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一听母亲这么说,赵怀逸猛然想起上辈子的旧事。在大婚前他进宫入席中秋夜宴,被沈后当场一阵羞辱。原本以为是沈家议亲被自家搅和,后来才知沈后跟姜漱玉关系匪浅,据说私下连庚帖都交换过。但沈家贪图富贵,这事终究还是没成。
  如若赵青琅没能同姜漱玉议亲,这婚事不就落到了沈家的头上,一想到这,赵怀逸就眼疼。这婚事不能便宜给长兄,他害得自己上辈子死去,但沈家又凭什么得到。
  “怀逸,”赵明若唤了一声,看他迟迟没有反应,面色稍冷,“怀逸你想什么呢?”
  他这才回过神,垂眸淡声道:“没什么。”
  “你这是在自己家还好,若是以后嫁到别人家婆公跟你说话也当听不见吗?”女人语气微冲,她最担忧的就是赵怀逸,这孩子整天不知想些什么,像个闷葫芦,却最能招蜂引蝶。
  “我在太常寺都听说你一出门就被某家贵女堵住,还跑到我们家门口说要求娶,可有此事?”
  “她自己找上门关我何事?”赵怀逸想到此事就感到恶心,险些被对方碰到手腕,没了清白。
  “明知道自己长得出挑,那就少出门。你是世家公子,要注重身份,哪能天天出去抛头露面。”
  “我戴了帷帽。”
  赵怀逸本想看看姜漱玉有没有趁着休沐去见风月楼那什么雪公子,哪知道被那轻浮的小娘子当街拦住。众目睽睽之下还说要求娶自己,他才看不上那种粗野女子。
  赵明若面有怠色。三个孩子中她最是放不下怀逸,难得的好皮相,最容易招人惦记。可他那桀骜性子以后肯定有苦头吃,她甚至都动了让这孩子进宫的念头。就依怀逸的相貌,陛下哪能看不上。说不定陛下还能看在他模样俊美的份上,恩赐他养育皇子。
  即使日后不受宠爱,靠着被宠幸过的福气也能在后宫一生无忧。
  不然就是寻一门楣差些的高嫁过去,省得日后惹出祸事,让她们赵家在京城抬不起脸面。但念在他还小,说不定再留几年性子就能好些。
  静候在一旁的赵青琅知道母亲最厌恶弟弟顶嘴,笑着解围:“母亲,您看我这身衣裳可合适十五那天去穿。”
  赵明若定睛一看连连摇头:“你只穿平常的衣物即可,十五那天你是去城外施粥。穿成这样倒显得过于刻意。明眼人一瞧就知道你是过去议亲。”
  而且穿的也太过华美,姜家人瞧见还以为这孩子太过金贵。赵明若让他去换一身素净的衣裳。
  赵怀逸趁此时机,悄然离开。他刚被母亲斥责一番后心中不怠,偷偷戴上兜帽去瞧瞧姜漱玉有没有休沐。
  也是赶巧,她刚要从行宫里出来。
  姜漱玉因为休沐先是交代徒弟注意赵充人的汤药,对方也是个明白人,立马就知道这是陛下的意思。
  朱琰看她叮嘱的认真模样趁机打趣道:“我们姜大人是要忙着去见夫郎,准备一去不回啊。”
  一听这话,其他几位太医就也开始戏谑。
  “漱玉啊,你可要好好相看,这夫郎的脾气得软和点,不然以后要在你头上作威作福。”
  “若是不中意,我把我侄子介绍给你。”
  “不然你再等几年,我儿子也到了岁数。”
  “嘿张太医这便宜你也要占。”
  谁都知道姜太医脾性好,若是夫郎性子差些,保不准被对方拿捏,那以后日子就头疼了。
  姜漱玉倒是没想那么多,只是对朱琰温笑
  道:“你上回带给我的酒味道可真是不错。”
  “瞧瞧姜太医这是提醒我等你成婚时要带酒去呢。”朱琰疼惜的模样令其他人失笑。
  姜漱玉在一众太医中本就年龄最小,年长些的自然是要偏爱点。
  她将事情安排妥协刚要出内宫,就看到檐下躲着的丽美人,正一脸哀怨的望向她。
  姜漱玉上前问道:“怎么,丽美人是身体不适吗?”
  丽美人的心肝是有点难受,他在行宫里连等几日都没有看到姜太医出来。但那可是君后啊,他哪敢上前争抢,只能低声道:“你可别忘了我的映日果。”
  她不由失笑:“放心,不会忘得。”
  丽美人这才恋恋不舍看她离宫而去,若是旁人也就罢了,她怎么偏偏看上君后。若被人发觉,便是重罪。
  姜漱玉一出宫便信步往慈春堂走去,在茶楼上等候已久的赵怀逸远远就瞧见她的身影。
  他眼眸明亮刚要疾步下楼,就瞧见一抹熟悉鲜红靠近她。那赫然是前几日当街调戏自己的粗鲁娘子。看着她和姜漱玉相谈甚欢的模样赵怀逸就面色发青。
  这两个人怎么会认识?
  姜漱玉没料到会在此处遇到傅霖,她终年镇守关外极少回来,挽住她的手神色诧异道:“你何时回来的。”
  “前两天刚回京,我们难得见上一面,今日正好带你去个好地方。”女子笑容爽朗,拉着姜漱玉就往平康坊的方向走去。
  赵怀逸看在眼里又气又急,紧跟其后非要弄清楚那女子是谁,绝不能让对方毁了自己的清白。
  第16章
  姜漱玉同傅霖是手帕交,两人年龄相仿。再者傅家尽是武将,日日舞刀弄枪少不了看大夫。一来二去两人便渐渐结识,每回傅霖搞得自己一身伤都是偷偷来找她诊疗。
  旁人也难以置信这两人怎会是挚友。傅霖自小就英武矫健,练得一身好拳脚。而姜漱玉沉静如海,潜心钻研医术。两人一动一静,各自掌握着一死一生。
  拿傅霖的话来说她的手天生就是用来握剑的。女子肩膀宽阔,身形挺拔,走路都带着飒飒风声。脸颊上带着少年的恣意轻狂。
  她神采飞扬搂着好友的肩,亲昵道:“那地方我才去过,绝对让你舒服。”
  姜漱玉一瞧是往平康坊的方向,就知道去的是风流之地,连忙推辞:“我还有事不如改日。”
  “再改日我说不定就已经出京了。”
  傅霖态度强硬死死拉着姜漱玉,她也只能无奈前去。两人步伐相差太大,傅霖行伍,走路大步流星,风风火火。姜漱玉在宫中当差,步伐稳重,小心为上。
  瞧着精神奕奕的好友,姜漱玉会心一笑。傅家这辈的孩子理应都是安字辈,但傅霖觉得安字显得自己不够勇武,硬是逼着母亲去掉这个字。经过她的一顿折腾才改成傅霖的名字。
  不过也是,名字带安字未必能护得人平安。
  傅霖瞧见身后之人赶不上自己,索性就放缓脚步,慢悠悠跟她说些关外趣事:“西南那边的蛇鼠大得吓人,我们的营帐驻扎在野地之中。一到晚上就闹耗子,被吵得整日睡不着觉,还被糟蹋了好多粮食。
  也不知道谁想的馊主意,说那边有一种菌子。人若误食会神志不清,索性就用个以毒攻毒。但一时没有看住锅,被不知那个贪嘴的小兵偷偷盛了几碗。害得十几人上吐下泻,差点去见了阎王爷。”
  姜漱玉听后噗嗤一笑,温言:“我也听祖母说过那边菌子着实鲜美,却有剧毒。你可要小心为上。”
  “放心我命大,怎么会被小小菌子害了性命。”
  “还是不要大意。”
  两人在长街上闲逛的身影落到楼上人的眼中,少年心中欢喜以为姜大人是来找自己。但是他的琴技还生疏拙劣,登不上大雅之堂,只会污了大人的耳朵。正要起身相迎时却瞧见女人往别处走去。
  少年凭窗眺望引起教琴师傅的注意,面色不满:“你不好好练琴,瞎看什么。”
  “那是什么地方?”少年清楚平康坊大多是显贵们寻欢作乐的地方,但姜大人冰清玉润,绝不可能是那沉迷声色之人
  男人是过来人,瞧见她们进入的大宅,眉眼讥诮,薄唇冷冷勾起:“挂羊头卖狗肉罢了,跟我们这里也没什么不同。”
  少年面色一白,手指死死攥着。他心中全然不信对方说的话。
  男人在花楼这些年见惯了人世无常,嗤笑他的天真单纯:“来花楼的女人哪会专情你一人。”
  “姜大人不同,她是为了给我疗伤才来此地。”少年语气愈发微弱,带着些许颤意。
  男人也知道他口中的姜大人是何人物,年纪轻轻就入宫成为御医,为家族增光添彩。心中更为鄙夷他的痴心妄想。他随意靠在贵妃榻上,红唇咬上白玉烟嘴,徐徐吐出一口薄雾,神色慵懒像是只乖张的猫。
  “她那样的贵女,不知多少花魁自荐枕席,哪会看上你一个嫩生孩子。别以为凭借这一张俊脸就能获得恩客赏识。女人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当然是色艺双绝,知心懂情。我们虽是贱籍,但也比那些只会靠床上功夫的贱流要高贵得多。”
  少年语气强硬,断然否认:“她不是那种女人。”
  “啧啧,还真是爱自讨苦吃。女人睡几个男人怎么了,凭什么让你独独占去。身体留不住没关系,关键是她的心在你这里。我们本就容易年老色衰,光靠一张好脸可留不住人。攻心为上,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