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她突然想起去年米兰时装周那个加拿大摄影师。那人专门追求环保组织的志愿者,带她们出入纸醉金迷的时尚派对,等姑娘们三观震荡时就趁机得手。最讽刺的是,他工作室里还挂着“拯救地球”的标语。
  “所有渣男都共用同一个剧本。”普绪克冷笑。
  冥王或许比凡人更极端,至少人类渣男不会把前女友变成薄荷草,更不会让孩子在冥河边自生自灭。但核心套路如出一辙:选择容易掌控的对象,用非常规手段制造刺激感,得到后就开始冷暴力......
  她又想起南韩明星安某和具某,安某比具某小十岁,几乎是用生命在追求她,两人在摄像机前爱的天崩地裂、难舍难分。结果婚后不到一年安某就下头了,而具某受不了安某感情变淡,被对方逐渐流失的爱逼疯了。
  要是冥王狠一点,春神也能亲眼看着他得到之后逐渐不爱她......
  云车掠过一片积雨云,水汽沾湿了她的睫毛。
  普绪克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发抖。
  她曾经多么骄傲于自己的“鉴渣雷达”,能在三句话内识破那些男人的把戏。可现在,她居然成了帮凶,要亲手把另一个女孩推向可能的地狱?
  “你不舒服?”
  厄洛斯的手突然覆上她的额头,温度比常人略高。
  普绪克几乎要脱口而出真相,却在看到爱神纯粹的金眸时刹住了车。这个曾经被自己背叛却依然选择保护她的神明,会理解凡间这些肮脏的把戏吗?她想起厄洛斯为那些痴男怨女射箭时,眼中总是带着悲悯的光。
  在他心中,所有爱情都该是神圣的。
  “只是有点冷。”她最终说,任由厄洛斯用银翼包裹住她。羽毛间星辰的气息暂时驱散了那些阴暗的联想,但有个声音在她心底愈发清晰。
  珀耳塞福涅有权知道真相,哪怕会因此打乱神界的政治平衡。
  就像她当年在v社杂志实习时,冒着被开除的风险告诉那位被蒙在鼓里的未婚妻,你男朋友更衣室里藏着三个不同款式的婚戒。
  “我们得告诉她。”普绪克决定道。
  厄洛斯的银翼瞬间炸开:“绝对不行!干涉神明私事会引来宙斯的怒火,更别提哈迪斯本人了!”
  “那难道就让珀耳塞福涅蒙在鼓里?让明塔和孩子继续受苦?”
  “这不是凡人该管的事!”厄洛斯罕见地提高了声音,“宙斯的任务已经够危险了,我不能让你......”
  他突然住口,像是被自己的话惊到了。云车内一片寂静,只有风声呼啸而过。
  普绪克心跳加速。厄洛斯刚才的话暴露了太多,他关心的不只是任务,更是她的安全。
  “厄洛斯......”她轻声唤道。
  “我们放弃这个任务,”爱神突然说,金眸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明天我就告诉宙斯,我无法说服德墨忒尔。”
  普绪克震惊地看着他。
  神明从不轻易违背誓言,尤其是对宙斯的承诺。这意味着厄洛斯将面临神王的怒火,甚至可能失去部分神力作为惩罚。
  “为什么?”她忍不住问。
  厄洛斯没有看她,银翼在暮色中微微颤抖:“因为我开始理解德墨忒尔了。”
  这句模棱两可的回答让普绪克心头一热,她悄悄伸手,覆在厄洛斯操控云车的手上。爱神没有抽开,反而翻转手掌,与她十指相扣。
  回到城堡已是深夜。普绪克本以为会各自休息,厄洛斯却牵着她径直走向星辰厅。
  “给你看个东西。”他说,声音里有一丝罕见的雀跃。
  星辰厅内,厄洛斯展开银翼,点点星光从羽毛间流泻而出,在穹顶形成璀璨的星河。他轻吹一口气,星光便如雨般坠落,化作无数流星划过他们周围。
  “流星雨......”普绪克惊叹地伸手,一颗“流星”停在她掌心,化作一朵发光的小花。
  “人间看不到的星辰,”厄洛斯站在她身后,银翼形成一个私密空间,“天马座的泪滴,据说能实现真诚的愿望。”
  普绪克转身,发现自己几乎贴在厄洛斯胸前。爱神的呼吸拂过她的发顶,带着月光般清冷的气息。她鼓起勇气,仰头望进那片金色的眼眸。
  “什么愿望都可以吗?”
  厄洛斯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只要足够真诚。”
  普绪克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轻声道:“我希望......”
  爱神的身体明显绷紧了,银翼微微合拢,将她包裹在星光之中。
  “......希望厄洛斯不要再为我牺牲自己的职责。”
  她退后一步,看到厄洛斯脸上闪过的错愕和某种更复杂的情绪。
  “狡猾的凡人,”最终他轻叹,手指拂过她的脸颊,“用愿望来保护给予愿望的人。”
  普绪克笑着捉住他的手:“这叫投桃报李。或者......以爱报爱?”
  厄洛斯的银翼完全展开,又缓缓收拢。他轻轻将额头抵在普绪克的发顶,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我的普绪克......总是出人意料。”
  这个无意识的占有称谓让两人同时僵住。
  厄洛斯迅速后退一步,金眸中闪过一丝慌乱:“我是说,你这个凡人......总是......”
  普绪克没有让他说完。她踮起脚,轻轻吻了吻他的脸颊:“晚安,我的厄洛斯。”
  爱神的羽毛全部炸起,在星光下如同一团银色的火焰。普绪克笑着退出星辰厅,留下厄洛斯一人站在流星雨中,手指轻触刚刚被她亲吻的地方。
  第20章 chapter 20【纠结】
  哭河是冥界的五大河之一,同时也是那些无法渡河怨灵的庇护所。
  两岸亡灵的啜泣声听起来十分哀怨,普绪克裹着厄洛斯给她的斗篷,在水的深处,有一座黑色宫殿,门口站着两列戴银面具的侍卫。
  “厄洛斯的使者?”为首的侍卫打量普绪克,“公主殿下已恭候多时。”
  普绪克暗自吃惊。
  明塔不是被抛弃的情人吗?怎么会有宫殿和侍卫?她跟着侍卫穿过长廊,墙壁上悬挂的幔帐无风自动,上面用银线绣着哭河的水纹图案,代表着一方势力。
  普绪克观察着哭河的一切,他们在冥界的权势不小。
  明塔公主在会客厅等候。
  与普绪克想象的憔悴形象不同,这位哭河公主身着银丝长袍,碧蓝长发盘成精致的发髻,发间点缀着泪滴形的钻石。她坐在冥界独有的黑曜石材质茶桌前,正优雅地斟着一种散发薄荷香气的茶。
  “普绪克公主,”明塔起身行礼,“久仰爱神伴侣的大名。”
  普绪克回礼,目光扫过茶桌上精致的骨瓷茶具和三层点心架。这哪里是被遗弃的可怜母亲?分明是位养尊处优的贵族公主。
  “请用茶,”明塔推过一杯泛着珍珠光泽的液体,“用哭河深处的忘忧珍珠粉调制,能舒缓心神。”
  普绪克端起杯子却没喝。
  时尚圈的生存法则第一条:永远别碰对手给的食物。她假装抿了一口,实则让液体沾唇即止。
  “您的孩子呢?”普绪克直入主题,“厄洛斯很关心他的健康状况。”
  普绪克一直盯着明塔的表情。
  果然,明塔脆弱的伪装出现了一丝波动,她用双眼上下打量普绪克,随后轻拍手掌,一位戴着面纱的乳母抱着襁褓走来。婴儿面色泛青,呼吸微弱,但包裹他的布料却是最上等的冥界丝绸,细节处透露出奢华。
  “这是冥王陛下的长子,他唯一的子嗣,”明塔轻抚婴儿额头,那里有若隐若现的黑色火焰纹,“却因为缺乏父亲承认无法承受冥界的力量。”
  普绪克注意到乳母手指上有被灼伤的痕迹,她起了疑心,故意试探说:“厄洛斯愿意提供帮助,他的神力可以暂时稳定孩子的状况。”
  明塔的笑容僵了一瞬。
  她示意乳母退下,端起茶杯掩饰表情:“您真善良。但这是哭河与冥王之间的事,不劳爱神费心。”
  会客厅的灯光突然暗了一下,普绪克借机打翻茶杯,液体洒在黑色大理石地面上竟嘶嘶作响,冒出淡淡青烟。明塔迅速用脚踩住那片水渍,但普绪克已经看清......茶里有毒。
  “哎呀,我太不小心了,”普绪克假装懊恼,“或许我该告辞了。”
  “且慢,”明塔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您既然来了,不妨带句话给春神,”她走近一步,身上散发出冰冷的河水气息,“告诉她,哭河有千万条支流,有些......直通人间。”
  普绪克后背一凉。
  这哪里是痴情女子?分明是赤裸裸的威胁。
  明塔在暗示她能操纵亡灵去向,甚至影响生者世界。
  “我会转达。”普绪克保持微笑,手指悄悄捏住厄洛斯给的保命符。离开哭河宫殿后,普绪克才发现自己的衣衫已被冷汗浸透。
  明塔根本不是受害者,而是手握重权的神族公主,她对哈迪斯的执着恐怕更多出于政治野心而非爱情。
  厄洛斯听完汇报,银翼不安地扇动:“情况比想象的复杂。明塔是哭河国王的女儿,掌控着半数冥河支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