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这两天的约会中断了。
  盛宁把先前没和沈秋澜跟盛嫄吃的饭,又重新补上了。
  连着几天都是在家里吃的。
  这天晚上,沈秋澜熬了消暑的甜汤,等着盛宁喝过一碗,就也没再留她,让她先回去。
  盛宁胃口不好,饭也没多吃,甜汤要不是沈秋澜非盯着她喝,恐怕她也省了。
  等盛宁走了之后,沈秋澜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和盛嫄说道——
  “前几天跟我打电话还说没时间回来吃饭,这几天就又跑回来了,我看...八成是遇到什么问题了。”
  “需要我问问她吗?”盛嫄说道。
  “你觉得就她那个性子,你能问得出来?”
  “恐怕不太能。”
  沈秋澜关了水龙头,转过身又说道——
  “算了,孩子大了,有些事儿我这个当妈的也不好干涉,要是能成...那是她的福气,要是不能成...我也认了。”
  盛嫄听到这话,顿时就笑——
  “看来您对那个姑娘很满意,听您整天的夸她,我都想去看看她了。”
  “行呀,回头我就问问宁宁,咱俩到时候一起去看。”
  “您不怕吓着她,您就去问。”
  话音还没落,盛嫄便捂嘴咳嗽了起来,好半天才停下。
  沈秋澜给她倒了杯水,拉过她在沙发上坐下——
  “去看了吗?你最近总是咳嗽。”
  “看过了,身体检查都没事儿,我这就是老毛病,一忙起来就这样。”
  盛嫄没具体说在忙什么,但沈秋澜也猜得出,她前些日子去看盛明辉的时候,听他提过一句什么股权稀释和地皮的话,八成又是盛家的那两个兄弟要闹事了。
  沈秋澜看着盛嫄,脸色发白,人也越发消瘦。
  她想到老太太去世的时候,盛嫄大病了一场,在病床前哭着和自己说,往后再没有家的话了。
  “你也该为自己打算了,盛家的人都靠不住,你为了公司那些事儿,成天劳心劳力,到最后伤的是你自己的身体,他们也不会感谢你的。”
  “大嫂,我做这些不是为了盛家,我手里的股权是老太太留给我的,我不能看着它们毁在我手里。”盛嫄明白,老太太去世之后,只有沈秋澜这个大嫂是真心对自己好。
  她喝口水,又笑了笑——
  “您放心吧,我没事,要是真到了扛不住的那天,我一定跟您说。”
  ...
  喝了甜汤,盛宁的情绪也还是提不起来。
  她跟唐斯有几天没见面了,倒不是因为不想约她,而是盛宁觉得应该有必要让唐斯好好想清楚,不管是对自己,还有对她们的这段感情。
  如果她真的没有想要认真谈恋爱的心思,那趁着现在感情还不深,还不至于泥足深陷的时候,及时停止,也不失为一种有效措施。
  盛宁看了眼时间,便拿过手机——
  晚安两个字都打出来,又被她删掉。
  她看着跟唐斯的对话框,寥寥无几...
  说不上来...她觉得自己心口有那么点酸。
  盛宁没想那么多,她就是想好好的认真的谈个恋爱,她不知道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好像怎么做怎么说都是错,她也不明白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写写删删了半天,一个字也没发出去。
  忽然手机就响了下,是唐斯打来的,可还没来得及就又断了,一秒都还不到。
  盛宁急忙就把电话回过去。
  唐斯接的倒是快,就是语气听上去不怎么好——
  “有事?”
  “你刚刚打电话...”
  “不小心碰到,拨错了。”
  唐斯把手机调成公放,丢在枕头旁边,她坐在床上,一条腿伸直,另一条曲起,弯腰在那儿给脚趾头涂指甲油,左一下右一下的刷,丁点都没涂到外边。
  “你还有事吗?没事我要睡了。”
  “明天下午我休息,有家新开的中式餐厅味道不错,我们可以一起去吃。”盛宁说道。
  “明天我一天都有事儿,去不了。”
  唐斯是故意这样说的,凭什么她要来吃饭,自己就一定得答应去?谈恋爱不是两个人的事吗?不是要尊重表达两个人的想法吗?
  你要私人空间,给你。
  你要慢慢来,也给你。
  都行!
  谁还能没点自己的事儿啊。
  电话一挂断,唐斯对着脚指甲又是吹气又是扇风,等指甲油彻底晾干后,被子一拽,倒头就睡。
  可盛宁却睡不着了...
  她明天什么事儿?
  是约了人吗?
  林伊不在,她约了谁?
  盛宁忽然变得小肚鸡肠起来,以往的包容大度全都没有...她觉得自己好像被唐斯踢出她的那个好玩的圈子里了,因为自己太无聊太没趣,所以她要去找更好玩更有意思的事情。
  ...
  第二天一早,唐斯收拾好就出门了。
  她去了姜淑怡在信件上留的地址,这已经不是唐斯第一次来,打从在安岛落脚后,她时不时就到这来看一看。
  可惜姜淑怡信件上对于这地方的描述,早就物是人非,她说这里一排白色的小房子,对面有棵参天柳树,柳树旁边还有口水井,天气太热,她们就会往水井里扔上几个大西瓜,等上一两个小时,就把西瓜再捞出来,那样的西瓜吃进嘴里,满口都沁着冰甜。
  但唐斯此刻就站在她说的这个地方,没有一排白色的小房子,只有林立的高楼大厦,对面也没有参天的柳树,只有一座繁华的商业街,柳树旁边更加没有水井,来来往往的人流不息,车流拥堵。
  唐斯没办法体会西瓜扔进井水之后的冰甜,她感觉到的只有密不透风的钢筋丛林。
  或许姜淑怡是在吃西瓜的时候,坐在柳树的阴凉下,写的那封信...又或许是靠在那排她口中的小白房旁边,蹲在某个角落里写的那封信...又或者..她在自己的房间里...
  各种画面在唐斯的脑子里浮现...但却都是模糊的。
  姜淑怡始终活在这些信件里,从来没有过具体。
  唐斯把头仰起来,莫名有想流泪的冲动。
  我们活在这个人世间,世上一分一毫的变化,都可以轻易的决定一个人的命运,这个人间连我们的死活都不关心,又怎么会去怜悯那一点点世俗的情爱?
  一个没有神明的世界,也许自欺欺人才是行事之道。
  路上她接到唐柳颐的电话——
  “还剩下一个月?是现在就回来?还是想到等到最后希望彻底破灭再回来?”
  唐斯的心情已经糟糕到了顶点,一听到唐柳颐说的话,像刺一样又捅过来,她觉得自己现在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马蜂窝,密密麻麻千疮百孔。
  “希望破灭的不是我,是外婆...你有本事别跟我说这些,你去跟外婆说啊,去跟她说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姜淑怡这个人,让她趁早死了这条心!”
  “你急了?你急什么?你信誓旦旦的要去找人,偷偷摸摸谁也不告诉,就一个人跑去安岛,这希望难道不是你给老人家的吗?现在找不到人了,你就急了?当初但凡你多考虑一点,今天也不会成这个局面!”
  唐柳颐是高高在上的君王,而唐斯是她脚下的贱\民。
  她以暴君的姿态去伤害比她弱小的人,根本体会不到别人的拳拳之心。
  “妈...你爱外婆吗?”
  “你爱你自己的母亲吗?”
  “或者我该换个问法,你爱过谁?”
  “你不要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也别以为全天下只有你有爱...你懂爱。”
  “爱从来都不是任性妄为,爱的背后是责任和义务。”
  说完,唐柳颐就把电话关断了。
  一转身,却看见唐瑾站在后面。
  “妈...”
  “又和斯斯吵架了?”
  “没有。”
  唐瑾叹声气——
  “你说你们母女,有什么话就不能好好说吗?你是想她了才给她打的电话,说不到两句就吵起来,你这电话不是白打了?”
  “可能上辈子是仇人了,要不然...这辈子怎么能做母女。”
  “那我和你也是仇人?”
  唐柳颐也不知道为什么,鼻尖猛地发酸起来,可她一向要强,即便是对最亲近的人,也不愿露出柔弱的一面。
  梗了梗喉咙,硬是把眼泪又逼退回去。
  “妈...人还在找,您别着急...”
  “我都一把年纪了,没什么看不开的,只要你们过得好,我就知足了。”
  “她...我也想得开,实在找不到,就权当这辈子无缘无分了...”
  ——
  这边,唐斯都被唐柳颐快要气晕过去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每次唐柳颐都可以不等自己反击,就迅速关断电话,她也不理解为什么自己每次都要听她把自己训的狗血淋头,等她先挂电话,而不是在她刚开始发飙的第一句就先挂断?
  莫非是血脉关系的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