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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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天了,高岭蕾一直没醒来,现在躺在医院中,用医疗技术维持着生命。她的家人守在她身边,眼泪都流得一滴不剩,只能在心中期盼奇迹发生。
  “叔叔阿姨,对不起,如果我早点……”影山茂夫十分自责地向眼前的中年男女道歉。
  “茂夫,别说这种话,若不是你把小蕾救回来,我们可能……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高岭蕾的母亲说着又难过起来,用帕子捂着口鼻忍不住抽泣起来。
  她的父亲也是,眼睛红红的,难受地拍了拍影山茂夫的肩膀:“茂夫,你是好孩子,我带你阿姨出去吃点东西,麻烦你看着小蕾一会儿。”
  “嗯。”影山茂夫点头,目送两人离开后,进了高岭蕾所在的单人病房,将手里的果篮放在桌子上。
  病房外阳光明媚,偶有麻雀叽叽喳喳飞跃而过。
  小酒窝面露不忍:“茂夫,你不把小蕾的事告诉茶茶那小姑娘吗?”
  影山茂夫坐在椅子上,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高岭蕾,面露纠结:“我会想办法的,师父说他有认识的朋友,可能知道怎么救小蕾。”
  “你信灵幻还不如信我,你去找小姑娘,她绝对会帮你。”小酒窝着急得推搡影山茂夫。
  影山茂夫不为所动。
  小酒窝见他倔驴一样,气得不打一处来:“人家小姑娘愿意帮,你在这替她做什么决定,小蕾和她还是朋友呢!”
  影山茂夫抿唇不说话。
  就在一人一灵僵持时,一道狼狈的身影冲进了病房,在看到影山茂夫后,激动得手舞足蹈!
  “影山同学,你在这太好了!”米里一蓬头垢面,满脸沧桑,像是被关在哪里好几天没吃饭一样,拿起桌上的苹果就开吃。
  “米里同学,你怎么了?”影山茂夫不解。
  他把高岭蕾救出来后就联系不上米里一,要不是她发了一条语音说自己很安全,他都要倒回废弃医院找她了。
  米里一啃了两大口苹果,边咀嚼边说:“布得了,我瓜现高灵同鞋……”
  后面叽里咕噜的影山茂夫根本听不懂。
  “你吃完了再说吧。”影山茂夫想扶额。
  米里一点点头,把嘴里的吃完咽下去后,这才口齿清晰道:“我发现他们在做什么了!”
  他们?
  影山茂夫一时没明白他们是指谁?
  小酒窝支着耳朵听。
  “他们在做人口买卖!不过不是普通的人口买卖!”
  米里一说着,想到门没关,回去将门关上,走到窗边确定楼层够高,这才压低声音继续。
  “那些失踪的人,几乎全是少年少女,容貌还不俗,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对方图的是身体,不过不是器官和那方面,而是真的身体。”
  米里一表情带着愤怒,但她很冷静:“影山同学,你知道这个世界最公平的是什么吗?”
  影山茂夫不知道她想说什么,也不想猜测浪费时间,于是摇头:“不知道。”
  “是死亡。”米里一语气沉重,“人无论是丑是美,是富有还是贫穷,或是健康还是疾病,甚至是有超能力还是无超能力,都会死。可是,如果我说,死亡也不公平了呢?”
  死亡也会不公平。
  影山茂夫骤然像是被什么击中,整个人浑身发麻发冷。
  “有钱治病换器官,人可以多活几年,没钱就少活几年,可这人终究还是会死,虽然也算一种死亡不公平,但是,如果我告诉你,还有一种死亡不公平,它是不会死亡呢?”
  第61章
  渡边议员死了,癌症死的。死得很及时,劫匪劫机事件爆发当晚,他就死了。
  葬礼没有即刻举办,尸体被放在医院太平间一个星期。
  天气清朗的非工作日,渡边议员的葬礼终于开始。前来吊唁的人不少,至于各怀什么小心思,这就很难说了。
  桥本茶穿着肃穆得体的黑裙,站在渡边议员家日式大庭院中观察在和渡边妻子聊天的桥本清。
  他看上去就像不知情的局外人,恰好的悲痛让他显得既真诚又可靠。渡边妻子望着他,目光中满是信任,而这信任之中,还隐隐夹杂着一丝爱慕之情。
  桥本清那身皮囊的优秀自然不用多说,只要眼睛不瞎,难免会被诱惑。
  桥本茶按捺住想要嘲讽的嘴角,转身去找同样前来吊唁的冬木一家。然而在人群中并没有发现他们的身影,反而看到了好几个记者正躲在隐蔽处,怼着她偷偷拍照片。
  拍她做什么?
  露出被冒犯的厌烦之色,桥本茶径直朝那几个记者走去。似在镜头中注意到她发现了自己,其中两个记者不好意思地挠了下头,放下相机跑了,至于另外两个,还在不怕死地继续拍。
  按快门的速度快了两倍。
  “桥桥,过来见一下渡边夫人。”就在桥本茶快走到那两个不知死活的记者面前时,桥本清突然在身后喊她。
  桥本茶转头,看见桥本清和渡边夫人正朝她走来,一人温柔地看着她,一人好奇地打量她。
  “夫人节哀。”桥本茶暂且放弃了找记者麻烦的想法,对着渡边夫人礼节性问候。
  “桥本先生的妹妹,还真是漂亮啊。”渡边夫人戴着珍珠项链,整个人保养得十分不错,看上去不像是四十多岁的人。
  她是渡边议员的第三任妻子,容貌自然不肖多说。
  桥本茶不想和她虚与委蛇,所以没接她的话茬。
  渡边夫人笑着说:“是个腼腆的孩子。”
  桥本清倒是笑了:“那是夫人不了解她。”
  他语气间带着宠溺,仿佛这世间只有他了解桥本茶的真实性格。
  打败众多小三成功上位的渡边夫人自然能看出桥本茶在桥本清心中的地位,于是跟着笑了两声,不再惹人厌:“我去看下厨房准备得怎么样了,桥本先生您们自便。”
  桥本清十分理解地点头,待她转身离开,就吩咐站在不远处的黑熊把几个记者处理了。
  桥本茶见此,默默闭上了眼睛。
  这个疯子即便在和别人说话,注意力都是放在她身上的吗。
  真是变态一个。
  “累了?”桥本清说,“不喜欢这种场合的话,以后不带你来了。”
  桥本茶睁开眼睛,再不想看到他也得面对:“挺喜欢的,渡边议员只手遮天,连累我坐的飞机被劫出事,也算得上是我的仇人,来参加仇人的葬礼,喜事一件。”
  闻言,桥本清笑着摇头:“真是小孩子气。我还有事,你去随便逛逛吧。”
  桥本茶转身就走。
  来这场葬礼,桥本清有目的,桥本茶也有目的。
  花圈和鲜花堆满了灵堂,灵堂中间摆放着一口檀香木棺材,棺材前有照片,灵牌和香炉,还有敲木鱼诵经的和尚。
  有人在排队供香,桥本茶看见冬木一家也在其中。径直走到一家三口旁边,冬木发现是她,面色沉重地朝她点了点头,他的妻子没有反应,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们的儿子冬木凛看见是她,抬起头笑着和她打招呼,一派天真烂漫:“茶茶姐姐你也来了!”
  桥本茶幽幽问他:“凛你不害怕吗?人死后会变得很可怕哦。”
  冬木凛拍了拍胸膛,摇头:“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不怕!”
  桥本茶弯起嘴角,目光落在渡边议员的遗像上。
  黑白照片里的老人六十来岁,单眼皮,鹰钩鼻,嘴唇紧闭,因年纪大后胶原蛋白流失,看上去就像一条线,一副刻薄自私的模样。
  “也是,我想那张死人脸,不比这张遗像更精髓。”
  骂得很直白了,不过四岁的小孩子还是听不懂的。
  如果他真的只有四岁的话。
  桥本茶话音刚落,刚才还一副天真烂漫做派的冬木凛表情阴沉了下来,那双清澈明亮,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闪过狠毒。
  这一幕,桥本茶和冬木两人都精准捕捉到了。
  不过对方只是被言语刺激不小心露了马脚,演技还是十分在线。冬木凛很快调整了表情,摇着他妈妈冬木葵的手不解地问:“妈妈,茶茶姐姐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啊。”
  冬木葵垂着脑袋看向自己的“儿子”,内心想掐死他的冲动几乎快要遏制不住。
  “妈妈?你怎么了?”冬木凛困惑地歪头。
  “妈妈不太舒服,凛你和我去供香吧,让妈妈去休息一下。”冬木伸手揽肩扶住自己的妻子,用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茶茶,你不用排队了,直接站小葵的位置就好。”
  桥本茶自然没问题。渡边议员的尸体没有火化,用特殊冷冻方法保存着,她可以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冬木葵面色苍白,微微点了点头。离开前,她握住了桥本茶的手腕。桥本茶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掌心的力度,以及那因愤怒而微微颤抖的指尖。
  “你去吧。”桥本茶说。
  冬木带着冬木凛,教他拿香贴额。桥本茶则是随意抽了朵菊花,装作献花告别的样子,走到了棺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