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她突然有种头大的感觉...
  对自己十分无语...疯了是吧?
  人怎么能把自己哭丑成这样?
  等唐斯洗完漱,再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昨天被弄湿的那条裙子,已经被洗完烘干挂在了衣架上...她把它套在身上,低头一闻,那上面全是盛宁的味道,淡淡的橙花香。
  唐斯在屋子里环顾一圈,伤心的劲儿过去了,现在又被另一种得意充满,她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这个家的女主人。
  当下就有点怪念头冒出来...
  盛宁这屋子太干净,她想把它弄乱点,最好能留点什么在这里...
  比如自己的内衣,把它扔在床上...
  又比如自己的内裤,把她塞进客厅沙发的缝里。
  不过,唐斯就是想了想,并没有真的做,盛宁人都是自己的,这些...小儿科。
  再说了,自己就这样一身,没带多余的,就算要使坏..也得下次了。
  临走前,唐斯又往卧室看了眼,人都走到门口了,步子一转又折回来,她把叠好的被子一把扯开,乱七八糟的拱成一团。
  行...
  总算是有点样子了。
  等出了门,唐斯打了辆车,就去找那个包打听。
  唐斯看着门口的那把破藤椅,又看了看旁边的冰淇淋小摊,想到她第一次来找包打听的时候了,这才过去多久...心态全然两个样子。
  时间仿佛倒流,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
  包打听早把东西都准备好了,见她一来,就交给她,那是一张相片,是姜淑怡的遗照,一张黑白相片。
  “我之前怎么找都找不到,后来才知道她来安岛没多久就改了名,嫁人之后又冠了夫姓,姜淑怡这个名字,她很早就不用了。”
  “老太太去世有些年头了,差不多..十年。”
  “唐小姐,现在情况就是这样。”
  唐斯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那张照片,陷入了沉默。
  过了会儿,她问——
  “她有孩子吗?”
  “有,有四个子女。”
  “也有孙辈?”
  “有,孙子孙女都有,子辈孙辈全部加起来...小十个人吧,这在安岛很常见,我们这里讲究多子多福,所以家家户户人丁都很兴旺。”
  “好,我知道了。”
  “那她的地址?”
  “你让我想一想,我想好了给你打电话。”
  “好的。”
  唐斯有点乱,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接这个地址,去祭拜姜淑怡?或者代替外婆再去看她一眼,她有孩子有孙子,一定生活的很幸福吧?
  与其说乱,不如说...唐斯是在怕。
  温馨有爱的一家欢,是每个人都想拥有的生活,但却不是谁都能得到的。
  就像唐斯的外婆,唐瑾为了一个年轻时的爱人,跟家里断绝关系,一辈子没有结婚,没有自己的孩子,在那样的年代,她会被多少人诟病?会遭受多少冷眼非议?唐斯不敢想外婆过去的生活是怎么样的。
  可唐瑾就这么坚持下来了?守着这些老信件和那张两人的旧合影,就这样过了一生。
  唐斯知道从道德方面她不该去评价一个老人的幸福生活,但人是感情动物,在情感方面她却没有办法控制,情感的天平不得不让她私心卑劣——
  你是有了幸福美满的人生,唐瑾呢?
  她这一辈子又算什么?
  只是你一段无关紧要的插曲,在你孤独时刻一个缓解寂寞情感的女人?在你回归所谓世俗眼中的正常生活时,就可以彻底被你抛弃,甚至你一辈子都不愿意提及的耻辱吗?
  唐斯从没有这么狭隘过,她在这一刻摈弃了一惯遵守的原则——
  允许一切发生,允许别人做别人。
  果然——
  都是口头道德者,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是一回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又是另外一回事。
  唐斯把这事告诉林伊,她没人能说了,只有这个好朋友可以倾诉。
  “上帝开口了,和我开了一个玩笑,姜淑怡更名换姓,有丈夫有孩子有孙子,她有幸福美满的人生,回首往事她不孤单,她这一辈子很值得。”
  “可我外婆呢?我外婆算什么?她真的太傻了...这种二十岁的誓言怎么能信?她居然还守了一辈子?”
  “斯斯...”
  “林伊,我...我就是心里难受,想找个人说说。”
  “我知道,你可以跟我说。”
  唐斯揉了揉眼睛,又酸又痛的。
  “好了,我没事儿了,和你说说我舒服多了,你和况厘好好玩吧,心里负担别那么重,人这一辈子谁知道尽头在哪儿呢?与其想着那些都没影儿的事,还不如好好把握当下,把日子攥在手里,不比什么都强嘛!”
  “先快乐、先幸福,其他的再说。”
  挂了电话,唐斯深吸了口气。
  她觉得闷,想找个凉点的地方散散,可那闷窒感却一直跟着她。
  原因是没有凉的地方,只有一个暑气难消的白昼,在高温多雨的热带雨林气候下越发炎热。
  她想起《乌合之众》里的一句话——
  如果一只蚂蚁有足够时间,可以把勃朗峰夷为平地,如果一个人拥有随意改变时间的神奇本领,便会拥有信徒们赋予上帝的那种力量。
  可她们都忘了一件事——
  在此之前,你还要拥有约伯的信心。
  ——
  唐斯让盛宁没法集中注意力。
  她人在办公室,心却早飞去和唐斯待在一起。
  盛宁总是在脑子里闪过两人昨晚的交融在一起的画面,唐斯在她怀里哼哼唧唧,嘴上说着够了,骂自己是不是疯了,可自己真的要撤出来的时候,她却又不肯,她绞着自己...都快把自己绞断了...
  自己呢?被她服务了那一下,嘴上说着不用,可实际上呢?她却觉得还没有尽兴...她总觉得她们不够,她们还能再疯狂一点。
  没有感情经历就是这样吧?
  连想更正不足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入手。
  可盛宁又庆幸自己是白纸一张,她把最好的最饱满的以及未来的无限可能都给了唐斯。
  盛宁第一次有了想和人分享快乐心情的冲动,像是回到了十七八岁,爱上了一个好姑娘,纯情到了骨子里。
  她给况厘打去电话——
  “你和林伊怎么样了?”
  听到这话,况厘在电话顿时那头一笑,人精一样的人,怎么能听不明白盛宁的话外之音——
  “她得逞了?”
  盛宁也笑了下——
  “是我先问你的,难道你不该先回答?”
  “而且,你用错词了吧?我跟唐斯在谈恋爱,我们是恋人,没有谁得逞之说,只能说感情到了。”
  “恭喜。”
  况厘是真心的,盛宁早该这样了,谈恋爱有什么放不开的?等来等去...只会让对方失了信心。
  “我这边...还得再等等,不过...”
  况厘话还没说完,视线一瞥,落在不远处的林伊身上,漂亮姑娘站在太阳底下,笑起来的样子...像是另一个太阳。
  “应该也快了。”
  “等你好消息。”
  盛宁说完,突然又补了句——
  “你以前的女朋友会哭吗?”
  “哭什么?”况厘没懂。
  “就是...”盛宁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掐了掐手指尖儿,落下一道红印,“我就是觉得很想她,可我们昨晚一直都在一起,这种感觉让我...我有点...”
  “舍不得她?想一直和她在一起,找个没人的小岛,就你跟她在上面,成天到晚没羞没臊...对不对?”
  “你可真是...”
  “这事儿没什么好羞耻的,你说了你和她在恋爱,和她是恋人,别说你想她,就是你们脱光了二十个小时都黏在一起,也正常...”
  况厘又笑了——
  “唐斯,很让你上瘾吧?”
  “是。”
  “那你就抓紧点,这姑娘好哄是好哄,可要是哪天反骨上来,说扎你也就扎你了,而且像她这样的女孩,指不定多少人惦记呢,到时候真要跑了...你也没办法。”
  况厘故意吓唬盛宁,总觉得她的性子太温吞了,对自己的道德标准又拉的那么高,谈个恋爱就像是在画建筑图,爱情里的事儿,怎么可能丁是丁卯是卯?还不是两个人扶持着来,有问题了就改,只要两个人想长久的处下去,大象也能和蚂蚁并肩。
  盛宁凝神片刻,忽然严肃起来——
  “况厘,我想带她见见我妈妈。”
  “见吧,没准唐斯正等着呢~”
  ——
  晚上下班,盛宁给唐斯打去电话,想问她人在哪儿?
  可那会儿唐斯正在洗澡,等洗完澡出来的时候,都过去了二十分钟。
  她拿起电话刚想给盛宁回过去,酒店房间的门就被敲响了。
  很有规律,三下...不多不少。
  这么敲门..不会是?
  唐斯走到门口,手指头先开小盖子,把脸凑过去,对着猫眼一看,不是她还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