泪大颗大颗的流下,雪白柔夷无力的勾住他的脖颈,心如死灰的坐在他腿上。
  陆愠鼻息间全是她的香气。
  陆愠撩开袍角,含杂着欲望看着她,那被他使用过无数次,他熟悉那肌肤的每一寸敏感,渴望,但他就是不嫌腻,要不够。
  如此想着,他捏着玉莲,见她无动于衷,厉着声音道:“沈葶月,说你爱我!”
  “说你爱我,听见没!”
  怀中小姑娘声音哽咽,娇娇柔柔的哭了出来:“你,滚蛋……”
  陆愠恨她的不迎合,恨她人都阶下囚了还在这装清高。
  他抬手,修长的指节摁着她的唇,轻蔑的动作,试图挫碎她冷傲的伪装。
  陆愠道:“不说,你该知道你哥的下场!”
  听见哥哥,沈葶月哭肿的眼睛找到了一丝焦距,她试图看清眼前的男人却怎么也看不清。
  沈葶月身子僵硬,钻心的痛楚让她控制不住挠了他的背,三道血痕清晰刺眼。
  陆愠却感受不到一般,狠狠咬着她的唇,“说,你爱我!”
  沈葶月咬紧牙关,就是不说。
  陆愠唇角含笑,含着戏谑,“看来你跟你哥的情分,也就那样。”
  说完,他慢悠悠朝后靠去,停下动作。
  沈葶月哭得泪眼朦胧,最后一日药效发作了,燥热和酸涩从骨子里渗透出来,令她忍不住扭着身子。
  她仰头去亲吻他的喉结,舌头娇软,只一瞬,便被男人粗暴摁在怀中。
  她被迫承受着他的吻,说不出话,有些承受不住。
  他漆黑炙热的目光一直盯在她脸上。
  他就是想看她不想要又无法的样子。
  “够了,陆愠……”
  陆愠充耳不闻。
  少倾,他低头捻了捻,笑了声:“沈大姑娘这么矜持,怎么还丢成这个样子。”
  沈葶月腿脚酸软,腰肢无力,径直扑到他怀中,昏了过去。
  陆愠下意识接住了她的身子,低头看她酡红的小脸,黑眸尽是复杂。
  他食指将她
  鬓间的碎发别在耳后,动作不知有多轻。
  净室备好了水,等陆愠抱着沈葶月出来时,看见赫融带着两个小丫鬟守在廊下等着他发号施令。
  他瞭了瞭眼皮:“去棠苑。”
  ——
  夜华如绸缎,均匀的泼洒在粉墙黛瓦上,棠苑各处静谧沉静。
  九月的天,夜晚已经有些透凉之意。
  沈葶月醒来后便一直躺在床上,除了小寒进来送了药和饭菜,陆愠院里的人都被她赶出去,谁也不见。
  她让小寒寻来了国朝刑法,整整翻了三遍,哥哥所犯的两件事,戕害民女,伪造身份科举入仕欺君罔上,样样皆是砍头之罪,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若是陆愠审得快一些,哥哥怕是不日就会被杀,若是陆愠审得慢一些,那这件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圣人真是糊涂,当年阿耶阿娘死得蹊跷,他不仅不查,反而还怪哥哥隐姓埋名,用了假身份科举。
  若是用了真身份,哥哥还能活到现在吗!
  可背后之人是齐家,是太后。
  她又怎么才能让圣人相信呢。
  至于她这个罪臣的亲妹妹,一是圣人要给世人看他没有苛待功臣,二,也许陆愠在圣人面前替自己求情了,不然他凭什么敢这么自信,保下自己。
  至于裴绿漪一事,前因后果证据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又有太子在那掣肘,她无法为哥哥翻案。
  自己接下来怎么办?
  她还怀了孩子,行动不便,唯一能求助的,只有那厮。
  可总这么被动着,不是办法。
  沈葶月想要逃出去可徐徐图之,可她的软肋在陆愠那里。
  为今之计,只有先见到哥哥,看哥哥怎么打算。
  不过她心中筹划的是让哥哥逃狱。
  哥哥会易容术,既然能从裴序安这个身份易容成宁夜,还参加了科举,就还能变成第二个人。
  而这个世界上知道易容法子的除了陆愠,便是太子。
  到时候她们在暗处,好过在明处被人算计。
  而她没了哥哥这个软肋,和哥哥一起,早晚能卷入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