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朱利安扫了她一眼，她手里面捏着一颗开了口的开心果，面前的桌子上一小撮白色的果壳,堆在啤酒罐的旁边。
看起来确实不像。
她从头到尾,都只像是来听故事的,而不是来上阅读课，还要说出个中心思想,品悟出一番大道理来。
现在故事听完了，red意犹未尽地将没吃完的坚果重新塞回到杰森腰带的犄角旮旯里藏好,又将空啤酒罐与果壳扫进垃圾处理器里,回头对朱利安说：“来吧，带你去个地方,我跟你谈谈。”
然后她自顾自打开了不远处塔迪斯大门，自己进去了。
朱利安在脑海中迅速判断,求救信号已经发送完毕,飞船上食物存量充裕,他是否在这里并不会影响飞船上人们的生命安全。
得出结论：他应该跟上去。
机器人要服从人类的命令。
等到朱利安进了塔迪斯，red这边二话不说直接启动了塔迪斯，朱利安在那边看着她恨不得长出四只手来操控塔迪斯的模样,迟疑道：“请问,需要我帮忙吗？”
red瞥了他一眼，没理他,他是不会操控塔迪斯的,出口询问只是机器人的本能程序。
帮不上忙的朱利安安静地坐在椅子上,进入了节能模式。
“到了，跟我来。”塔迪斯降落，大门再次打开,朱利安站在塔迪斯的门前，看着red又率先出了门，他立刻跟上，保持在三步之距。
他看着眼前依然变化的景色，站在那里，无时无刻不在处理海量数据的光子脑在一瞬间出现了停滞，他倒退两步，感觉到自己胸腔内传来阵阵热意，核心正在努力运转，让他维系运作：“red客人，请问，这里是哪里？”
哪怕他的语气依旧平静无波，可高速运转的核心影响了人造声带，让他的声音听起来变得短促而粗重。
前面的人依旧没有停下。
她脚步轻快优雅，那嫩鹅黄色的长裙裙摆摇曳，染上地面上棕褐色的泥泞，染上暗红色的血污，染上人体组织的碎片。
“战场啊，具体是什么战争我也忘了，随便选的。”
应该还是，很远古的战场。
战场上面残留着冷兵器作战的痕迹，不远处一只长矛横穿尸体，矗立在地，矛尖上暗红血渍尚为干透，蜿蜒而下，滴落在下面士兵大睁的浑浊眼球中，混合成污秽泥泞的红。
而行走在其中的red只有裙摆稍显肮脏，其他地方鲜亮如初，中午的阳光照耀在她金发中的宝石上，光耀璀璨，鲜红欲滴。
美丽得不合时宜，像是伤兵手中玫瑰味的马卡龙，带着何不食肉糜的荒唐。
朱利安想要跟上，却感觉裤腿传来阻力。
失去了头盔与战甲的士兵死死地握紧他的裤脚，泥土与血污厚厚地敷在他的脸上，抬起头的时候，半点见不得真容，他张了张口，似在呼救，更多的鲜血从口中涌出，淹没了所有声音，也用尽了他最后一丝呼吸。
朱利安踉跄一步，他的动作僵硬当场，四肢震颤，他意识到他救不了对方，看着一个人类在眼前死去，这个认知在伤害他的回路，让他的电位不稳，光子脑的运转也出现了停滞。
“red客人。”他的声音断断续续。
red停下脚步：“好吧，就在这里跟你说。就着你刚才的那些话，继续说下去。”
“作为一个时间旅行者，我曾经见识过很多战场，这个都算是小规模的。”她摊开双手，让朱利安去看背后的尸山血海：“在我看来，大部分的战争都是因为资源的分配不均，当然还有些别的原因，但归根究底人总是想要更多的资源。”
“新地球现在还没有战争，但是一旦他们发现现有的资源已经无法满足日益膨胀的人口，他们自然就会寻找新的道路。”
“说真的，我觉得他们考虑朝着地球移民就是因为这个。根据我所了解的，所谓的新地球并没有那么丰饶的资源，至少比起地球差远了。”
“但如果，和平的新道路走不通，那么下一步他们应该怎么做呢？”
她也不顾朱利安那边的，掰着手指头推算道：“按照我所见证过的历史，可能是开发新的能源新的领域，但是说真的这个不太可能，大部分的星球总是会有资源枯竭的一天；
也可能是去寻找新的可开拓星球，但是不像是寻找地球那样，拥有已知坐标系，而是需要在茫茫宇宙中逐步寻找；
又或者干脆是发动侵略战争，去别的星球烧杀抢掠，但大概57.65%的星际入侵战争结果是被反侵略，成为对方的奴役星球；
或者是自己内战，消耗人口的同时将局势重新洗牌……”
她冲着朱利安眨了眨眼睛：“朱利安，你觉得你的做法是为了人类的未来？那你所守护的人类，在你的干涉之下，会走上哪一条道路呢？”
“你所缔造干扰过的未来，结局是新地球上的人们用和平的手段解决问题，还是说你之前做的那些事，将会引导那些人走向一场更加艰难，牺牲人数更多的战争呢？”
朱利安感觉到自己胸腔内部传来灼热，他的光子脑正在发出警报，他分析不出那么遥远的未来，可他却知道red说的是对的。
触目所及之处，满目疮痍，哀鸿遍野，双方的士兵穿着不同的战盔，却流着相同的血液，将脚下的土地侵蚀的泥泞松软，带着铁锈腥气。
他没有想象力，机器人都没有。
所以她就直接让自己看到战场是什么样。
亲眼目睹，比起他资料库里模糊不清的记录片，残忍又真实。
而新地球上的战争，规模只会比这大，很多人可能连尸体都不会留下，便会化成一捧飞灰。
战争初期也许还会启用机器人。
可大批量制造机器人，会导致各种资源短缺，生活用机器人将会严重不足，会让很多肩不能挑的新地球人被时代抛弃，拥有稀有金属资源国家将会成为目标，会造成更大的内战……
新地球内战的最低伤亡为六十亿；寻找新的无人宜居星球所要消耗的资源与人数无法估量；一旦发生星际战争，将会造成最少百亿的伤亡……
他快要停摆了。
可那只是一种可能性，也有可能会是另一种可能性，
这种思考造成了一种摇摆不定的罪恶感，让他在停摆与不停摆之间状态来回不定，甚至让他的思考都变得不再清晰。
“放心，你不会停摆的。”red摸出自己的音速起子，屈指在朱利安的胳膊上敲了两下：“有我在呢，没人比我们时间领主更会应付你们这种金属疙瘩。”
朱利安感觉自己回路正在慢慢修复，可等到对方退回去之后，他又愣住了。
他没停摆，可是他也没被修好，那摇摆不定的罪恶感仍然存在于他的电子回路当中，让他介于停摆与不停摆的状态中央。
唯一的区别就是，刚才他的思考不清晰，现在却清晰流畅的运转。
“red客人。”他用手抚摸着胸腔，他的核心正在崩坏，却又被强硬地拼接在了一起：“您是时间旅行者对吧？”
他的眼睛里面迸发出光芒：“您一定知道……”
“我知道新地球的未来，它的历史与未来我都知道。”在朱利安期许的目光之下，她露出了个恶劣的笑容：“可我不想告诉你。”
“所以……所以……”他现在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带着含糊不清地嗡鸣，他分析出来的结果到底造成了什么：“您还是觉得我做错了……”
和机器人真的很难沟通。
机器人的世界里面只有绝对的正确和错误。
他们的代码世界由1和0组成，不像是人类，还会有0.5。
“都说了，我不是来跟你讨论新地球人未来之类的哲学问题的。”red叹息，这机器人怎么就说不通呢：“我呢，只是来找你算账的。”
“找……找我？”
“当然。”red点点头，脸上的笑容消散不见，幽紫眼眸定定看着他，如星云光华，瑰丽璀璨却无人类情绪：“你对我的同伴下手，我难道不应该找你算账吗？”
“你的计划明明与他无关，却让杰森在床上躺了几个星期，让一群人将他当成储备粮看。”
“你明明可以避免，我们也没想招惹你们，你却用你们新地球上对地球人身体作用不明的病原体对付他，就为了拖住我们不去查真相。”
也没什么满怀大义的借口，和那些个人牺牲星球利益比起来，在她看来都没这个重要。
宇宙间刹那之间便有千万种族灭绝崛起，百万星球覆灭繁荣，可她就这么一个搭档。
她就是个任性的时间领主，谁这么对她的搭档，那就是挑衅她，她就报复谁。
“我讨厌你的做法。”
“你喜欢分析人类的未来？”她挑起眉，又从腰带里面摸出来一面造型古怪的镜子。
朱利安不明白那是什么，在还没有考虑之前，他突然感觉到一股吸力从那镜子中传来。
等到在回过神来，他入目所及只有黑暗，空间在他的眼前无限的蔓延，永无尽头，他感觉到身后的光亮，转过去，却只能看见远处白茫茫一团光亮。
看起来确实不像。
她从头到尾,都只像是来听故事的,而不是来上阅读课，还要说出个中心思想,品悟出一番大道理来。
现在故事听完了，red意犹未尽地将没吃完的坚果重新塞回到杰森腰带的犄角旮旯里藏好,又将空啤酒罐与果壳扫进垃圾处理器里,回头对朱利安说：“来吧，带你去个地方,我跟你谈谈。”
然后她自顾自打开了不远处塔迪斯大门，自己进去了。
朱利安在脑海中迅速判断,求救信号已经发送完毕,飞船上食物存量充裕,他是否在这里并不会影响飞船上人们的生命安全。
得出结论：他应该跟上去。
机器人要服从人类的命令。
等到朱利安进了塔迪斯，red这边二话不说直接启动了塔迪斯，朱利安在那边看着她恨不得长出四只手来操控塔迪斯的模样,迟疑道：“请问,需要我帮忙吗？”
red瞥了他一眼，没理他,他是不会操控塔迪斯的,出口询问只是机器人的本能程序。
帮不上忙的朱利安安静地坐在椅子上,进入了节能模式。
“到了，跟我来。”塔迪斯降落，大门再次打开,朱利安站在塔迪斯的门前，看着red又率先出了门，他立刻跟上，保持在三步之距。
他看着眼前依然变化的景色，站在那里，无时无刻不在处理海量数据的光子脑在一瞬间出现了停滞，他倒退两步，感觉到自己胸腔内传来阵阵热意，核心正在努力运转，让他维系运作：“red客人，请问，这里是哪里？”
哪怕他的语气依旧平静无波，可高速运转的核心影响了人造声带，让他的声音听起来变得短促而粗重。
前面的人依旧没有停下。
她脚步轻快优雅，那嫩鹅黄色的长裙裙摆摇曳，染上地面上棕褐色的泥泞，染上暗红色的血污，染上人体组织的碎片。
“战场啊，具体是什么战争我也忘了，随便选的。”
应该还是，很远古的战场。
战场上面残留着冷兵器作战的痕迹，不远处一只长矛横穿尸体，矗立在地，矛尖上暗红血渍尚为干透，蜿蜒而下，滴落在下面士兵大睁的浑浊眼球中，混合成污秽泥泞的红。
而行走在其中的red只有裙摆稍显肮脏，其他地方鲜亮如初，中午的阳光照耀在她金发中的宝石上，光耀璀璨，鲜红欲滴。
美丽得不合时宜，像是伤兵手中玫瑰味的马卡龙，带着何不食肉糜的荒唐。
朱利安想要跟上，却感觉裤腿传来阻力。
失去了头盔与战甲的士兵死死地握紧他的裤脚，泥土与血污厚厚地敷在他的脸上，抬起头的时候，半点见不得真容，他张了张口，似在呼救，更多的鲜血从口中涌出，淹没了所有声音，也用尽了他最后一丝呼吸。
朱利安踉跄一步，他的动作僵硬当场，四肢震颤，他意识到他救不了对方，看着一个人类在眼前死去，这个认知在伤害他的回路，让他的电位不稳，光子脑的运转也出现了停滞。
“red客人。”他的声音断断续续。
red停下脚步：“好吧，就在这里跟你说。就着你刚才的那些话，继续说下去。”
“作为一个时间旅行者，我曾经见识过很多战场，这个都算是小规模的。”她摊开双手，让朱利安去看背后的尸山血海：“在我看来，大部分的战争都是因为资源的分配不均，当然还有些别的原因，但归根究底人总是想要更多的资源。”
“新地球现在还没有战争，但是一旦他们发现现有的资源已经无法满足日益膨胀的人口，他们自然就会寻找新的道路。”
“说真的，我觉得他们考虑朝着地球移民就是因为这个。根据我所了解的，所谓的新地球并没有那么丰饶的资源，至少比起地球差远了。”
“但如果，和平的新道路走不通，那么下一步他们应该怎么做呢？”
她也不顾朱利安那边的，掰着手指头推算道：“按照我所见证过的历史，可能是开发新的能源新的领域，但是说真的这个不太可能，大部分的星球总是会有资源枯竭的一天；
也可能是去寻找新的可开拓星球，但是不像是寻找地球那样，拥有已知坐标系，而是需要在茫茫宇宙中逐步寻找；
又或者干脆是发动侵略战争，去别的星球烧杀抢掠，但大概57.65%的星际入侵战争结果是被反侵略，成为对方的奴役星球；
或者是自己内战，消耗人口的同时将局势重新洗牌……”
她冲着朱利安眨了眨眼睛：“朱利安，你觉得你的做法是为了人类的未来？那你所守护的人类，在你的干涉之下，会走上哪一条道路呢？”
“你所缔造干扰过的未来，结局是新地球上的人们用和平的手段解决问题，还是说你之前做的那些事，将会引导那些人走向一场更加艰难，牺牲人数更多的战争呢？”
朱利安感觉到自己胸腔内部传来灼热，他的光子脑正在发出警报，他分析不出那么遥远的未来，可他却知道red说的是对的。
触目所及之处，满目疮痍，哀鸿遍野，双方的士兵穿着不同的战盔，却流着相同的血液，将脚下的土地侵蚀的泥泞松软，带着铁锈腥气。
他没有想象力，机器人都没有。
所以她就直接让自己看到战场是什么样。
亲眼目睹，比起他资料库里模糊不清的记录片，残忍又真实。
而新地球上的战争，规模只会比这大，很多人可能连尸体都不会留下，便会化成一捧飞灰。
战争初期也许还会启用机器人。
可大批量制造机器人，会导致各种资源短缺，生活用机器人将会严重不足，会让很多肩不能挑的新地球人被时代抛弃，拥有稀有金属资源国家将会成为目标，会造成更大的内战……
新地球内战的最低伤亡为六十亿；寻找新的无人宜居星球所要消耗的资源与人数无法估量；一旦发生星际战争，将会造成最少百亿的伤亡……
他快要停摆了。
可那只是一种可能性，也有可能会是另一种可能性，
这种思考造成了一种摇摆不定的罪恶感，让他在停摆与不停摆之间状态来回不定，甚至让他的思考都变得不再清晰。
“放心，你不会停摆的。”red摸出自己的音速起子，屈指在朱利安的胳膊上敲了两下：“有我在呢，没人比我们时间领主更会应付你们这种金属疙瘩。”
朱利安感觉自己回路正在慢慢修复，可等到对方退回去之后，他又愣住了。
他没停摆，可是他也没被修好，那摇摆不定的罪恶感仍然存在于他的电子回路当中，让他介于停摆与不停摆的状态中央。
唯一的区别就是，刚才他的思考不清晰，现在却清晰流畅的运转。
“red客人。”他用手抚摸着胸腔，他的核心正在崩坏，却又被强硬地拼接在了一起：“您是时间旅行者对吧？”
他的眼睛里面迸发出光芒：“您一定知道……”
“我知道新地球的未来，它的历史与未来我都知道。”在朱利安期许的目光之下，她露出了个恶劣的笑容：“可我不想告诉你。”
“所以……所以……”他现在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带着含糊不清地嗡鸣，他分析出来的结果到底造成了什么：“您还是觉得我做错了……”
和机器人真的很难沟通。
机器人的世界里面只有绝对的正确和错误。
他们的代码世界由1和0组成，不像是人类，还会有0.5。
“都说了，我不是来跟你讨论新地球人未来之类的哲学问题的。”red叹息，这机器人怎么就说不通呢：“我呢，只是来找你算账的。”
“找……找我？”
“当然。”red点点头，脸上的笑容消散不见，幽紫眼眸定定看着他，如星云光华，瑰丽璀璨却无人类情绪：“你对我的同伴下手，我难道不应该找你算账吗？”
“你的计划明明与他无关，却让杰森在床上躺了几个星期，让一群人将他当成储备粮看。”
“你明明可以避免，我们也没想招惹你们，你却用你们新地球上对地球人身体作用不明的病原体对付他，就为了拖住我们不去查真相。”
也没什么满怀大义的借口，和那些个人牺牲星球利益比起来，在她看来都没这个重要。
宇宙间刹那之间便有千万种族灭绝崛起，百万星球覆灭繁荣，可她就这么一个搭档。
她就是个任性的时间领主，谁这么对她的搭档，那就是挑衅她，她就报复谁。
“我讨厌你的做法。”
“你喜欢分析人类的未来？”她挑起眉，又从腰带里面摸出来一面造型古怪的镜子。
朱利安不明白那是什么，在还没有考虑之前，他突然感觉到一股吸力从那镜子中传来。
等到在回过神来，他入目所及只有黑暗，空间在他的眼前无限的蔓延，永无尽头，他感觉到身后的光亮，转过去，却只能看见远处白茫茫一团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