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诶~裂云兄此言差矣,这二者如何能相提并论。”裴元朝徐裂云摆摆手,“你大概没听说过,我这
  人在外头有一名号,可是出了名的惧内,家中有此胭脂虎,又哪里还有胆量往别处看风景。”
  这话不过调侃,徐裂云听得抚掌大笑。一旁不过二十还没来得及成亲就中了探花郎的林怀瑾也跟着笑,但其实对于裴元和徐裂云到底在笑什么,他其实有些一知半解。
  倒是错三人半个身位落在后面,之前那位南直隶的解元,今科的二甲头名周即白一言道出了本质:“听说状元公是入赘给了谢家夫人,既如此,外面的红袖添香不敢碰触倒也在情理之中了。”
  周既白对裴元的敌意来得毫无道理却又明晃晃,今科的会元是个赘婿这事难道需要他来挑明。便是不认识谢九九的,大家也都知道裴相公是别人家的女婿。
  徐裂云似笑非笑打量了周既白一眼,要不是自己从会试第六名被钦点成了榜眼,他其实很有机会入一甲。
  本以为这人就是有不满也该是冲着自己来,却不想这人一身的刺却是对着裴远舟去了,这倒是叫人有些意外。
  但再意外徐裂云也没多说什么,一旁的林怀瑾却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有些惊讶周既白的无礼。要知道裴元跟他们之间的差距,可不止是殿试一名、二名、三名而已。
  状元就是状元,名次为尊这个礼数不管过多少年也不能废了。哪怕徐裂云这么好的出身又比裴元年长,也照样要唤他一声状元公,要不然便是轻慢无礼。
  这种人没人计较便罢了,要是裴元心窄一点儿传言出去,明日陛下的案头就一定会摆着御史们弹劾的折子。
  管你什么传胪不传胪的,这还没怎么就如此没个尊卑长幼,往后真入了官场他的上官又如何能放心用他。
  “周传胪这话说得轻慢了,夫妻之间若有真感情,又何来敢与不敢的说法。我与我家夫人自成亲以来便恩爱非常琴瑟和鸣,又岂是一句入赘不敢就能说清楚的。”
  裴元不怕别人说自己是个赘婿,但却不愿意听周既白用那种轻佻的语气说起谢九九。好似她只不过命好,抓住了自己的短处才得了状元娘子的尊贵一般。
  裴元这话说得很重,听得徐裂云和林怀瑾都低了头不说话。倒是一旁的关宁业忍不住闷闷笑了一声,什么琴瑟和鸣?这两人凑一块儿也凑不出一个会弹琴的,倒是算盘一个打得比一个溜。
  不过到底在外边,身为关家表哥再怎么也得护着自家人。他一个眼神甩给护在后面一点儿的缇骑,没多会儿作为二甲头名的周既白,就被锦衣卫缇骑拦着,跟前面的一甲拉开了很明显的距离。
  本来这个名次等级并不会弄得这么分明,可既然你自己不省事不知趣,就怪不得人家关副镇抚使公事公办了。
  周既白当然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其实他对裴元也谈不上多么憎恶。只不过会试之前自己与他都是解元,之前又都是中了小三元的案首,如今一天一地两种境遇,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不平罢了。
  可还没等他说话往回圆一圆,身侧的两个缇骑就极其碍事的把自己跟一甲三人给隔开了,想说话也没了机会。
  跨马游街过后,紧跟着又是琼林宴。
  今科的琼林宴是皇帝亲自主持,裴元为状元独坐一席,对面是榜眼和探花合坐一席,之后依次按照名次四人一席,规矩森严得让每一个新晋的进士老爷们都不得不心生感慨。
  坐在前面的腰杆子都挺得更笔直些,坐在后面的得眯着眼才能看清楚前排的人和动作。
  这个时候荣耀之中众人的心境又大不相同,坐在后面的艳羡坐在前面的,坐在前面的又忍不住想,要是当初再使把劲儿,说不定那状元郎的位置,自己也能坐。
  只有裴元这会儿心中最为平静,哪怕坐在上首的皇帝主动问起他昨日之事,他也只是笑笑道:“状元郎家中有个河东狮,这样的传言总是比才子佳人的故事更有趣些,陛下又何必拿这个来打趣臣。”
  “诶,这不是打趣。”威严的帝王昨日晚间听说裴状元的妻子借着打马游街的风头,开了一个状元楼的事情之后笑得十分畅快。
  “糟糠之妻如此恩爱,你这小子倒是不错。”
  眼下的后宫没有皇后,十年前元后去世之后皇帝就没有再册立皇后,如今后宫诸事是贵妃统领宫中女官协管着。
  朝中人人都觉得陛下一直不立皇后,一是年纪大了疑心重,不愿再立起一个后族来以免外戚势力壮大。毕竟先皇后的父亲早在八年前,就已经被陛下全族一起送回老家去了。
  “谢陛下夸奖,臣也觉得臣与臣的妻子如此恩爱,是人生幸事。”
  这话听得坐在对面的林怀瑾脸都红了,他没想到裴元这个状元郎不光在自己面前能说出那么肉麻起腻的话,连对着陛下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徐裂云听过一次之后就习惯了,他清楚裴元这是在一而再再而三的向世人呈情表白,他裴远舟是心甘情愿入赘给谢家那个娘子,你们谁也别为了他扼腕叹息,说得多了的都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身为皇帝,自然也明白自己这个状元话里的意思。人生幸事这四个字他含在嘴边来回咂摸了一小会儿,最后和着一口酒全咽下肚去。
  帝王心事,裴元捉摸不透也懒得琢磨。自己这个状元郎再稀罕也不过这一阵子,等入了翰林院,那里头一块砖顺着墙头扔进去,一砸一个状元榜眼和探花,谁也别拿这个来说事。
  他在意的还是谢九九的状元楼,琼林宴之后裴元作为状元率重进士上表谢恩,之后去国子监拜谒孔夫子,把姓名刻于国子监进士碑上,以传千古。
  把这些事全干完了,裴元这才拉上沈霁和徐裂云、林怀瑾,再喊上关宁业作陪,专门抽了一日空闲往自己的状元楼去。
  谁知到了地方,人傻眼了。原本那么大块匾额凭空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和容县几乎一模一样的招牌,上面就三个字:云客来。
  裴元站在饭馆门口来回的看,进去看见柜台后面站着的潘掌柜,才确定自己没走错地方。
  潘掌柜早看见裴元了,见他进来拔高了嗓子喊了声姑爷,就要把几人往楼上请。这个小饭馆也有二楼,只不过二楼就两个雅间,地方真真是不大。
  “老潘,那天那招牌呢。”裴元一边说还一边拿手比划了一下,示意是那么大的匾额,不是今天这个小的。
  “那块招牌东家让收起来了。”潘掌柜一看裴元这脸色就知道,自家这东家是把姑爷惹急了。
  “为什么啊?!”裴元专门带着人来显摆的,现在状元楼没了,那还吃个什么饭啊。
  随即也不管还有徐裂云和林怀瑾在,只把两人拜托给沈霁,让他作陪先吃着,自己则转身上马一路往家里赶去。
  第104章
  “大娘子,咱们哪天得空去新宅那边看看吧。”
  “哪有空啊,饭馆刚开张,这一天天不是这个少了就是那个缺了的,到时候再看吧。”
  云客来不该这么急匆匆开张的,按照谢九九的原本的规划,云客来应该等到端午节之后再开张更合适。
  京城的天气跟容县太不一样了,很多
  菜色要因地制宜的调整,容县特色的辣椒和腊味有的要现做,有的要靠岳州会馆的商队往来输送。
  京城周边的农户村庄也种辣椒,但品种和味道差别还是很大。现在云客来有很多菜的调味都是用椿叶花椒,和茱萸捻成粉末加上干辣椒做成的辣油来调配。
  茱萸的味道比辣椒温和,原本云客来也常拿来做炖煮的菜色,但茱萸本身带着淡淡的草木香和微苦,做菜的时候不能放太多。
  这就导致了云客来眼下有挺多菜色上不了,很多调料还得搭着会馆的关系,暂且跟京城其他几家潭州、岳州老板开的饭馆拆兑。
  谢九九现在说什么也是有后台的人了,要买个调料菜蔬肯定不难。不过人家也是开门做生意的,不说怕不怕你挤兑了生意的话,总不能亏本给你。
  所以谢九九现在缺的很多东西,都是用比之前贵很多的价钱谈下来的。这么一来,云客来眼下别说赚钱,只要每个月能维持住不亏,都算谢九九有本事了。
  但即便如此,谢九九还是这么干了。就为了裴元跨马游街那日自己出个风头,没有别的任何原因。
  “我这次是不是任性了?”
  “任性就任性,本就是自家的买卖,您是东家,难不成这买卖怎么做您还不能自己说了算?”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别人或许还看不出谢九九这些日子的异样,但春儿却是都看在眼里了。
  当初在容县决定连二少爷成亲都不等,携家带口跟着姑爷来京城那日起,自家姑娘其实就把自己往后放了一步。
  这事没什么对错,如今姑爷成了状元郎,家中上上下下都跟着沾光。前天曹勇还私底下跟自己嘀咕,他现在出门居然还有人叫他勇大爷,吓得他连说话都结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