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就好像自带屏音阵法。
  而且房璃的动作很快,每一间厢房呆的时间都不超过半柱香,竞宝会首次出现这样光明正大的串门事件,偏偏规则上没有明令禁止。串到最后,距离房璃横扫完平台上的所有厢房,只剩下不到十间。
  后面的人根据小厮传递的消息,有拒之门外的,也有听了感兴趣让仆从直接领进来的。通常被拒绝的话房璃也不会浪费时间,转头就去往下一个目标,无声的举动渐渐吸引了场内大部分的注意,短短几炷香的时间,楼长就感觉到竞宝氛围的低迷,以及来自另外一个角落的举重若轻。
  在所有的注意力都被房璃吸走,与此同时无人在意的角落,一缕神识从“林镇长”的包厢里飘出,无声地绕着会场底下的观众席,如同一抹清风扫过。
  没有人意识到,他们的表情和动作已经暴露,被徐名晟尽收眼底。
  房璃认为,想要拖时间,就得先控制住参与其中的所有人族,其中以那些氏族宗门尤为重要,所以第一步,得先找出他们。
  房璃本想让徐名晟用狴犴宫玉令直接震慑,千算万算都没算到还有弄丢这个选项,于是只好由她出马,一是她在竞宝会上并未崭露头角,可以趁机利用对方的好奇心与戒备心,二是。
  如果对方不配合,她还有很多咒可以使用,总之目的是先控制住这些人族。
  这一边,徐名晟的神识飞快游走在会场,很快他就发现,坐在这里的脸上都戴着形制不一的面具,而且不是普通的面具,是能够伪装样貌,改头换面的人皮面具。
  而这些“人”的身上,都散发着浓重的妖气。
  徐名晟的眉毛一挤,一个荒唐的想法从脑子里闪现出来。
  房璃跟他说过,她身上的妖气是事先服用妖丹
  所致,目的是为了掩盖人族身份。
  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坐在这里的也根本不是什么妖族,而是戴着人皮面具,伪装妖气的人?
  他俯望着螺旋一样座位席上海一样数量可怖的人头。
  通天域有多少氏族大家,又有多少宗门山派?
  听房璃说的会议,他原本以为事情还在可以控制的范围,但如果是现在这样,参与其中的数量,已经远远超出徐名晟最开始的想象。
  如果可以,他不想上升到那种惨烈的高度。
  可眼前的这一切无不是在告诉他:这不是什么一朝一夕的密谋,而是草灰蛇线,蓄谋已久的大造反。
  妖市存在了多久,为何这么多年,上至神域下至人间,没有一点关于它的消息?
  通天域如今尚且维持着表面和谐,可在看不到的地方,已经被蛀入的千疮百孔,摇摇欲坠。
  这不是仅靠他和房璃就能做到的事。
  徐名晟的眉眼酝酿开始风暴,忽然外面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一扇包厢门炸开,撕心裂肺的惨叫锯子一样响起,徐名晟腾地站起身,大步走向房间一角,那里放着适才递送上来的拍品,他伸手,一颗新鲜活跃的魔种缓缓漂浮起来,散发着幽幽荧光。
  他没有犹豫,推开门的刹那,魔种化作利箭,射向最底端的楼长!
  第97章
  魔种弹射刹那,强劲的气流震开廊台上半掩的厢房门,场内人悉数望去,但见门内人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皆生死不明!
  楼长抿唇,目光变得微妙。
  房璃串门不为其他,只为以最快捷的方式控制住尽可能多的人。
  说服是不大可能的,因为她缺乏权威,也没有时间,所以只能动用最原始粗暴的手段,直接放倒。
  像这种充斥着金钱欲望的场所,沉甸甸的钱财变成没有重量的数字,螺旋式的架构令人眩晕,思维以一种异常的状态活跃。众目昭彰之下,无人料到竟有房璃这样大胆粗漏的人,光明正大串门,说两句就开始动手,弄晕之后继续前往下一个,全程面不改色,从容的就像一个行走多年的行商。
  勇敢的人先痛击世界。
  但事情不总是这么顺利的。
  在徐名晟发难的前一刻,房璃抵达了房号倒数的一间包厢。
  门开的那一刹,房璃愣住了,还未等她说话对方就已先开口,言笑晏晏:“姑娘好面生,我先前,怎么从未在白镇长的身边见过你?”
  房间里不止有一位。
  除了说话的人,两侧站着兽首人身的妖,矩形的黑色瞳孔横在脏茶色的硕大眼仁中间,脸成倒三角,胡须颀长,两只角弯曲且锋利,毛发雪白,赫然是楼底那两只站岗的山羊。
  坐在中间的,自然就是那位笑面毒心的楼长。
  事情发生的太快,房璃来不及判断,一个硕大的想法占据识海:如果坐在这里的是楼长,那底下正在主持拍卖的,又是谁?!
  身体比大脑先一步做出反应,她笑了一下,下一秒转身,以一种和那笑完全不相符的力气发狠踹向门板,轰的一声,刚想要大喊,楼长已经隔空掐住了她的脖子,将她的声音掐死在喉咙中。
  却不曾料到,房璃那踹门的一脚,就已经是在传递信息了。
  他们早已商量好,如果控制人族不成,那就退而求其次,打断这场竞宝会。
  为此,可以稍微动用一点特殊手段。
  魔种化作利箭,犹如微型炮弹穿过“楼长”的身体轰向地面,尘灰飞溅,砸出细小的坑洞。正在讲话的楼长与山羊的身影开始闪烁,徐名晟脸色一变,终于看清那被砸出坑的“地面”,根本不是普通的地板,而是一整块的投影石!
  底下的人从一开始就不是实体!
  这一边,房璃的双脚渐渐离地,楼长伸直手臂,漫不经心歪了下头,视线投向门外遥远的对面,看清楚徐名晟的动作以后她嗤笑一声,语气好似逗弄:“你们可真有意思。”
  “明明拍下了我的东西,还非要如此。”她顿了顿,找一个礼貌的形容,“作死。”
  “……”
  “我没记错的话,你是从白镇长的房间里出来的吧,”楼长甚至懒得计较她是怎么进礼仪楼的,“她和你是一伙的?”
  脆弱的脖颈被外力扭曲到变形,紫黑色的印迹缓缓浮现,房璃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有双脚和手指在徒劳挣扎。
  她双目充血,眼白渗出点点稠红,看着方才还在对面的徐名晟忽然消失,下一秒出现在了左侧方,一瞬间过后,他又站在了右边。
  但是很快房璃就明白,不是徐名晟在动,而是她。
  “知道我为什么要在这个地方安排竞宝会吗。”左侧的山羊妖半跪在地,抬着楼长的手,握着一把锉刀专心致志地打磨那只手的指甲,片刻后她松开右手,放给另一侧的山羊磨指甲,房璃倒吸口气,楼长的左手举起来吹了吹甲灰,五指一握,半空中的房璃再次呼吸一滞。
  她嫣然一笑,“因为像你们这样的人,我在这里杀过许多啊。”
  无边无际的剧痛之中。
  房璃终于明白为什么妖市筹谋这么多年,蛀入了通天域的大小角落,却始终半点风声也不曾被透露。
  因为那些试图搞清楚真相的人,都像她现在这样,被这位礼仪楼的楼长掐死了。
  楼长原本视线散漫,忽然瞥见什么,神情聚集起来,呵了一声:“原来那只虫子是你的。”
  落在裙摆上的银蝉,从一开始,她就看得一清二楚。
  太亮了。
  楼长处理过很多这样的事例,邀来的人族并非全部都愿意配合,即使她已经将他们拉下水,背叛等同于自戕,却仍有人不死心,那种试图维护正道沧桑的状态是藏不住的。所以对于楼长来说,这种窃听的手段已经见怪不怪,她甚至懒得去管。
  楼长知道,她会在今天,在这里,像以前那样,把这些没有脑子的人族全部杀了。
  “别看了,他不会来救你的。这个地方设置了特殊的阵法,在他找到你之前,你已经死了。”楼长的语调温柔而平淡,“我现在给你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回答我的问题,你只有三次机会,答得好,我放了你;答不好,你死。”
  全都是放屁,房璃必死无疑。
  但她知道这是拖时间的好机会,而且,她目前没有其他选择。
  令人头皮发麻的磨指甲声音无限放大,成为了包厢内唯一的背景音。
  “第一个问题。你是谁?”
  _
  魔种穿过虚影的那一刻,徐名晟知道自己上当了。
  这是一次有预谋的请君入瓮,对方早已准备好,就等他咬钩。
  房尹若那边发生什么了?
  他无视满场沸腾的声音,足靴点在栏杆上,借力而起,长腿迈出幻影,踩着栏杆边缘飞快绕到对面,也不管那扇门是否完好无损,在小厮惊恐的注视下大力踹开!
  嘭!现场乱成一团!
  小厮惊慌尖叫,包厢里却不见房璃的身影,只有一个昏倒在座位上杳无声息的镇长。徐名晟眸色阴沉,他沿着附近的路线连续踹开好几扇,里面是一模一样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