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而后又不无威胁道:“往后我若是听到有关这事儿的闲话,不管是不是你传出去的,这笔账我都要算在你头上,你好生掂量掂量,能否承受得住这后果。”
  说罢,他走得头也不回。
  气得连玉枝在原地直跺脚。
  桃红上前劝道:“小姐,不如算了,一来表公子不信,二来这也证明不了世子夫人就一定和太子有染。”
  连玉枝道:“我知道证明不了什么,我就是看不惯她得意,我就是要让表哥和她离心,因为她,外祖母、舅父、表哥,他们全都不疼我了。”
  柳绿道:“可是小姐,阮小姐是楚家的媳妇,论亲疏小姐的确是比不上的。”
  本不过大实话,却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连玉枝歇斯底里地道:“连你也要背叛我吗?竟然替那个小贱人说话?”
  她咬牙切齿道:“查,给我继续查,不是不相信我们的话吗?若是我能证实太子昨日的确去了广盛茶楼,我看表哥还如何自欺欺人?”
  桃红有心想劝两句,太子的行踪也是她可以查的,但看到柳绿面上的红指痕,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阮蓁并不知道连玉枝正在背后算计她,也不知道楚洵为她挡去一桩风波,正在清晖院陪着国公夫人说话,或者说听国公夫人哭诉。
  听了半日,阮蓁也明白了,根本没有所谓的妻妾纷争,因为姨母压根就没有资格去争。
  姨母虽是正室,但其实国公爷的心全在孙姨娘身上,曾经在楚洵小时候,孙姨娘怀上如今的楚嫣,那个时候孙姨娘尚且没有说什么,国公爷就对老夫人和姨母说,若是孙姨娘生下的是儿子,便要抬她为平妻。
  后来,孙姨娘生下了是女儿,而因为伤了身子,这么多年也没有再有身孕。
  反倒是楚洵,却日比一日出类拔萃,国公爷便再也没有提及此事,但国公爷对孙姨娘的偏爱可见一斑,也难怪孙姨娘如此有恃无恐。
  阮蓁作为儿媳妇,也不好说国公爷,只能是多宽慰姨母几句,半点办法也没有,男人的心不在你身上,你又怎么争得过,不过是笑话罢了。
  推己及人,她还不如姨母,姨母尚且能生下嫡子,保她一世的富贵。
  楚洵那厮,竟是连让她近身都不肯,心里只怕还想着替那个旧人守节。
  阮蓁回到照雪斋时心绪不高,从前她不高兴,便喜欢吃点心,便吩咐莲清给她去做点心,莲心做的糕子格外的香甜,不过,这都是便宜的玩意儿,以前她只用得起这些,但如今不同了。
  想了想,阮蓁让莲清将陪嫁的一盏雪燕给取了出来。
  雪燕珍贵,莲清便问:“小姐是炖一碗还是两碗,可要给世子爷送上一碗,连同糕点一起?”
  阮蓁道:“三碗吧,姨母那里也送一碗。你这几日,记得每日都给姨母炖燕窝,送糕点去。”
  她能为姨母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燕窝送到前院书房的时候,昌平正在给世子爷铺床铺,世子爷说了今晚歇在前院。
  铺到一半,少夫人打发小丫鬟来送了点心和汤羹,这是后宅妇人通常的邀宠手段,从前国公爷在家时,谁送了汤羹来,晚间便会歇在谁屋。
  昌平想着方才世子爷对少夫人的维护,便问:“世子爷,这床还要铺吗?”
  楚洵甚至没有停下手中的笔,“继续。”
  这是铁了心歇在前院了,难道说方才世子爷虽然斥责了连小姐,但她的话却叫世子爷生了疑?
  又过了一个时辰,当照雪斋派人来请世子爷用晚膳,世子爷最终虽然点了头,但这之前,却背着手在窗前,很是徘徊了好一阵,可见并不想回照雪斋去。
  这更加确认了昌平的猜测。
  昌平是有心帮阮蓁一把的,但最终碍于自己的身份,到底什么都没做。
  楚洵自然是不想见阮蓁,却并不是昌平所猜测的原因。
  就比如现在,两人用过晚膳,同坐在卧房中,一个在卸钗环,一个在看书,全然就是各顾各的。
  阮蓁把发髻打散,用篦子梳通,又绾了个简单的髻,才开始用温水清洗脸上的脂粉。
  原本这些事,该是有专人来侍候,可阮蓁从前自己习惯了,倒也没有那个必要。
  等她将脸上的铅华洗净,才把目光转向楚洵。
  晨起时,未免楚洵鼻尖的牙印给瞧出来,她便给他涂了粉,她拿着湿帕子走到楚洵跟前。
  彼时,楚洵正闲散地靠在引枕上翻书,不想阮蓁就这么冷不丁地凑过来。
  他面色倒还算镇定,但书却从他指尖滑落,阮蓁忍不住笑出声,“表哥就这么怕我?”
  楚洵漫不经心捡起书,复又靠上引枕,依旧不疾不徐翻页,“表妹这话说的,我怕你做什么?”
  “怕我唐突表哥。”
  阮蓁彼时正在给他擦鼻尖的粉,本来脸就凑得近,说这话时又瞟了男子领口露出的肌肤一眼。
  几乎是同时,楚洵便坐直了身,那领口的肌肤便遮在了浴袍之下。
  似是为了缓解此时的尴尬,楚洵取过一侧茶几上的茶,浅啜了几口,这才一本正经道:“今日你去了清晖院,母亲她现下如何?”
  阮蓁起身将帕子放回铜盆,打发丫鬟端走了,也坐回了软榻,与楚洵并排而坐。
  楚洵往旁边让了让。
  阮蓁只当没看见,继续道:“母亲除了哭就是哭,我在旁边看着也是干着急,表哥你说母亲要怎办才好?总不能让她日日地哭下去。”
  楚洵不答反问:“表妹以为呢?”
  阮蓁摊摊手,“我要是知道,就不会问表哥拿主意了。”
  “在我面前,表妹就不必装了。”楚洵意有所指道。
  阮蓁也明白,自己在楚洵面前,再要装傻扮痴是行不通的。
  要阮蓁说,孙姨娘再如何得宠又如何,在外人看来还不是个妾,家中的中馈在姨母手里,未来的国公爷也是她儿子,家里家外谁不敬着她?只要她不钻牛角尖,日子不知多少肆意,偏偏就要去想什么男人那朝三暮四的情爱。
  但这话她可不敢讲,否则楚洵便要怀疑她的爱慕也是假的。
  想了想,她道:“作为女子,我其实挺感同身受的,若是表哥心里想着别的女人,整日整日偏心着别的女人,一个一个的孩子跟着别的女人生,我也是会
  痛不欲生的,谁劝都没用。”
  说着说着,还捂着唇低低地哭起来。
  半晌,见男子并回应,又偷偷抬眸去看,却不想撞见男子揶揄的眸光,登时哭得更凶了,“不,我还远不如母亲,父亲纵然偏心孙姨娘,却尚且给了母亲一个孩子,让她能够在家中安身立命。可表哥,表哥却为了迟小姐,分明都和我成亲了,却只想着同我做假夫妻,不肯与我圆房,不肯给我孩儿也就罢了,还狠心到想要休弃我,让我一辈子孤苦无依。”
  “真论起来,表哥可比父亲狠心多了。”
  “你们楚家的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说到此处,她已然是泪流满颊,她抬起手背去拭泪,不想一张手帕出现在她的眼前。
  楚洵细细地给她擦拭着眼泪,沙哑着嗓子道:“不是一开始就说了,和迟音钟没有关系,你怎么还在想这事儿?”
  阮蓁捉住他的手,泪光盈盈地看着他,问道:“不是因为她,那是因为什么?表哥到底为何不肯同我做真夫妻?”
  第28章
  若是这一次楚洵能够与她坦诚相待,而不是虚与委蛇,或许阮蓁不会如此笃定她的判断。
  但很明显,如今的楚洵还没有打算与她交心,只挣脱她的手继续给她擦泪,“你们女子总喜欢用眼泪当做武器,但其实这一招,对不在乎你的人根本无用,如若不然,就母亲这个哭法,还有孙姨娘什么事?”
  这明面上是在说姨母,实际上是含沙射影她,说他不在乎她,说她的眼泪对他无用。
  阮蓁翻了一个白眼,“表哥打量我这是听不出来,你这是讽刺我再如何哭,你也不会心软?”
  楚洵竟十分无耻地点点头,“嗯,相比而言,你还不如使美人计,你这一哭,我只觉得脑仁疼。”
  手上动作一顿,楚洵沉声道:“表妹这是在干什么?”
  阮蓁彼时屈膝朝楚洵坐着,右手撩起裙边,白皙如玉的长腿半遮半掩,甚是惹人探索,“表哥不是让我使美人计吗?如今我使了,表哥可想好回答我了?为何表哥不肯与我做真夫妻?”
  楚洵横眉冷对,正待训斥,不想女子识趣放下裙摆,面色这才稍松,然下一刻他又看到女子将柿青罗衫儿宽至双肩,玫红肚兜露出一角,沟不算深,却足以叫有些人愣神。
  半晌,男子别开脸去,嗓音已然是带着几分哑:“表妹请自重。”
  阮蓁慢条斯理地合拢衣衫,嘟囔道:“表哥这算什么,叶公好龙吗?不是你说我美人计使得好?我这不过是投其所好罢了?哎……表哥,你怎么了……你怎么流鼻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