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沈相立即反应过来,高喊:“微臣叩谢陛下恩典。”
  “凰后如今还跪在君后殿外,你身为他的母亲,去瞧瞧他吧。”赢粲这是给沈家台阶下,毕竟她是自己的肱骨之臣,还是要多宽恕些凰后的暴行。
  沈相连连拜谢陛下后,起身赶向长央宫。还未进院就遥遥看见跪在地上的男子。
  身姿挺拔,一副淡然从容的模样。仿佛此时仍高高在上的端坐的凰后,面上未显丝毫的狼狈。
  沈璧跪了有两个时辰,膝盖发麻,疼得难受,但还是咬牙坚持。他不懂自己为何陷入了这样的境地。他自幼知书达礼,没有哪家公子能同他相提并论。更自负世间没有女人能不爱自己,定能择到最好的妻君。
  她只钟情于他一人,绝不像那些贵女等到婚后几年就纳侍,而冷落容颜日渐残败的自己。
  沈璧好不容易早早遇到姜漱玉,却偏偏被顽劣成性的傅跃安抢走。明明大家都说他有大家风范,以后能成为贤夫,甚至还被诸多贵女争相求娶,
  为何漱玉不爱自己,他到底哪里做错了。沈璧总在寂寥夜晚不断自省到底是为何不得她欢喜。
  他骄傲自满了十七年,可最终还是被揉碎脊梁。即使进宫后想同陛下好好过日子,宠爱没过几月就去找其他美人寻欢,再无看过他一眼。
  女人都是朝三暮四的,偏偏漱玉始终痴心表弟。自他死后一直未议亲,还为他守身如玉。心甘情愿当未亡人。
  为什么这般好的女子爱的不是自己呢?表哥他顽劣成性,哪里值得她如此倾心相对。
  这让沈璧的傲骨被踩得粉碎,对傅跃安始终怀恨在心。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原以为是前来瞧热闹的郑昭仪,但对方在他身后站住,抬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发顶。
  沈相看见他这副狼狈样子,叹气道:“你受罪了。”
  沈璧听到母亲熟悉的话语,满腹委屈终是忍不住,红着眼眶低头道:“您若真的心疼我,就不会送我进宫自生自灭。”
  “别这么说,陛下对你还是有情意,并未向外告知你伤得是君后。”沈相温声安抚,这已经是陛下对他最大的宽恕。
  “哼,情意?薄情寡义罢了。”沈璧也曾被赢粲的温柔乡蛊惑过,但女人终究是女人,尝到更好的滋味,转头就忘了自己。
  连那种乡野货色都看得上,一想到赵充人那厮还想勾搭漱玉,他就恨不得将对方用剑剁成肉酱扔到荒郊野地喂狗。
  即使这次不死,改日也不得好过。
  沈相看出孩子眼中深深的妒忌之意,先问出心中疑问:“你怎么敢刺伤君后?”
  “我只是想教训一个不知死活想勾引漱玉的老男人,谁知君后突然出现,我一时失察便误伤了他。”沈璧已经差人打听清楚是郑昭仪暗中通风报信,才害得君后前来被他刺中。
  幸得男人性情宽厚,并没有责备于自己。但是沈璧唯恐漱玉因为他伤及无辜而恼怒,便跪在此处请罪。
  “你呀,”沈相知道他倾心漱玉那孩子,可惜对方对他并无半点情意,语重心长地劝道,“你如今要将全部心思放在帝姬身上,你才是凰后,怎么能被郑昭仪抢去抚养,这不是向世人宣称你不得陛下宠爱吗?”
  她身为母亲晓得儿子心气高,最厌恶有人盖过他的风头。都进宫怎么还一门心思还放在姜漱玉身上,莫不是想害了她不成。
  沈璧扬唇冷笑:“帝姬又不是我同陛下的孩子。”
  “你这是在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陛下的孩子就是你的孩子。即使是平民百姓也都知晓这番道理。”沈相压低嗓音,生怕被暗处的人听见两人对话。
  “旁人是旁人,我是我。”
  自己怎么就得不到同陛下共有血脉的子嗣,一想到帝姬是她同郑昭仪所出,沈璧就心中生厌。
  沈相无奈叹气:“你真不怕陛下哪天动气废了你,若是你把在漱玉身上的心思放到她身上,把姿态稍微放低些何愁得不到恩宠呢?郑昭仪的岁数大了,哪里能同你相比。”
  “我就算得不到恩宠,照样也是凰后,”沈璧怎么不清楚自己不过是陛下牵制郑家的一枚棋子,哪里会被轻易废掉,“陛下敬重母亲,不会对我动手。”
  沈相心中可惜他是个男子,即使名字起
  了个女人家的璧字,依旧改变不了他的身份。
  她话锋一转:“君后还好吗?”
  “不知,漱玉还在里面。”沈璧巴望着里面的人出来看自己一眼,陛下不爱他,旁人敬畏他,后宫无人真正在意他。
  唯有漱玉能让他能在后宫找到些许存在感。沈璧望着浓重夜色下那晕黄的烛光,渴求对方出来谅解自己的一时冲动。
  此时殿内,男人乌发散在身后,因为失血过多唇色变得浅淡。姜漱玉看了眼伤口幸亏入得浅,若是再深上一寸恐怕无力回天。
  陆檀礼只披着雪白里衣,雍容高贵的面容此时露出几分脆弱。他刚喝下汤药,因为太苦面色显得颇为隐忍。
  姜漱玉亲自开的方子,知道是有些苦涩。捏了枚蜜饯要喂他压压苦味。男人小口微张将东西吞下后却用温软的舌尖轻轻舔上一口。
  酥麻从指尖蔓延心房,姜漱玉垂眸刚要将手伸回去。男人却固执地抓住,继续低头为她清理指腹上的汁液。
  随后故作淡然的轻笑道:“干净了。”
  姜漱玉为拨乱心思,眼看时间不久,便要起身退去。她虽然是御医但是资历浅薄,一会张老就会进宫再为他请脉。
  为防止两人身份被戳破,她得先离开。刚要收拾药箱离去,床榻上的人依依不舍地柔声道:“你要走吗?”
  “张老即刻就来,我还是先走为好。”
  “我不想被其他女子看见身子。”男人目光淡淡望着她,希望能将人给留下。她还从未在自己宫殿内歇息过。
  “可张老。”
  “我会差人回了他。”
  毕竟他受了伤,姜漱玉最终还是选择陪他。只可怜张老一大把年纪被叫进宫,还没瞧上一眼病人无端又被放了出来。
  此时屋内姜漱玉已经在陆檀礼的伺候下睡下,男人目光温情看着怀中的女人,轻吻着她的发丝。接着冷眼瞧着月光下还在院中跪着的人。
  哼,真是幼稚。
  沈璧已然有些坚持不住,正寻思漱玉怎么还没出来时。就听到一阵缓慢的脚步声和做作的嗓音。
  “凰后您怎么跪在这里,我听说君后出事,才赶紧过来瞧瞧。这是怎么了?”
  郑昭仪年轻时也是俊朗少年,可惜上了年纪,身形已经不如曾经消瘦。陛下几年都未宠幸过,但好歹他有帝姬也不贪图凰后之位。
  但还是看沈璧不顺眼,这个位置本来就是他的,却偏偏被夺走。
  “不知君后如何,我先去瞧瞧。”郑昭仪抬脚刚要去殿内问候。
  “君后在静养,昭仪若真的想尽孝,不如同我一起跪下祈福。也好让菩萨保佑他无虞。”
  郑昭仪面色一白,推脱道:“我自然想为君后尽一份孝心,只是怕帝姬夜间闹腾,若是瞧不见我恐怕会惊慌。”
  “是吗?那在昭仪眼中帝姬和君后谁轻谁重呢?”沈璧三言两语就让郑昭仪左右为难,一时语塞。
  沈璧收回视线,心中讽刺就郑昭仪那点小伎俩,还敢在他面前耍。若不是顾及他母家的势力,自己轻而易举就能将他给弄死。
  郑昭仪最终败兴而归,沈璧依旧跪着。他目光痴痴地望着殿内,期盼着里面的人。
  漱玉为何还不出来。
  第25章
  夜色融融,一抹黑影身姿轻盈地从长央宫的屋檐上掠过,目光划过院中的男人时,眼眸中闪过一丝厌弃。身为陛下的凰后却不安于室,着实罪该万死。
  窗棂前的海棠花暗香浮动,沈璧双腿已经麻木,夜间风凉,身上的薄衣远远抵挡不住冷风侵袭。他呆望着屋里的烛灯暗自寻思。莫非是君后被他伤得太重漱玉忙于为他疗伤才无法前来看自己。
  也是,君后他素来宽厚大度,若是知晓自己跪在长央宫外,怎会视而不见。改日他定要带上厚礼前去好好赔罪。沈璧殊不知此时他心中最敬重的君后正搂着他朝思暮想的女人熟睡。
  启明殿内。
  “你是说君后同姜太医……”赢粲姿态随意侧卧在罗汉榻上,抬手饮着杯薄酒,旁边一个清俊的少年正跪在地上为她按揉小腿。舒适的力道让女人眼眸微眯,但在听到暗卫的回答后,又流露出淡淡的不悦。
  即使君后是她名字上的父亲,此举也太不合规矩。
  大虞的女子除非是家贫或者身子病弱,才会寻比她年长的男子当童养夫,当做补贴生计或者冲喜。
  君后就算身处后宫耐不住寂寞也不能对太医下手。那都是世家贵女,若是传出去姜太医恐怕会被人嗤笑。
  即使男人年轻时容貌艳冠京城,但也是十年前的事,更不用说两人还差上整整五岁。说句难听的都是老扒头了,放在花楼里也是末等货色。普通人家的女子尚且都不愿意,更不用说姜漱玉那才貌极佳的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