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我就拿出那颗糖,姜伶摊开手心来接。
  我一边剥糖衣一边说,我喂你吧。
  怎么这么突然?姜伶问。
  你照顾了我这么久,这是我表达感谢的方式。我说。剥好的糖被我攥在手里。
  姜伶似乎有点不自在,说干嘛这么客气。说着又用手背贴了贴脸。
  在这件事上我不再是好说话的模样,我坚持说你把眼睛闭上,我喂你吃。
  姜伶眨了眨眼。清冽的眸子里涌出几分腼腆。
  我补充道,你睁着眼睛的话,我会有点害羞。
  姜伶定定地看着我,眼睛眨了眨,终于是闭上了。睫毛却仍在轻颤着,以极小的幅度。
  剥下糖衣,丢在床头柜上。我把草莓糖咬在牙齿间,拥着被子,缓缓靠近姜伶,亲了过去。
  唇瓣相贴的瞬间,姜伶浑身一颤。
  酥麻感过电般在体内流窜。
  好……好软。
  还,甜丝丝的。
  一个草莓味的吻。
  姜伶的睫毛颤了颤,最终还是没有睁开眼,只慢慢伸出双手环住我,呼吸突然就变得很急很急,扑在我脸上,竟还有点烫,像是也发了烧。
  草莓糖已经开始融化,我用舌尖轻轻一顶,裹着液体的草莓糖滑落下去,落进姜伶的口中。
  这以后我刚想往后抽离,身体却被姜伶隔着被子箍住,抽离不得。
  姜伶的唇瓣紧紧贴过来,加深了这个草莓味的吻。
  咚,咚,咚。哪怕隔着被子,我也能清楚感受到姜伶的心跳,狂飙得厉害。
  然后……然后我也闭上了眼睛。
  草莓硬糖加速融化,甜腻的草莓香气在两张嘴里渡来渡去,漫长的一个吻里,两个人逐渐就上了头。
  从未想过姜伶对亲吻的欲念这么大,我的呼吸被篡夺,我的唇齿被锁住,我快要被亲晕。
  我好幸运。我在和喜欢的人接吻。
  十八岁这年,我的初吻对象,是叫做姜伶的女孩。
  姜伶。姜伶。姜伶。在近乎窒息的吻里我对姜伶萌生出一种强烈的归属感,晕乎乎地想什么物质差距不差距的,只要姜伶喜欢我,我就什么都不怕。
  如果哪天姜伶不喜欢我了……*
  不会的。
  我们能接吻一次,就能接吻十次百次一千次一万次。要用一整个余生才能填满。
  至于这个吻持续了多久呢?可能是三分钟也可能是五分钟,总之非常,非常绵长。
  在这个绵长的吻里我们呼吸急促,手心狂汗,心脏狂跳。目眩神迷。
  亲着亲着姜伶的手突然搭上了我的肩,她的手在我肩上收紧,呼吸也一次比一次浊重,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小说里颤抖的呼吸原来会真实发生。
  姜伶抓痛我了,我却不想叫停。快乐的痛在年轻的欲里横行。
  我知道我们有点擦枪走火了,但一切就是那么自然而然地发生了,谁都不想去阻止。十八岁的身体里,欲望呼之欲出。
  我能感受到。
  我能感受到一些难以启齿的反应正在发生,它来得那么猛烈那么急,令我迸发出羞耻而难餍的渴求。
  我渴求姜伶。渴求与我年轻的恋人发生更多。
  随后姜伶的手滑向我的腰,那里不着寸缕,再往下也只不过是一点薄薄的布料。我顺势抬起胳膊抱住姜伶的脖子。我完全忘记了被子的存在,就算记得也只会觉得它多余。
  身体热烈滚烫,好像在被焚烧。
  就在这个时候被子滑落下来,这具身体就那样坦诚在了姜伶的面前。
  这动静让姜伶微微睁开了双眼,突然间她瞬间浑身一颤,手上和嘴上的动作一起僵住了。
  这以后她突然放开我,猛地站了起来,一张脸红得不能再红。
  “对、对不起!”她急道,又羞又慌,好像是要哭了。
  随后她一把扯过被子,胡乱盖在我胸前,转身就往外面跑,连看都不敢再看我一眼。
  姜伶的反应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在我意识到该拉住她的手腕时,她已经光着一只脚跑远。
  ——她跑得太急,拖鞋都跑掉了一只。
  我这才反应过来,她可能以为是她把被子蹭掉的。
  我急忙在背后喊她。
  但我一连喊了好几次都没能喊住她,我又不能光着身子去追她,只能作罢。
  我抱着被子坐在床上。
  一开始,我有点楞。
  紧接着,我有点恼。
  到最后,我却彻底笑出了声。
  姜伶不仅是个胆小鬼。
  还是个。
  笨,蛋,啊。
  第17章 就是喜欢,没有办法
  姜伶有亲亲饥渴症。
  那个草莓味的吻像潘多拉魔盒的钥匙,盒子一开,姜伶的亲亲饥渴症就从里面飞了出来。
  现在,姜伶经常动不动把我捞过去,不由分说开始亲我。一个一个吻落在我的额头,眉心,鼻尖,脸颊,嘴角,唇瓣,细细密密。
  比如现在——
  我刚从车上下来,就被姜伶捞进了怀里,她从背后抱着我,头埋下来,一个吻就要落在我的颈窝。
  我伸手推开她,冲着前面扬了扬下巴,示意有人在看呢。
  本来打算发烧一好就上路,姜伶怕我没好完,坚持在榆林再住了一晚。
  今早八点,在旅馆附近吃了早餐,我们才又出发。一连开了三小时车,姜伶乏了,说歇歇再走,就在路边找了个空地停了车。
  下了车,环顾四周,光秃秃的一片,除了公路就是草原。
  只有前面立着栋平房,是内蒙古这边很常见的土房子。屋顶很高,墙壁很厚,墙上还七零八落地挂了些东西:簸箕、风干的玉米串、叫不上名字的干草……
  一个老婆婆坐在门口,手里捧着个铁质水壶。
  她戴着顶玫红色羊毛帽,穿着当地随处可见的蒙古袍子,缎面色彩鲜艳,罩住瘦瘦的身子。
  在我们下车后,她便一直看着我们。
  我们原本只想在原地跺跺脚,活动一下久坐的身体。被这样看了半天,多少有些不自在。
  也就是在这时候,那老婆婆冲我们招了招手,嘴里嚷嚷着什么,又是听不懂的方言。
  有了“神羊”的前车之鉴,我们不太敢上前了,就那么在原地活动着。不退后,也不往前。
  见我们不动,那老婆婆自顾自走了过来,步子很慢,沟壑纵横的笑堆在橘子皮似的老脸上。
  但人心隔肚皮,谁知道那笑容底下藏了什么心思?
  我想要拉着姜伶往车上走,姜伶反倒握住了我的手,把我定在原地,说再看看,再看看。
  等那老婆婆走过来,拧开她的水壶盖子,我们才知道,她是在问我们需不需要热水。
  内蒙古这边地广人稀,城镇与城镇之间隔得很远,热水对于旅途中的人来说确实是稀罕资源。
  高原地区温度忽高忽低,矿泉水虽然方便,喝多了总归是凉胃的,有热水喝当然更好。
  姜伶刚想转身去车上拿水杯,被我拉住了。我凑近她小声说,先问清楚多少钱吧,省得待会又被讹。
  一番沟通下来,场面可以用你说你的我说我的来概括,我们都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
  姜伶只好拿出准备好的现金,试探性地抽出一张二十块的钞票,递过去,老婆婆摆摆手,把钞票往回推。
  姜伶以为不够,重新抽了张五十的,又递过去,谁知对面还是摆着手,很惶恐的样子,更强势地把钞票推了回来,然后指指屋子里,示意我们进去。
  姜伶看我一眼,似是在征求我的意见。
  我点点头同意了,我们便跟着老婆婆走向了土房子。
  房内的陈设很简单:右手边是几张凳子、一张桌子,左手边是一个玻璃柜,柜子后面是一个木质货架。货架上稀稀拉拉地摆着些食品饮品:火腿肠、康师傅、果粒橙、矿泉水之类。
  原来是个小卖部。
  这种地方,地广人稀,过客不多,语言不通,生意难做。想来那老婆婆主动招呼我们,要分给我们热水,也只不过是一种揽客方式。
  是我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先入为主地错怪了她。
  来都来了,正好也到了饭点,那就吃桶泡面凑合凑合吧。我们伸手一指,要了两桶康师傅,一桶香辣,一桶红烧。
  趁着老婆婆转身从货架上替我们拿泡面的时候,姜伶扣住我的后脑勺,很快地在我脸上落下一个吻。
  ……这人!
  我在姜伶手背上轻轻拧了一把,她才讪讪地把身子歪了回去,立定站好。
  嘴角却勾了勾,有些腼腆却又有些得意的样子。
  得,当初那个听到我声音都会害羞的姜伶,终归是一去不复返了。
  老婆婆从货架上拿了两桶泡面下来,递到我们手上。又伸出枯树枝一样食指,戳了戳玻璃柜上的菜单。
  菜单上用蓝色圆珠笔写着,方便面五块钱一桶。过于良心的价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