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现在他们几乎是一股脑地将自己所知道的信息全部告诉了沈劭。
  “沈先生,你快想想办法。”方成皱着眉,“我们想潜入贺家,可贺家守卫森严,根本没法进去。”
  沈劭神色如常:“这个不急。”
  但凡守卫,总有松懈的时候,京城如此,贺家也是一样。只需耐着性子就行。
  不过现下最关键的不是这个,而是贺家对雁翎的态度。
  赵九他们说,阿翎在成婚当日出逃,被贺庭州亲自带人捉了回去。在此之前,阿翎的目的已被贺庭州识破,甚至藏宝图都被他撕走了一半。
  那日,他以雁翎故交之父的名义去了贺家。虽然没能见到雁翎,但定国公府的老夫人对他的尊重不似作假。而且所有仆从都称呼雁翎为“少夫人”,言辞之中颇为恭敬。
  这样一来,情况就有些微妙了。
  要么是贺家想利用阿翎拿到宝藏,要么是……贺庭州对阿翎,情分不浅。
  具体是哪一种,恐怕只有亲自见到阿翎,才说得清了。
  ……
  皇帝驾崩,新帝登基。
  新帝纯善至孝,令文武百官及有爵位者入宫哭灵守孝。
  定国公贺峥、二房的贺峮皆要进宫。
  贺庭州更是接连数日都没回家。
  国丧期间,家家户户都将可能犯忌讳的东西暂时收起。
  定国公府上下颇为忙碌。
  这几天,雁翎身边一直有人跟着,但只要不出门,在府中行走,无人阻拦。
  她借口闷坏了,在府里到处闲逛,可惜并未发现异样之处。
  也不知道二哥被关在了哪里。
  唔,或许不在贺家,而是在外面呢。
  雁翎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先别想这些。反正皇帝驾崩,太子登基,贺庭州那日所提之事,究竟能不能成,估计很快就能知道了。
  在这期间,她表现得无可指摘。
  这晚,贺庭州回到定国公府,又是将近亥时。
  他匆匆回到西院。
  远远的,就看到了房间亮着的灯,以及映在窗纸上的熟悉身影。他心内蓦的一暖,加快脚步走了进去。
  一推开门,就有膳食的香气扑鼻而来。
  “二郎,怎么才回来?还好我做特意做的迟,不然就冷了。这可是我亲手做的。”雁翎站在桌旁,语笑嫣然。
  她只穿了一身家常的衣裳,松松绾了个发髻,相比平日,多出一些柔婉。
  贺庭州恍惚了一瞬,出言解释:“近几日事情多,所以回来得迟。”
  看来解开她的锁链是对的。她没有离开,相反还亲自为他下厨。
  贺庭州忍不住想,前两日他因事在忙,她是不
  是也在这般做了夜宵等他?
  想到这里,他心里暖流涌动,继而隐隐生出些许愧疚。——他不该锁她那么久的。
  定一定神,贺庭州道:“明天不用特意等我,你自己早些休息。”
  “噢,知道啦。”雁翎随口答应一声,走至他身边,语带嗔怪,“不过那是明天的事情,今天的你,现在,快去洗手,尝尝我的手艺怎么样。”
  “好。”贺庭州不自觉唇角勾起。
  他已用过晚饭,但仍很给面子地洗手坐下。
  桌上是一碗热气腾腾的虾仁小馄饨,分量不大,但味道鲜美,咬一口,口齿留香。
  尝了一个后,贺庭州出言夸道:“嗯,很不错。”
  “是吧?”雁翎浅笑盈盈,“我就说嘛,我的手艺还是很好的。”
  “是很好。”
  得他夸奖,雁翎笑意更浓。
  待他吃了夜宵,让人撤下碗碟。雁翎打开窗子,又亲自点了一支香,这才低声问道:“二郎,刚登基的新帝是你说的那个素有仁善之命的太子吗?”
  ——虽说她也听人议论,但到底不放心,想听他亲口确认。
  “是他。”贺庭州点头,心说,这位新皇帝不仅仅是仁善这么简单。
  从大行皇帝驾崩前后来看,新帝处事果敢,又有手段。于政局混乱中登基,很快控制住局势,让人不可小觑。
  雁翎犹豫着问:“那,我们说的事……”
  贺庭州也没给准话,只说一句:“有点眉目,不过还得再等。大赦天下也得等稳定下来。”
  大行皇帝葬礼还未结束,新帝还未正式登基,还不到大赦天下的时候。
  “嗯嗯,说的是,有道理。”雁翎出声附和。
  对于“大赦天下”这个词,她并不陌生。永昌旧臣遗孤若能在被赦之列,可就太好了。
  想象了那样的场景,雁翎不由心生期待。
  是夜,她靠在贺庭州怀里,在他耳畔低语:“你下次想吃什么,我还给你做?”
  贺庭州不答。
  雁翎抬手在他腰侧掐了一下,嗔道:“问你话呢。”
  “让厨子做就好,你不用动手。”贺庭州这才回答,“天热,家里又不是没厨子。”
  “如果我硬要做呢?”
  “那还不如做一些别的。”贺庭州说着,已偏头吻上了她的唇。
  他几日未曾归家,又年轻气盛,此刻心上人就在怀中,难免心猿意马。
  雁翎抬手就要推他:“正说着话呢,我……”
  后面的话语,就有些含糊不清了。
  架子床晃动,发出吱呀吱呀地声响。
  此刻雁翎手足束缚被解,床笫之间自与先前不大一样。
  房内直到三更天才安静下来。
  雁翎只觉身体酸软,懒得动弹。贺庭州倒还有精神,抱着她去沐浴。
  感觉才睡了一会儿,雁翎就听到了身侧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勉强睁开眼睛,见贺庭州正自穿衣。
  “走这么早吗?”雁翎出声问道。
  “嗯,天还早,你再睡会儿吧。”贺庭州温声道。
  雁翎拍了拍身侧的床榻,招呼道:“二郎,你过来。”
  “嗯?”贺庭州依言近前。
  雁翎半直起身,为他整理了一下腰带,端详片刻,笑道:“好了。”
  这一幕实在太过温馨。
  贺庭州感觉自己的心脏似乎在一瞬间被击中,他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多谢夫人,我走了。”
  “嗯。”雁翎点一点头,待他离开之后,继续入睡。
  直到将近辰时,她才再次醒来,慢悠悠地更衣、梳洗,用早饭。
  之后,她借口要消食,手持纨扇,在府中闲逛。说是闲逛,其实仍在暗暗观察哪里能关人。
  锦书和绣屏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三人离开花园,经过一条长长的游廊。
  就在此刻,不知何处窜出一道身影,几人来不及反应,他就“啪”、“啪”两下,在锦书和绣屏颈后各自一击。
  这两人也有功夫在身,但这会儿根本毫无招架之力,便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雁翎大惊,在看清这人面容后,不由低呼出声:“义父……”
  来者正是沈劭。
  沈劭开口:“时间紧急,长话短说,你被人跟着,只有这一段游廊人少一些,暗处的人看不见。你现在怎么样?你二哥呢?他怎么样?”
  “我只知道我二哥还活着,被关起来了,具体在哪里我也不清楚。”雁翎犹豫了一下,补充道,“贺庭州说,不会伤他性命,过段时日会放过他。”
  沈劭皱眉:“这你也信?”
  “我……”雁翎一噎,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好在义父很快转了话题:“那你呢?你现在怎么样了?我应该能带你离开。”
  定国公府守卫森严,但这几日因为国丧、几个主子不在的缘故,稍稍松懈一些。阿翎的武艺虽不算高明,但也不至于拖后腿。要带她离开此地,不算太难。
  雁翎对义父的本事自是毫不怀疑,但此刻她却摇了摇头:“我先不走,我想再等一等。”
  若是刚被贺庭州抓回来时,她肯定第一时间跟着义父离开。但现在她已经等了这么久,不介意再等一段时间。
  而且若万一因为她的缘故,贺庭州改变主意,影响大事,那就糟了。
  沈劭皱眉,疑心自己听错了,却听女儿又道:“贺庭州说,新帝仁善,登基之后会大赦天下,届时他上书新帝,请求赦免永昌旧臣的眷属,若此事能成,大家就能过上正常生活了。”
  她迟疑了一下,又道:“而且我怕我走了,他改变主意,也怕他为难二哥。”
  短短一会儿时间,她已提到两次“贺庭州说”,沈劭双眉蹙得更紧。
  第62章
  他没看错,这是他那一向活泼乖巧的女儿。
  沈劭眯了眯眼睛:“阿翎,你是不是把藏宝图给贺庭州了?”
  “没有。”雁翎心中一凛,断然摇头,“他没问我要过,我也没主动给。义父,你现在想要吗?我,我可以再画。”
  她每日都在脑海里反复回忆,藏宝图内容记得清清楚楚,唯恐自己忘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