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于是她试着触摸她,谁知竟然真的握住。
  “你是谁?”她问青丝,声线有一丝的颤抖。如她所见,眼前这个姑娘似乎对自己没什么歹毒的心思。
  所以她必须弄清楚她和前面几人到来这里的目的。
  ——到底为什么看护着她?
  是的,看护。因她松下了心防不再害怕,恢复记忆以来的所有诡梦皆渐渐离她远去。一切变数只因这几个莫名出现在自己床榻前的人。
  或许是神仙呢?知她怀了孩儿,特意来保护她的呢?
  曾蓝等着青丝回答她的话,却不想青丝心中疑惑比之她不少更多,两个人皆一头雾水,在这桌前沉默而温和的对峙着。
  “我是,”青丝思考一番,答复,“我是你腹中孩子的......额,认识的人。”
  “你信吗?”
  青丝半晌憋不出个什么,一开口却说了个对方绝不会相信的真相,自己差点拍死自己,哪知曾蓝忽捧起了她的手,眼中柔情更甚道,“我相信。”
  就这样?青丝看着她起身为自己添茶,手心的温和已然缓缓退去。
  “不知你们喝不喝得了茶?”曾蓝笑吟吟地看着她,“我见你昨夜上了火,特意让小丫头备了上好的下火茶。”她道,“别怠慢了你才好。”
  青丝迎着她目光喝下,脱口几句赞叹。虽然她野猪吃不了细糠辨不出什么差别好坏,却知要给别人个面子。
  “皇后娘娘,”青丝擦了擦嘴,随后撩起自己腰侧的锦囊,“眼熟吗?”
  面前曾蓝眸光闪了闪,缓缓点头。
  她转身自后面的架子上取来一个什么,推至青丝面前示意她打开。
  青丝看着那颇为眼熟的华贵小箱子,其间镶嵌的七彩琉璃光几乎要把她眼睛闪瞎——她至今记得齐珏那时的表情,好似打开了盒子的她自己是个什么稀奇物件似的。
  认命的,她抬手打开了箱子。
  “这是我前些日子刚为腹中孩子绣好的,”皇后自其中取出同她腰上锦囊一样的物什,好奇问道,“其上的花纹是我自己学的,手艺不精恐人笑话......姑娘是哪里得来的?”
  青丝住了嘴,她总不能说是十几年后你的儿子亲手递给我的吧?太奇怪,难道齐悠白也不知晓这是他母亲留给他的东西吗?怎么那时就轻易给了她去?于是青丝决定不回答这个问题,反转眼向盒子里边看去,谁知里面却没有记忆中铺了满层的碧海珠。
  不对,按照齐珏所说,珠子是他母亲留下的。
  是现在还没准备?
  她看向曾蓝,这妇人一脸的温柔神色,并不像是她印象中的须臾弟子。但或许她就是这样的性子?青丝觉得自己得打探打探,否则疑问岂不是又多了一个?
  “娘娘,我可否问你几个问题?”青丝轻叹了气,又抿上一口茶。她习惯性地双手撑脸,睁着一双大眼打算询问她是否进来记忆紊乱,怎料曾蓝突然很是突然地皱起了眉。
  “姑娘,”她睫羽轻颤,指着她手腕上的东西,口齿之间似乎难言。“这是?”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青丝发现了那是什么。
  正是陈道人交给她的木镯子。她向来很小心的藏在锦囊里,也就是前几天才又戴在手。但......曾蓝怎么会认识这个?
  青丝正欲进一步询问,却见面前妇人自小箱侧面处按了按,拖出一个暗层来。
  青丝自然不知晓。
  “这是,”曾蓝愣了愣,从盒中拿出那个青丝无比熟悉的木镯子。“我兄长前不久前交给我,是我自小贴身之物。”
  “姑娘,”她举起木镯至青丝眼前,眉眼间已然有些冷意。
  “你到底是谁?”
  青丝早已无心分辨她在问些什么。
  兄长......兄长......陈道人与曾蓝竟是这样的关系?
  对了......
  顾不上其他,青丝眼疾手快地将曾蓝手上的镯子抢了过来,递至眼前一看——
  那一串英文字母更是眼熟。
  “姑娘——”
  “别过来——”
  青丝被那字母吓得胆颤,似乎自己一身所有都是围绕着什么才被给予。
  那目的呢?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她紧盯着眼前不知所以的曾蓝,目光逐渐涣散,浑身却不知怎么发起了抖,连脑子都浆糊似的粘连起来。
  她是谁?为什么来到这里?
  曾蓝意识到不对劲,连忙起身追了过来,却只听见一声砰地响声,自己意识中的仙人早已直直倒在门后,那击垮她的镯子却还被紧紧握在手心。
  她连忙扶上青丝的肩膀。
  “呀!”她惊呼,低头却见自己的手腕被回光返照似的青丝握住了。
  小姑娘眼眶通红,眼中血丝如厉鬼讨债。她一只手慢慢将木镯举起,指着里面那一串东西阴森森开口。
  “你、你会读这个吗?”
  “......”虽然无法理解她的抢东西和形似碰瓷行为,但救人显然是最重要的,于是乎曾蓝下意识循着她的手指看去。
  “madeinqinghe?”
  “我之前竟没发现这......”曾蓝轻皱了皱眉。
  此话一出,青丝彻底没了意识。
  老天爷还是把她杀了吧。
  ——
  “着凉了?”
  齐悠白闻言停下脚步,看着师弟。随后他挑了挑眉头,很是给面子地用帕子掩着面颊回应。
  “师弟难得关心,师兄很是欣慰。”
  薛凉月不言,却将脸转到一边又咳了咳,显然不再想理会他。
  “走了。”黎黎用靴子刨了刨余灰,上面早已没什么温度。抬眼望去时,天光已经要大亮。
  他们自山道来,一路已然是紧赶慢赶,却还是没来得急找到奉英。加之要照顾薛凉月三步一咳血的身体,
  今夜几乎是来碰运气的。
  “师姐,”薛凉月睁开眼,那张苍白脸颊上流出些模糊的笑意。“你觉得她为什么这样做?”
  “什么意思?”
  黎黎止住脚步,垂头看他。
  “她自晓得我们这些年是为了什么......知道了那恶心事物的行踪却隐忍不发,连你也未曾告诉。”薛凉月自顾自解释道,时不时咳上一声
  。
  “她是为了......报复。”
  “报复?”齐悠白望向那堆连痕迹都不愿遮掩的灰烬,也不顾及着什么一屁股坐在师弟身边。“为何说是报复?”
  薛凉月执着地看向黎黎,却未曾得到回应。
  他抿抿干裂的唇,“王奉英,终归是王家人。”
  “闭嘴!”
  “王家人如何?”
  黎黎和齐悠白同时而语,态度却不同。
  “往事不可追,”黎黎沉吟道,“但是你可知王家人做了什么?”
  “我只道当年王家一夕之间灭了个干净,”他自嘲道,“难道不是赎罪?”
  “好,假设就如你所说,那他们有什么罪?”
  “师姐,”薛凉月抬起赤红的眸子,其中或有泪水闪烁,起初还想忍耐一二,怎知一番咳嗽之下反将脆弱尽数呈上。
  “我从前只和你说那年是薛沣发疯逼死我母亲,但你可知他为什么发了疯?”
  “......什么意思?”黎黎终于意识到什么,“那夜他对你说了什么?”
  薛凉月独身前往薛沣藏身之处不止一次,难免会听那妖怪说些什么。
  “是。”他握紧了拳。
  “是他告诉我,是王家人以命相挟逼他发疯。”薛凉月露出一个苦笑,“我何尝不知他的话不可全信,但是今日情形却让我不得不信。”
  “族人因我半妖血脉厌恶我又如何?总归我也并不喜欢他们。”
  “但是黎黎,”他撑着树,艰难地站起身,不忍再面对她和状况外的大师兄。
  “我只是想为我母亲讨一个公道。”
  “我必须杀了他。”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薛沣,也是他的父亲。
  黎黎不再作声。
  齐悠白若有所思,随后又将手扶在师弟肩膀处安慰道,“无论如何,孤军作战不好。”
  “你不是最相信你师姐的吗?”
  他倒来作和事佬。
  薛凉月看他一眼,不情不愿般点了头。虽不愿意承认,他这师兄当的一直挺靠谱。
  “放心吧。”齐悠白宽慰他道,也或在对这明显慌了神的二师妹道,“一切有师兄顶着。”
  黎黎点头,此时天光大亮处处已然看得很是清楚。也是这时,她看清楚师弟眼下青黑和摇摇欲坠的身体,这才察觉自己是有些心急了。
  眼下这话题不宜继续,黎黎话锋一转,问向齐悠白,“青丝呢?”
  “对,我得去问问青丝。”大师兄看似恍然大悟般道,“还得时刻注意师父的消息,以防沈师弟的结命石传来异样。”
  他往前走了几步,示意那前面崖壁上正好有一条细细的流水。
  看来是要以水镜之术联系青丝。
  黎黎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