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她是结婚了,也确实过去那么久了,可在您这真的过去了吗?要是真的过去了...您就不会天天的看这些东西。”
  “就只是了您一个心愿,再看一眼她,毕竟你们曾经那么要好,您就不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吗?而且我觉得这不单是您的遗憾。”
  唐斯不想再粉饰太平,她蹲下身,把脸埋在外婆的腿上,她闻到外婆身上消毒水味,眼睛止不住的酸楚起来,渐渐地就有了湿意,她不喜欢这个味道...她觉得这个味道在提醒她,外婆的生命正在流逝。
  这世界上有那么多交通工具,可以让你随心所欲的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但唯独没有可以回到旧时光的列车。
  唐斯埋头在唐瑾的腿上,那一刻世界上好像只剩下她们俩个,她们成为了彼此间最后的依靠。
  可唐斯知道,这依靠是短暂的,外婆七十四岁了,她耳聪目明,头脑依旧清晰,可她已经没有同路人了,这次的机会应该就是死神最后一次的怜悯。
  唐斯紧紧地抱着外婆,却只觉得她越来越远。
  她想为外婆做点什么,就算阻止不了死亡的到来,至少可以比它跑的快些。
  就当是自私吧,以世俗的情爱,去挽留至亲。
  ...
  这会儿,唐斯深吸了口气,她迫不及待的给林伊把照片发过去——
  “漂亮真漂亮,原来咱奶奶年轻的时候这么好看呢!”
  “那可不!”
  “这样的话那你是不是就能早点回来了?”
  “只要等我一找着人,我马上就回!”
  ——
  可惜唐斯还是乐观了,仅凭一张四十年前的老照片,就想找到一个人,那跟大海里捞针又有什么区别。
  包打听照片是拿了,可一连几天都没信,好不容易有信了,却是一句没结果。
  唐斯站在太阳底下,炙烈的阳光又白又亮,晒得她昏头涨脑,从来都有主意的姑娘,一时间竟茫然无措起来,一屁股坐在路缘石上,十分没形象。
  这一坐就忘了时间,天都黑了,她还不动身。
  她在外面逗留的时间太长,冷不丁听见有人叫她,一抬头眼睛直犯晕。
  “坐着干嘛呢?不热啊?”
  “问你话呢,晕了?”
  况厘以为她中暑了,刚伸手想扶她,就被她一把挥开。
  “少动手动脚的,我认识你吗?!”
  况厘乐了,刚才她还不太敢确定,现在就冲这个厉害劲儿,是那天跟盛宁吵架的女孩不错了。
  “你不认识我,我认识你啊,我不仅认识你,我还认识盛宁呢~”
  唐斯听见盛宁的名字,这才又把头抬起来,半眯着眼..勉为其难地看了她一下,好像有点印象了,那天在草屋酒吧门口,看自己跟盛宁吵架的不就是这人嘛,不光看还一直笑。
  不像个好人。
  “你别在这儿坐着,会中暑。”
  况厘说的是真的,今天是高温,哪个好人都经不住这么折腾,伸手又要拉她。
  “都跟你说了让你别动手动脚!”
  “我不是坏人,我跟盛宁是朋友。”
  “你说你跟她是朋友就是朋友?你当我傻是吧?”
  “那我打电话给她,让她过来接你行吧。”
  说着就把手机拿出来,刚一拨出去还没接通,就被唐斯眼疾手快的给拦住摁断了,她看了眼拨出去的电话号码,又拿出手机跟自己存的号对了遍,还真是盛宁的。
  “你干嘛?”况厘问她。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莫名其妙给人打电话干嘛?她又不是我妈。”
  唐斯手撑着膝盖,慢吞吞地又开口——
  “你真跟她认识?”
  “不然呢,好朋友的那种。”
  “那行吧...”
  唐斯磨磨蹭蹭地站起来,的确是热晕了,脚都有点晃荡。
  她得缓缓。
  正好附近有家小酒馆,两人就过去了。
  况厘见她这样,本来想给她点冰冷饮,结果唐斯可好,脑袋摇地像拨浪鼓——
  “都来小酒馆了,还喝什么冷饮啊,糟蹋老板~”
  “你能喝酒吗?”
  “开玩笑!千杯不倒!”
  看着这人夸海口,况厘半信半疑,不过一杯的话应该不成问题吧,酒推到她面前——
  “我先跟你声明,你要是醉了,我可没法送你回去,只能给盛宁打电话,她要是训你,我可不管。”
  “我信你是她好朋友了。”
  “?”
  唐斯跟况厘碰杯——
  “你的好朋友,是真爱训人。”
  ...
  盛宁几乎没有娱乐生活,除了上班跟避免不掉的应酬以外,其余时间她都宅在家里,三餐清淡,饮食规律,朝九晚五,她没有刻意去制定任何时间计划表,却在脑子里时刻奉行着极简主义。
  唯一能让她动起来的,也只有健身,偶尔游游泳,与其说她不喜欢人多的公众场合,不如说她压根儿就不喜欢见人。
  在这样一个人人彰显个性追逐潮流的时代里,她却关窗锁门,如同一颗永远不会被孵化的蚕蛹拒绝融入。
  况厘则完全和她相反,她是一个每天都保持超高热情的人,不管对生活、对自己还是对身边的人和事。
  她看不惯盛宁老态龙钟的生活态度,看似养生健康,实际上却是未老先衰,三十岁就过八十岁的生活,那八十岁怎么办?况厘只觉得盛宁是在提前练习躺棺材,在提前贷款老年生活。
  所以作为盛宁多年且唯一的好友,况厘隔三差五就琢磨着想往盛宁这平静如死水般的云淡里投放惊雷,管她能不能惊得起来,能把云先拨开了也行啊。
  比如现在——
  小酒馆里人进人出,况厘拿胳膊肘碰了碰旁边趴倒在桌面上的年轻女孩,无奈地皱了皱眉...刚刚是谁说自己千杯不倒的?这才刚一杯就不行了?
  看来不打电话是不行了。
  这边,盛宁看了一个小时的书,都打算要睡了,又被手机震动的声音吵起来,她接通电话,听到那头有些嘈杂人声,紧着跟况厘的声音传了过来——
  “没睡吧?睡了你也先起来,那女孩喝醉了。”
  盛宁没懂,“哪个女孩?”
  “还能有哪个,不就是跟你吵架的那个。”
  “她喝醉跟我有什么关系?你给我打什么电话?”
  “怎么没关系?她在这地方就认识你一个,我不给你打电话给谁打?”
  “你赶紧过来,我一个人弄不了她。”
  “你不来我就带她回我家了啊”
  况厘都不等盛宁再说话,急忙报了个地址,就把电话挂了。
  这会儿,她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趴在桌上把脸埋进胳膊里唐斯,忽然就笑了,自言自语的来了句——
  “别着急昂妹妹,人马上就到。”
  第10章 这是睡醒了?还是睡懵了?
  盛宁从来没遇到过这么离谱的事,更没有过人都躺下了还从被子里爬起来的经历,她穿好衣服,拿过车钥匙,人都坐进车里,脚点着油门车驶出去一段路来,才后知后觉自己更加离谱。
  但这离谱的背后却又一个十足逻辑立足——她只认识自己一个。
  盛宁觉得荒唐,可又辩驳不了,再加上她的性格,极高的社会责任感跟德道准则,实在让她没法原路折回,甚至就在想这些东西的时候,她还加踩了脚下的油门,冲过了即将变红的绿灯。
  到了小酒馆,甫一进去,盛宁就看见了趴在台面上的唐斯。这人的背影太好认了,上次在京北的时候,她就是这样的。
  “你和她一起喝的?”
  盛宁的脸色不好看,平和的时候顶多是冷清些,可只要一严肃起来的时候,就像现在这样,那双眼睛都好像会皱眉似的,凶倒是不凶,就是不太好惹。
  况厘知道盛宁的脾气,这时候绝对不能再激她,真把人惹毛了,说炸也就炸了,可况厘又实在好奇,盛宁炸毛会是什么样子?也会跟普通人发脾气一样吗?直接掀桌子的那种?
  但她为什么要发脾气?因为唐斯?
  况厘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从自己给她打电话,到这人赶过来二十分钟都不到,这车速...快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儿。
  “也不算,但我就请她喝了一杯。”
  “一杯你把人喝成这样?”
  “我哪知道她酒量那么差啊?而且你还不了解我,我...我是那种会灌女孩酒的人吗?”
  盛宁听到这没有接话,只是一副‘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眼神看着况厘。
  两秒,况厘就被盯到发毛——
  “你别这样看我...你这就像是在问我苍蝇爱吃屎,但吃前搓手洗手,是有洁癖吗?当然,手搓的再干净它们也吃,毕竟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况厘越说越心虚,声音就越小,明明自己是好人想办好事来的,盛宁对这姑娘就是不一样,虽然她不外漏,但这要是自己再看不出来,那就真是那只苍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