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只他也不拆穿,佯装难为地道:“但小人瞧着,表小姐似乎不愿,您总不能强迫表小姐吧?”
  楚洵掀起眼皮子,凉凉地觑了一眼西苑的方向,笃定道:“她会愿意的。”
  却说阮蓁回到西苑,才发现自己还穿着小厮的衣裳,而她自己的衣裙还在照雪斋的书房,若是只有外裙便且罢了,偏当时她还脱了肚兜,换上了裹胸布。
  一想到自己的肚兜落在楚洵的书房,且极有可能被洒扫的长琴看到,就一阵地窘迫。
  然而此时已经夜深,她一时半会也联络不上昌平,即便是明日联络上了,只怕长琴收拾屋子的时候也早就看见了。
  左思右想,似乎全然没有破解之法,羞得她在床上打滚,怎么会这般丢脸呢?
  都怪楚洵那个黑心肝的。
  .
  照雪斋。
  昌平去厨房用夜宵,发现楚洵的安神汤还在炉子上煨着,便道:“这么晚了,这安神汤怎地还没有给主子端过去?”
  长琴道:“是药三分毒,我想着既然主子爷睡了,便没有再呈上。”
  “怎么可能?如今才不过亥时,主子爷哪天不是子时末才歇息?”这还是用了安神汤的前提下,否则还能再晚上一个时辰。
  长琴却无比肯定,“主子爷今日是真睡了,不信你去看,卧房的烛火早就灭了。”
  昌平自是不信,出了厨房
  ,去到院子里看了一眼,唷,还真是睡了。
  真是奇了怪了,难道说是见过表小姐的缘故,这是连不寐之症也好了?
  虽说阮蓁不是药,却也胜似药,还是大补的壮.阳.药。
  卧房内,千工拔步床上,纱帐并未落下,可以看到金镶白玉腰带挂在床边,有人靠坐在床头的紫地缠枝纹引枕上,他一手紧攥着女子的胭脂色肚兜,一手……
  他仰起冷硬的下颌,薄汗爬满紧绷的脖颈,眼里满是迷离的水色,薄唇一翕一张,眉头时蹙时松,胸腔也不住地轻喘。
  到要紧处,攥紧手中的胭脂色肚兜,周身一个痉挛,这才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来。
  却这时,那肚兜上已然满是黏腻。
  这以后,自是一夜好眠。
  然而这肚兜的主人,却因为担心肚兜被外男撞见,辗转反侧许久才入眠。
  第二日,本是打算补眠,不想却毫不留情被孟厨娘从被窝里拉起来,“这都什么时辰了,还在睡,还不快去给怜生送药膳。”
  阮蓁听到怜生两个字,一下子就清醒了,为难道:“非得我去送吗?”
  孟厨娘道:“怜生姑娘指名点姓要你去送,我能怎么着?”
  想起那日怜生看她时,那恶毒的眸光,登时心凉了半截,但她也明白,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也只能是提着食盒往怜生居住的院落去。
  第72章
  西苑是一个园子,假山凉亭、曲桥游廊不少,然院落却并不多,且集中在湖边,但阮蓁从未去过怜生她们几个姑娘居住的竹影居。
  自从知道湖畔居住的是舞姬,未免撞上外男,阮蓁每回路过时,都远远地绕着走。
  今日还是她第一回来竹影居。
  竹影居,顾名思义,院子前头栽种着一片紫竹,用鹅卵石在竹林中铺设了九转通幽的曲径,原本不大的一片竹林,这般参差错落地布置一番,倒像是林子也大了几倍。
  绕过竹林,阮蓁来到院门前,问过门前洒扫的丫鬟,得知怜生住在靠北的主屋。
  这宅子只有一进,只要从影壁后头的月洞门进去,再沿着两边的游廊去到北边,四间北屋都是她在使。另外几个姑娘也住在幽竹居。但怜生占了北边的主屋,足以见得她的地位。
  她怎么就得罪了她呢?
  深吸了一口气,阮蓁这才迈着沉重的步子进了院子。
  分明不过一小段路,阮蓁却走了好久,大概过了一刻钟,才堪堪走到连廊的尽头,拐个弯便是怜生的房间。
  还不曾走近,首先迎来的是一股子浓重的药味。
  药膳怜生是每日吃的,阮蓁并不曾放在心上,不想她这回却是病了?
  既是病了,想来没有精力对付她?
  阮蓁紧绷的心弦这才稍稍松泛。
  然不及她放松片刻,一颗心又吊了起来。
  只因她拎着食盒走到窗边,听说了一桩秘闻——怜生谷道破裂了。
  “姑娘,你怎么这么傻,把自己弄成这幅模样,这谷道破裂,说小事小,说大事也大,若是一个治不好,这般拖下去,你每日如厕,只怕是疼也要疼死。”怜生的丫鬟青莲道。
  谷道是指□□,谷道破裂那便是指肛裂,好端端的,怜生怎么会肛裂?
  阮蓁想起她曾看过的避火图,上面有讲述,夫妻交合亦可通过后门。
  她又想到,昨日揽月阁的荒唐,该不会就是那个时候,她被……
  意识到这一点,阮蓁心中一寒,这怜生也是个可怜的,同为女子,她实在是厌恶不起来。
  罢了,等下她若是发脾气,她便随她去好了,左耳朵进右耳多出,也不是什么难事。
  正欲提步,又听青莲道:“姑娘这回受伤,该是要歇息一阵子吧?”
  怜生重重地咳了几声,几是要把肺咳出来。
  半晌,她才哑着嗓子道:
  “我也想歇息,但只怕是不行。另外几个,不是老就是丑,那些色胚眼光高着呢,哪里瞧得上她们?”
  阮蓁实在没想到,这个怜生都病成这样了,还顾全着大局,这楚洵到底给她灌了什么迷魂药,让她如此给他卖命?对怜生的同情又多了几分。
  却不想她心生怜惜之人,却恨不得吃了她。
  “不过我寻思着,厨房新来的那个叫蓁蓁的丫头,倒是个真美人,我想让她先替我一阵。”
  阮蓁手一抖,险些将食盒打翻在地。
  青莲不认同地道:“她算哪门子美人,你看她那脸,成日里又黄又黑,看起来脏兮兮的,哪里是美人该有的样子?”
  “这你就不懂了,她那是在藏拙,从前我在家中做姑娘时,每每出远门,未免被地痞流氓惦记,往往也会如她这般刻意扮丑。”
  “对了,这个时辰,她也该到了吧?”
  “等下你给她洗把脸,让我看看她原本的容貌,果真是个美人,那明日的雅集便让她替我。”
  “不用禀明国公爷吗?”
  怜生哑然失笑,“一个小丫头而已,还用不着惊动他。”
  昨日的雅集,阮蓁一辈子也忘不了。
  若是当事人换做她自己,她宁愿一头撞死。不,还没有到死的地步。不就是生个孩子,有什么大不了,总好过真被怜生抓去祸害了。而至于孩子的将来,她这都自身难保了,也顾不得那许多。
  “砰”地一声,阮蓁将怜生的食盒放在吴王靠上。
  而后,逃也似地跑开了。
  青莲去外头看了一眼,见阮蓁跑得跌跌撞撞的,像是被恶狗追着似的,也是十分地好笑,“小姐,你看看你,把人家小姑娘给吓成什么样了?”
  彼时,怜生正在对镜梳妆,日光透过门洞照在她姣好的面容上,却哪里有半点病色,就连她开口说话的声音也不再嘶哑。
  “谁叫她如此不识好歹,要是当年我父亲不曾出事,我不曾被送入教坊司,像楚文仲这样的青年俊彦,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将他收入囊中,如珠如宝地呵护起来。”
  “可她倒是好,得到了天底下最好的儿郎,却并不珍惜,竟然害他如此伤心落寞。”
  想起小姐从前的遭遇,青莲也是忍不住落泪,“小姐,这些年实在委屈你了,你本来也能嫁个好人家,过顺遂富足的日子,不想如今却只能藏身在此处。三年了,连西苑的门也不曾跨出一步,也不知有生之年,咱们还能不能出得去?”
  怜生却是淡然一笑,“你别总是怨天尤人。像我们西苑这些女子,又有哪个是容易的?你看厨房的孟厨娘,她男人和两个儿子全都战死,她不也没成天抹泪?还有绣房的张绣娘,他男人战死前还是将军,因为没有孩子,被婆家赶出家门,不得已来到这里,人家遭遇如此不公,也不曾见天地倒苦水,还甚是勤勉地给大家做衣裳。”
  “这做人啊,得要知足。如今的日子,不比教坊司好多了?虽说是不见天日,可你看楚文仲竟然把他媳妇送进来给我们解闷,不是也挺让人高兴的吗?”
  说起这个,怜生就停不下来,“你不知道,昨天她去到揽月阁,看到我躺在那些男人堆里,吓得目瞪口呆的样子,实在是太好玩了。”
  说起这个,青莲又是一声叹气,“国公爷也太过分了,竟然让小姐脱成这样,让那些纨绔写生。虽说是为了吓唬那位夫人,倒也不必脱得这样干净。”
  自然没有揽月阁涟漪说的那些腌臜事,但却实在脱了个干干净净。
  怜生也不道明,只摇了摇头,“你太小看楚文仲,你以为他只是为了逼迫她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