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紧接着,他的视线被一件布料高级的衬衫挡住。柳安木在他面前停下脚步,好整以暇地盯着少年:“你不害怕?”
  “有什么好怕的?”候志昊扯了扯嘴角,仍是那副不屑的样子。恐惧从这个“恶魔”的心头褪去,他很快又露出了自己的本性,洋洋得意道:“鬼再恶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得被人收拾。也只有王小华那个蠢货,才会天真地以为死了就能找我报仇。”
  柳安木没有说话,只是笑吟吟地示意他去看自己的肩膀。
  看着他戏谑的视线,候志昊本能的产生了一种不详的预感。他僵硬地转过头,昏暗的烛光落在他坐上的肩膀上,大片腥红的血迹像是开在黄泉路上的曼珠沙华,刺痛了他的眼睛。
  那得意洋洋的嘴角完全僵硬在了原地,他目呲欲裂地盯着那件披在自己肩膀上的校服,肩膀被校服箍得发疼,这种尺寸的校服绝对不可能是他的!
  “怎么回事,你不是说都结束了吗?”看着自己肩膀上的血衣,候志昊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恐惧。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面前的青年,手指攥成拳头,咬牙切齿地说道:“……你骗我?!”
  柳安木懒得回答他毫无意义的质问,转而看向旁边的候父:“既然你选择相信我,那我劝你最好不要有所隐瞒。那东西已经对你们在尸体上的布置有所察觉,等到它想起一切的时候,说不定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他身体站得很直,可背在身后的手机正在记录一切声音,也包括他说出的话。
  听见这个问题,候父候母的脸色全都发生了变化。尤其是候母,她神色里的惊诧根本掩饰不住,不过与惊讶同时袭上心头的,则是一种更大的喜悦,现在她完全相信了这个年轻人的本事。
  候父看了这个年轻人一眼,脸上的表情也有些许松动:“那东西想要害我的儿子,作为父亲,保护我的妻子和孩子,是一个男人义不容辞的责任。”
  柳安木点了点头,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你们对尸体做了什么?”
  “具体做了什么,我也不清楚。”候父叹了一口气:“发现事情不对以后,我第一时间就拜访了白元观,他们平日里和我们也有不少合作,王观主和我私交甚笃,平日里也拿了我不少好处,所以我笃定只要我求上门,他就一定会帮我。事实也正如我所料,法事是王观主亲手操办的,不过他说那东西怨气太重,哪怕是他,也无法超度或者绞杀。”
  “后来他给我想了个办法,让我以案件尚未结案为由头,把尸体一直留在停尸库。他向我保证,只要尸体不离开停尸库,那东西就无法出来害我儿子。”
  侯父说话时,侯母突然发现了儿子身上的血衣。
  鲜红刺眼的颜色吓了她一跳,她立刻像是丢什么烫手的山芋一般,将那件校服用力丢出去。
  血衣落在供台下方,没有任何异动,好像只是一件普通的校服,也许是里面的恶鬼已经离去。见血衣并没有继续纠缠,她起伏的胸膛慢慢平复下来,但脸色的神色依旧是惊魂未定。
  侯父皱着眉,看了那件带血的校服一眼,顿了顿,继续说道:“一开始,我儿子的情况的确有所好转,可才过了一个月,所有的一切都急转直下。我们也去拜访了王观长,他从观里又带了几根钉子,告诉我们这些钉子是镇观之宝,可以压制有上百年道行的凶尸,可这次哪怕用尽所有手段,也没能阻止那孩子从停尸库逃出来。”
  侯父说话间,柳安木目光略微上移,落在沙发后墙的一片人形凸起上。那凸起并不明显,只是隐约有什么东西从墙壁里剥离,从后缓慢朝着沙发上的一家三口压去。
  他收回目光:“尸体在哪。”
  侯母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低声说道:“还在秀山区司法鉴定中心。”
  **
  秀山区位于b市郊区,从候志昊家所在的高档小区开车过去,至少也需要一个小时车程。柳安木原本打算自己开车过去,不过候父的态度也很坚定,当下便一个电话叫来了一辆九座行政专车。
  拦住正往最后一排走的程名,柳安木抱着怀里的少年径直钻到了最后一排:“你坐前面。”
  程名挠了挠脑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对于三哥的话,他一向也不多质疑,于是就在前一排找了个位置坐下。
  柳安木抱着怀里的少年,坐在了靠窗的最里侧位置。怀里的少年面色很苍白,拉着柳安木的衣服不肯松手,那副虚弱又听话的模样,无论谁看了都会心生怜惜。
  少年左侧脸颊上的妖印颜色已经淡了不少,但依旧横亘于左半张侧脸。
  柳安木在少年的头上揉了两把,有些心疼:“很难受吗?”
  小柏止将头埋在他的胸口,很轻地摇了摇头,声音依旧很虚弱:“不难受。”
  虽然嘴里说着不难受,但少年的呼吸却很急促,巴掌大的小脸没有半点血色,仿佛正在忍耐巨大的痛苦。
  也许是这些年压抑了太久,柏止这次的妖热来得很凶,甚至让他退回到了幼年态。
  柳安木抱着怀里的小柏止,他拨开少年被汗水浸湿的刘海,在少年的眉心间落下一个安抚的吻。
  “别怕。”
  随着这个吻,柳安木周身的阳气都被调动了起来,化作涓涓细流萦绕在他的身侧。怀里的小柏止似乎僵硬了一下,眼瞳瞬间被血红覆盖,抓着柳安木衣服的手指一下收得很紧。
  他很清楚柳安木在干什么,妖在极度虚弱的时候可以吸收人身上的阳气,达到采阳补阴的效果。
  现在的他就像是在沙漠里极度缺水的旅人,忽然面前出现了一湾清澈见底的水渠。旅人在水渠的面前发出低低的喘息,他跌跌撞撞走到水渠面前,仰头吻住了拿着温凉的唇,仔细描摹、摩挲。
  甘甜的阳气在他唇齿之间化开,他环着那人的脖子,正要索求更多,前方忽然传来一个声音:“三哥,你说那孩子都逃出来了,咱们现在去还……”
  话音戛然而止,程名从座位上方探出一个脑袋,呆呆地看着面前拥吻的两人。
  半晌,程名涨红了脸,终于从嘴里憋出一句话:“三哥,你这也太变|态了吧?未成年你都下得去手……?”
  温凉的唇瓣从嘴唇上移开,小柏止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角,血红的眼珠直勾勾看着青年湿润的嘴唇。两张唇分离的时候,青年的唇瓣上还沾着晶莹的水迹。
  程名看了看缩在柳安木怀里安静乖巧的少年,就像是在看一只被大灰狼拐骗的兔子,他苦口婆心地劝道:“好歹这也是柏教授的亲戚,你下手也不能逮着一窝兔子薅啊……”
  柳安木竖起一根中指,“滚蛋。”
  程名悻悻把头转了回去,一抬头,就很车内后视镜里的另一道目光对视上。开车的那人一身蓝衬衫,看样子是从某个机关部门里跑出来的。
  此刻,那“蓝衬衫”正从车内后视镜里诧异地看着后座发生的事,触不及防对视上程名的目光,“蓝衬衫”的脸上顿时多了分尴尬,连忙岔开话题道:“前面路口有条小路,我们从小路走,至少能省快十分钟……”
  ……
  阳光透过车窗玻璃落在一道单薄的身影上,少年闭着眼睛,将头枕在柳安木的大腿上,脸上的妖印已经消失了大半,只留下一些隐约不清晰的印子。
  从柳安木那里吸收的阳气已经在他身体里起了作用,浑身的疼痛都好像被一只温暖的手抚平,那种安心又熟悉的味道,让少年在睡梦中不自觉地放松了眉眼。
  离目的地还有二十几分钟的车程,柳安木靠在后座的真皮座椅上,阳光晒得人有些发懒,又加上被吸了阳气的缘故,没过一会他的意识就开始昏昏沉沉。
  周围悄然安静下来,随即又响起哗啦哗啦的点钞声。待点钞的声音结束,有两道不算明显的声音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其中一道是毫无感情的机械电子音,另一道则极尽谄媚。
  “已到账,二十万冥钞。入梦系统即将开启,本次入梦时间为:二十分钟。”
  “老爷子您坐着等等,他马上就睡着了,我再去给您沏壶好茶,您师徒俩一会儿就慢慢聊……”
  第157章
  扭曲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太师椅, 椅边有一张木桌,桌上放着一杯袅袅茶烟的清茶。
  太师椅上坐着一个老态龙钟的老者,发丝尽白, 身穿唐装靠在椅子上。
  柳安木左右看看,除了太师椅周围,房间内的陈设一概看不清楚, 有些被扭曲成环形,有些则被一些白色雾气挡住。他摸了摸下巴, 迈步走到太师椅前,啧啧两声:“老头儿,这二十万冥钞你给传梦司, 还不如直接给我。”
  靠在太师椅上的柳十七摸着自己的胡须, 瞪了面前的青年一眼:“我给你的信物呢?又弄丢了?”
  “哪能啊?我还指着您这信物讨老婆呢。”柳安木说着, 顺手将脖子上的红绳解了下来, 顺口说道:“传梦司托梦按字收钱, 您还是少说两句吧,南山家大业大,都指着您养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