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昌平有些惊讶于主子爷的转变,但到底没有说什么。
  请的是何御医,御医是在半个时辰后来的。
  彼时,阮蓁脸上覆着面纱,身上盖着薄毯,只露出一截手臂在外头。
  何御医拿出脉枕,阮蓁将手腕放在其上,何太医老神在在地摸了脉,而后也不知探查到什么,突然浓眉一皱,转眸看向楚洵的眼里满大的不认同,“楚少卿,你若是想要这妇人怀孕,这房事上,定要节制一些才是。”
  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何御医提到的节制房事,只抓住了阮蓁没有怀孕这一点。
  昌平都快惊掉下巴了,“何太医,你可瞧清楚了,我们夫人当真没怀上?”
  何御医抹了把花白的胡须,“你的意思是,我行医几十年,连一个滑脉也摸不出?”
  昌平又问:“那我们夫人为何会恶心呕吐?还肚痛难忍?”
  何御医扫了一眼那被封得死死的窗户,不明白楚少卿如此风光霁月的人,为何会养外室,养外室就罢了,还竟然如此丧心病狂把人关起来,只能秉着医者仁心的态度好歹劝几句,“楚少卿,这位夫人,应当多出去走动,多见见人,否则一直这么关着,迟早要闷出大病来。”
  送走太医后,楚洵看着床上一脸心虚的女子,唇角勾起一个戏谑地弧度,“阮蓁,你多大的人了?自己是不是有孕,心里是一点没数的?”
  阮蓁难为情地偏开头,小声辩解道:“那还不是因为你,你把我关起来,让我犯了病,这怎么能怪我?你也听太医说了,你不能这么老关着我,……”
  话音未落,男子的吻便轻落在她右颊,阮蓁偏头去看,那人已大步流星离开,虽只是一个背影,却瞧出了意气风发来。
  阮蓁摸向被楚洵亲过的地方,撇了撇嘴,不就是没有怀孕,怎就高兴成这样,可真是出息。
  但想到这人方才竟肯为她放弃国公府的爵位,心里又有些别扭的高兴。
  因着阮蓁闹出的这一场乌龙,楚洵到大理寺时,已经是下晌,本以为谢卿山早已离开,不想却还在等着他。
  昌平将马车交给大理寺的小卒,和裴阆几个侍卫,随楚洵一道进门,才堪堪跨过门庭,正要沿着石阶梯而下,却这时流箭如雨点般射过来,好在裴阆等人也不是吃素的,哐当一声抽出配剑,将箭矢全数打落,才没有叫楚洵受伤。
  昌平都惊呆了,自家主子爷好歹也是朝廷命官,这个太子也太目无法纪,真当他想如何就如何吗?
  更让昌平惊讶的是,这一次世子爷竟也不再隐忍,漫不经心地从裴阆腰上取下弓箭,而后单目凝视着对面那个藐视一切男子,眼里尽是杀意。
  昌平吓得一个机灵,“爷,使不得啊,这可是太子。”
  楚洵不屑地一勾唇,“太子如今正在边关抗敌,怎会出现在大理寺?”
  说罢,他眉头一压,眼神越发地狠厉,“分明是个冒充太子杀人放火的狂徒。”
  话音落,利箭势如破竹冲向十丈之外的谢卿山。
  谢卿山也好,他身边的侍卫也罢,都不曾想过谢卿山竟然胆敢放箭,所有人都愣住了。
  最后,还是谢卿山先反应过来,往右边侧了侧身,却因为动作稍慢,箭矢堪堪擦过下腋下,虽不致命却也疼痛。但这对于尸山血海出来的谢卿山来说,那都不是事儿。
  他翻了一个白眼,架弓、放弓,却也不过一瞬间。
  尽管不可避免地扯动伤口,叫他的靛蓝衣衫染
  了血,但却并不妨碍那一箭射得精准而利落,直往楚洵心口钻。
  只他没想到,楚洵竟有徒手接箭的本事。
  他的力道他是知道的,可以轻易射穿一头大象,可那人却自如地将那箭捏住,而后扔在一边,随意地就像是在扔一块果皮,而并非一只杀人的利箭。
  有两把刷子啊。
  谢卿山微微眯眸,半晌,他轻笑,抬手吩咐:“杀,全都给本宫杀了。”
  话音落,围在他身边的弓箭手便齐齐举弓。
  而楚洵身边,不知何时又冒出几个侍卫,纷纷围在他的四周,他们并不是所有人都携带弓箭,但却用佩剑做好或防疫或进攻的姿势。
  剑拔弩张,蓄势待发。
  两拨人大有你死我活的意思,一直在旁边看戏的大理寺卿梁宏业这才走出来和稀泥,太子毕竟是太子,他还是要给几分薄面的,便先前去劝说楚洵,“文仲,莫要冲动,那可是太子,这要是伤了太子,那可是大罪。”
  楚洵恍然大悟道:“原来是太子啊。”
  说罢,将弓还给裴阆,信步至谢卿山面前,礼行得恭敬,但话却很是放肆,“下官以为太子如今应该在边关,今日大闹大理寺的定然是另有其人,本来是想为殿下杀了这个冒充殿下的贼人,却不想是认错了人,是下官眼拙了,还请殿下见谅。”
  谢卿山可不是真莽夫,自然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讽刺他此刻不该在金陵。又替自己开脱罪责,实在是情有可原,认错了人。
  只他也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而是直接质问:“蓁蓁呢,你把蓁蓁藏在哪里去了?”
  第53章
  “啊,殿下是说我那前妻,你那未婚妻啊。”
  谢卿山冷笑,“废话少说,别逼我动手。”
  说罢,利剑出鞘,将刀锋对准楚洵的喉管。
  大理寺卿吓得面色发白,“殿下,你冷静一点,别冲动,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啊。”
  裴阆等人也纷纷拔剑,姿态攻势极强,然而却不过做做样子,君不见自家主子脖颈上已划出一道血痕,再迫近半分,便要当场毙命,他们又哪里敢妄动?
  昌平看着那血痕,更是双腿发颤,“主子。”
  然而作为当事人的楚洵,却依旧一动不动稳若泰山,反倒给了昌平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之后,才又淡然地看向谢卿山,口吻平淡地道:“前几日倒是有阮家的人来报,说我那前妻不慎坠崖身亡,这几日我不得空,还不曾前去祭奠,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日下官陪同殿下一同去她坟前?”
  楚洵素来深谙人心,谢卿山即便再疯,还不曾打听到阮蓁的下落,怎么可能,怎么敢要他的性命?
  而谢卿山也的确如他所料,见这人脖子见血也不肯讨饶,倒也只能是还剑入鞘。
  “跟我来。”谢卿山厉声道。
  楚洵鄙薄地一勾唇,大方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行至院中一琵琶树下。
  只楚洵才一到,谢卿山便不由分说重拳一击,暂且杀不得,但揍总是要揍一顿的。
  以为不过一个文弱书生,却不想竟像方才单手接箭一般,又轻而易举握住他的拳头。
  还甚是嚣张地道:“下官虽不及殿下勇猛,却还略懂一些拳脚,殿下想伤也并非易事。”
  说罢,楚洵松开谢卿山的拳头,又走得远了一些,在墙角的石亭内坐下。
  待谢卿山也进入石亭,与他面对面坐在木凳上,楚洵丈量了一眼与梁宏业等人的距离,确定两人的话不会被人听去,这才开门见山道:“她是在我这里,但你又能奈我何?”
  “你……”谢卿山也算是发现了,这人就是老狐狸一个,估计把他引来这里,便是为了没人给他作证。
  偏楚洵又气死人不偿命地道:“我也不妨告诉殿下,我会给蓁蓁换了个身份,我们很快便又会成婚,殿下能仗着皇权抢我妻子一次,难道还能抢第二次不成?”
  “有何不可?”谢卿山满大的不在乎,在他看来,过程如何并不重要,得到阮蓁才是最重要的。
  哪想对面的人,却是轻嗤一声,“我楚文仲难道会在同一个地方栽两次跟头?”
  “殿下未免太看不起我楚文仲。”
  这倒是有意思了,谢卿山托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向楚洵,“这么说来,楚大人是早有了应对之策?”
  “让我猜上一猜。”
  “楚大人是以为,本宫会顾忌楚家军,所以不敢欺负你第二次?”谢卿山说道此处,放声大笑,“如果楚大人是这样想的,那本宫倒是要叫楚大人失望了。楚大人还是太不了解我啊。我这个人呢,烂命一条,天不怕地不怕,区区一个楚家军,便是他们反了又如何?便是这天下大乱又如何,与我何干?”
  顿了顿,他狠厉的眸子盯向楚洵,“我只要蓁蓁。”
  “而谁若是要阻拦,那本宫只能是格杀勿论。”
  然楚洵却是轻笑出声,“是吗?天不怕地不怕?即便是淑妃的安危,殿下也是毫不放在眼里的?”
  谢卿山脸色顿时一变,“你要对她做什么?”
  当年的淑妃,如今的江州府台夫人,是谢卿山的母亲。
  “若是下官没有猜错,皇上之所以还未曾强抢淑妃入宫,乃是顾忌到殿下的身世。于是下官在想,若是殿下的身世大白于天下,皇上是否便就没了这层顾虑,而会遵从本心将淑妃娘娘迎回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