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我打扰到你了吗?我让他们全部调成脑电波模式。”喻远庭停下按动屏幕的手。
  手指点击屏幕的声音完全可以忽略,不可能打扰付锦,一个大活人坐在旁边盯着自己睡觉更瘆人。
  他又不能直说,毕竟这话说出去应该挺伤人的。想了想道“你今天还没去植物种植基地吧,我有点想它们了。”
  这句话果然奏效,喻远庭看了看时间,确实应该去浇营养液了。
  他起身把付锦的通讯器从胸前口袋中拿出,放在付锦的手边,叮嘱道“你没有办法用脑电波,这个通讯器放在这里。我和你设置了关联,只要你连续扣通讯器三下,我就会收到信息,待会我让彭凡过来。”
  付锦心中升起一股暖流,整个身体如浸入温泉,身边有水波荡漾似是轻轻抚慰,整个人都被温暖包围。
  这种感觉让他舒适,神经瞬间放松,想要进入梦乡。
  他看着喻远庭的眼神有些迷离,还是忍着睡意点了点头。
  喻远庭见付锦没有异样,忙赶去种植基地。
  付锦很快就睡了过去,甚至没有听见喻远庭的去的脚步声。
  熟悉的梦境在付锦睡去的一瞬袭来,付锦紧张的握拳,他知道这一切都是梦境,但是他不想在承受那种痛。
  昏黄的灯光打在脸上,付锦陷入绝望,这个场景太熟悉了。他不知道今天他还要经受什么折磨。
  “芯片移植成功为什么还会出现这种情况?”男人的声音在付锦的左耳边响起。
  “或许是芯片有问题,也许是我们在芯片植入人体中操作有失误。”接着是女人的声音。
  付锦上次出现的梦境明明已经被女人送走,这次竟然又回到那个小屋。
  他紧咬着牙关,耳边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让他应激的收紧全身肌肉,不知道接下来会遭遇什么。
  每次的梦境都不同,每次的痛苦也不同,付锦不知道下一秒这两人会怎么折磨自己。
  曾经最渴望的声音竟然成了对自己行刑的信号,他心里大声喊着想把自己叫醒,但是却像被下了魔咒,即使他走的再远,哪怕已经到了另一个星球,魂魄也会按时被拘回来承受折磨。而且永远没有尽头,付锦只能在心里愤怒、怨恨,身体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突然他的左耳被人揪起来,一个长长的硬物被塞进耳孔。
  很疼,但是相对于之前的折磨这点疼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结构没有问题。”男人烦躁的把工具拔出来扔到一旁。
  “会是基因问题吗?”女人问。
  “基因问题?这个孩子是我们两个的基因筛选了三年筛选出来的最优质的受精卵,而且做了基因矫正,他应该是最完美的,怎么可能是基因问题。”男人已经失去儒雅的表象,愤怒得像一头暴躁的豹子。
  “但是这个孩子是我们用机器孵化出来的,也可能在孵化的过程中受到影响。”女人辩解着。
  这句话像一根冰锥狠狠插入付锦的胸口,让他已经趋近冰冷的身体失去最后一丝温度。
  机器孵化出来的,原来他是机器孵化出来的。
  他从来没有感受过母亲温暖的体温,也没有和母亲感受同一份心跳的殊荣。他像是工厂里冰冷机器生产出来的零件,而且还是残次品,等待他的唯一出路就是销毁。
  好在他知道阴差阳错下他没有被真的销毁,这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付锦心里苦笑。
  如果在那么小的时候他就被销毁,或许会更好一些吧,至少那时候他还不懂什么叫心碎。
  “暂时先别送走,留着查查问题原因。”男人话音落下后就开门离开了。
  女人走到付锦身边,把手覆在付锦头上,明明带着温度的手,却让付锦全身入坠冰窟。
  “孩子,你的命不好,不能怪我们。原来是打算把你培养成独一无二的天才,是你自己不争气。虽然我们为你提供了精子和卵子,但是那对于我们来说和捐一次血没有什么区别,我本不该对你动什么感情。谁让你长的那么像我呢,作为你的生物学母亲,我会尽快送你离开,不会让你受太多苦。”
  女人的一段剖白让付锦胃里翻涌,他好想呕吐,但这个身体并不受他的意识支配。
  接下来付锦很少能躺在床上,他被放入到各种仪器中,无数管子接到他的身体上,每天耳边都会想着不同的仪器工作的声音。
  有嗡鸣声,也有滴滴……的警报声。
  他不知道这段时间有多长,最后他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院子。
  梦境终于醒了,这一次付锦身体上的痛苦小了很多,但是心里的委屈却达到了顶点。
  苏醒后他没有立刻睁开眼,而是闭着眼睛慢慢消化刚刚获知的一切。
  手部的疼痛让付锦不得不睁眼,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手被紧紧的攥着,他再不制止,恐怕手的骨头都要被攥碎。
  付锦睁眼看向罪魁祸首,恰好和喻远庭焦急的眼神对视。
  那人见自己睁开眼,把自己的手攥得更紧了。付锦疼得皱起眉头,喻远庭以为付锦身体不舒服,立即起身,手上却一点没松劲。
  “我手、手疼。”付锦倒吸一口凉气,这次梦里身体没有经受酷刑,没想到醒来喻远庭给补上了。
  喻远庭像是和自己的手还不熟,听到付锦的话后,看向付锦的手才发现自己在做什么。
  忙泄了力,却并没放手,轻轻揉搓着,帮付锦缓解疼痛。
  “还疼吗?还有哪疼?”喻远庭语气慌乱,眼睛在付锦身上打量着。
  付锦如果没记错,他应该是刚从梦中醒来,不是从战场上下来,喻远庭的反应明显过激。
  忙摇头安抚“没事,我没事。”
  “我还没到种植基地,就收到你的信息,让你吓得半死。”喻远庭口气中带着责备,但仍谁听去都更倾向于宠溺。
  “对不起,但是我没有敲通讯器啊。”付锦看到喻远庭如此担心,心里过意不去,但把人叫回来的确实不是他。
  “彭凡一直在外面等,鬼帮你敲的?”喻远庭给人掖了掖被角,又揉了揉付锦的头,觉得这人一定是睡蒙了。不过如果付锦在不清醒的情况下,仍然能记得他说的话,能第一时间想到他,还是很值得欣慰的。
  “梦里又出现不好的事情了吗?”喻远庭这次没有在付锦脸上看到痛苦的表情,但是他的眉头始终深锁着,担心那些痛苦的经历再一次折磨付锦。
  付锦犹豫片刻,摇了摇头。
  他很想和喻远庭说他梦中见到的自己,以及自己不堪的身世。那些破碎的回忆让他难受,他很想有一个人可以帮他分担一下。
  话欲说出口,又想起曾经从书中看到的破窗效应,他担心把自己所有的不堪都摊在喻远庭面前,有一天也会遭受破窗效应。他也不想让自己的负面情绪影响喻远庭,付锦还是决定把这件事埋藏在心中。
  “我好像没什么事了,我们一起去种植基地吧。”付锦想分散喻远庭的注意力,不让他在这件事上纠结。
  “你要不要看看现在几点了,m星都已经下班了,那些植物长的比你结实躲了,少吃一顿饿不死。”喻远庭按住付锦要坐起来的身子。
  从桌子上拿过水,拧开盖子后递给付锦“别着急,先躺一会儿,待会我送你回寝室。”
  “不行,你刚醒,万一晚上有事身边没人不行,你还是和我一起回去。”喻远庭马上又否定了自己的决定。
  付锦一口水差点喷出去,和喻远庭在一起住他心里很期待,但是想起来两人一起住时整夜只能僵直着身子,还是心有余悸。
  “你放心,我已经把床加宽了。”喻远庭解释完,急忙把脸转了过去。
  这种欲盖弥彰的解释在此时显得异常暧昧。
  一个单身男人突然把自己的床加宽?这件事很值得品味。
  付锦自然也想到这里,耳尖微红。
  夜里付锦终于能随意翻身,整个屋子都飘着喻远庭的气息,让他很安心。
  喻远庭却辗转难免,当时为什么要脑子一抽把床加这么宽,两个人都靠边,中间简直隔了一个楚河汉界,根本没有借口再有身体上的碰触。
  第60章
  彭凡拿到检测结果后, 整个人都在颤抖,虽然之前猜测到付锦可能被人为植入过芯片,而且用芯片控制的脑电波压制他本身的脑电波。但是看到真实数据, 还是不敢相信,特别是在测出芯片植入时间后, 她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在那一瞬都凝固了, 大人都不一定能承受住的痛苦, 付锦还是婴孩的时候怎么可能承受。
  而且付锦的移植情况和基地的移植情况完全不同,基地移植的芯片只是人体脑电波的接收器和发射器, 作为载体只要身体不排斥即可, 可以采用麻醉的移植方式, 过程并不痛苦。
  付锦的移植却需要被移植人保持清醒的状态, 实验员必须要时刻观察付锦的脑电波变化情况。查看芯片程序在付锦身体中的运行状况和付锦的反应, 所以付锦必须全程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