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一番话说得刘老师脸色红一阵白一阵,连站都站不稳了。屋里的几个人也都没理她,扭头各自出去了。
  另一边,魏萱已经坐回了车上。财务人员刚刚跟她把助学金的事说了,一共差不多七百万,都是以傅氏集团的名义捐出来的,这也是老爷子的意思,作为给她的生日礼物。而魏萱,是傅氏集团的代表,全权处理与蔚县高中交接的事宜。
  只要不是以自己名义捐的,那魏萱就还能接受。不过,傅老爷子愿意给自己的母校捐钱,肯定还是冲着自己的面子。她知道,这又是一个好大的人情了。不过当着财务人员的面,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等到众人都去了另外一辆车,她才看向身边的傅予深。
  “累了?”傅予深浅声问她。
  魏萱摇了摇头。“我想过,早晚会有一个人陪我走一遍来时路,但没想过是用这种方式走一遍。”
  “只要我有,只要你要,我一定都会给你最好的。”傅予深对她伸出手,宽大而干净的手心上,他的掌纹清晰可见。“魏萱,别怕,我会陪你一起回家。”
  哪怕回的,是那个她并不喜欢的家。
  原本以为的障碍忽然就化作了虚无。魏萱点点头,答应今天下午和明天一整天都听他的安排。一步步回家,他保证,不会让她有一丝不高兴。
  她想,她从来就是很相信他的。她只不过,是不相信自己而已。但现在,他就在身边,似乎信任也变得简单了。
  她忍不住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她那时就在想,如果每一架飞机都在他的手中经历过调理,那她甚至永远也不会担心会有空难的发生。
  ……
  下午是一顿家宴,除了魏文斌和马芸夫妇,到场的还有李满村长和张莉主任。这次,傅予深不装魏萱的下属了,他也没有自我介绍,就简简单单地站在魏萱身边,一一与众人握手。
  李满把全是茧子的手在裤腿上蹭了好几遍才敢跟傅予深握手,魏文斌则一脸震惊地看着傅予深那一米八几的个子,还有拿一身定制西装。
  大概也是因为有他在,所以在场的人都很收敛。直到魏文斌说起魏萱小时候的事,傅予深的身子忽然动了动。由此,大伙终于意识到该聊什么话题了,于是有关魏萱的事,一点点入了他的耳。
  魏萱以为他会觉得好笑,或者觉得不耐烦,没想到这些通通都没有。他就那么坐着,把有关她的事从头听到尾。直到最后,大伙一一告辞。
  全程没怎么说话的马芸找了个空,拉住魏萱咬耳朵。“这个傅老板,对你可真好啊。不过,萱萱呐,你可得长点心,这么好的男人,一般都是有家的吧。”
  “到时候会把户口本给您看看的,二婶。”魏萱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不远处的傅予深似乎听见
  了什么,回眸宠溺一笑。
  马芸讨了个没趣,暗自咬了咬牙,随后看着傅予深那将近一米的大长腿,再看看他刷卡时一点都不犹豫的模样,到底还是没忍住道:“萱萱呐,再有这么好的老板,能不能给我们家魏美好也介绍一个?二婶不亏待你,给你中介费。”
  “人家差你这点中介费啊?你抬头看看我们魏萱坐什么车来的,你这辈子都买不起这么好的车。”魏文斌不知何时走过来数落了她一通,又道:“赶紧回家得了,别丢人现眼了。”
  “你懂什么,我们魏美好也不差嘛。”马芸不甘地撇撇嘴。
  “魏美好不差的话,人家电视一套怎么不报道她呢?”魏文斌道。马芸想想前几天魏萱在电视上大出风头的场面,顿时把后头的话全咽了回去。
  蔚县虽然是个小县城,但这两年旅游业多少有些发展,所以也林立着几家尚算不错的酒店。傅予深从中又选了一家最好的,两个人一人一间套房,中间的阳台是可以连通的,服务员把两个阳台中间的小门打开,又在桌上精心布置了一些水果酒水。阳台正对着蔚县的钱湖,湖水映着月光夜色,此刻幽蓝若镜。
  不知道房间里的傅予深此刻在做什么,魏萱便独自在躺椅上坐下来,拿了一小块蜜瓜慢慢嚼着。熟透了的蜜瓜香甜清香,让唇齿顿时盈满甜味。此刻,她的心里其实挺安定的,虽然知道明天就要回到老家,见到魏成那些人,但因为傅予深的笃定,还是打散了她的不少顾虑。
  这样想着,一个发梢湿润的男人骤然在眼前出现。他显然刚刚洗过澡,眼睫也是湿润的,让那张轮廓分明、凌厉逼人的脸庞多了几分清隽温和。再向下,结实的胸肌轮廓在素白外套下横陈,让魏萱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随后下意识地别过脸去。
  比起大城市的喧嚣,小县城独有一份僻静。两个人都觉得这份安静格外难得,便都没有说话,而是各自阖上双目,听蝉鸣。
  夜里的风少了白天腻腻的热浪,轻轻吹在脸颊,捎起几抹栗色碎发。魏萱翻了个身躺着,正好看见阖目的他。他的侧脸也极好看,高耸的鼻梁,紧致的棱角,乌黑长睫落下弧形的阴影。
  魏萱忽然心一痒,很想用手指拨一拨他的睫毛,可刚抬起手臂便发觉,他的呼吸已经渐渐均匀了。想想也是,今天白天坐了一上午的车,下午又接连应酬,一定很累了。别说他,就连魏萱自己,这会也觉得有点困。
  她心一软,手便放下来。这会才发觉,两个人的椅子其实贴得挺近的,她几乎能感受到他蓬勃而灼热的心跳。这个男人的身体极有魅力,仿佛是欧洲画廊里最漂亮的雕塑。她忍不住想,还好他是躺着的,否则,这样高大健硕的男人站在自己面前,自己又怎么会像现在这样进退自如呢。
  到底没忍心碰一碰他,她收回了手,重新乖乖躺好,随后呐呐不满道:“还说要看星星呢,就这么睡了。”
  他当然不会回答,显然是已经睡熟了的。
  魏萱放了心,翻了个身,仰面向上,语气淡淡,唇瓣轻轻。“傅予深,你知道吗?有个问题,我想问你很久了。”
  话音落下,回答她的依然是蝉鸣。只是这一刻,因为心跳猛烈如捶,所以蝉声也显得聒噪了。她不得不承认,哪怕他是睡着,她也是问不出那句话的。
  甚至,有些字眼,只要想一想,就让人觉得脸颊发烧。她感受着自己的肌肤一点点变得温热,
  索性紧紧闭上双眼。
  然而,猝不及防地,一道温热滚烫的吻从空中落下来。
  魏萱整个人都呆住了,神智也在一瞬间抽离。两声没有意义的低吟下意识发出,缓缓落进他的耳中,让他手腕上青筋一紧,唇齿的湿咬愈发猛烈。
  她无力招架了,正要任由他辄尝,却骤然听见一道声音在耳畔响起,
  咬字清晰,斟字酌句。
  “魏记者,从见你第一面开始,我就喜欢你了。”他的声音低沉如幕。
  魏萱的神智在一刹那恢复,又惊讶万分。她不敢问,可他竟然也猜得透她的心事。夜色深深,两颗心就此顺势沉沦下去,那个深吻也愈发绵长。
  蝉鸣又不聒噪了,一切都那么恰到好处。
  一边寂静,一边喧嚣。
  村中,此刻魏成和李丽艳正听着妇女主任张莉的教育。张莉手捧一杯茶水,穿着一件淡紫色的外套,气质比普通的农村妇女好了不少,在她面前,李丽艳一直挺客气的。
  “钱丽呢?又带着孩子回娘家了?”张莉问。
  李丽艳摇摇头。“没有,园园去隔壁老师家写作业了,钱丽最近找了个做手工的活,也在隔壁做。”
  听见这话,张莉眼睛一眯。“不是我说,你这儿媳妇真是不错,我听说她娘家动迁了,按说手里也不缺钱,却还能自己做点手工活计,那你怎么不跟着一块呢?”
  “我……我得给魏成做饭呢。”
  张莉瞪了一眼玩手机的魏成,无奈地摇摇头。“再这样下去,你们家距离低保户都不远了。我见过惯孩子的,可没见过你这么惯孩子的,之前跟村里谈包地,村长看在你们二丫头的份上答应了,结果呢,临了要签合同了,你们却拿不出本钱。那好,那家里这四十余亩地也够用了吧,可你们呢,竟然从播种到秋收全都雇人去干,我问你们,你们这么懒,一年到头能剩几个钱啊?”
  “这不是今年魏成身体不太好吗?”
  张莉看了一眼最近白白胖胖的魏成,咯的一声冷笑:“他身体要是不好,咱们全村就没有好人了。我看都是你惯的。”
  魏成翻了个身,继续假装听不见。李丽艳也不敢跟张莉对付,只能赔笑道:“主任说得对,不过这不还没入秋呢嘛,我们魏成说了,今年秋收就不雇人了,他自己干。”
  “我可没说。”魏成在旁边毫不犹豫地拆台。
  张莉听出语气不对,气得站起身:“你又喝黄汤了是吧?”
  “你别说他,他最近遇上愁事了。”
  “什么愁事?”张莉反问。“酒喝多了,犯事了?”
  “那不至于,我们魏成可懂事了。他,他说跟我说不明白,我就,没问。”李丽艳说着,看着张莉拧着眉头,便坐到沙发上去推魏成。“儿子,你跟主任说说,你有啥愁事,没准咱们村上能帮上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