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阁藏春 第165节
  青年隔着阳光下朦胧的光影,对窗口的人,生出了难以言喻的臆想。
  贺铭大概刚满二十岁,被她招惹地脖子都红了。
  他垂睫望向庭院里忙活的五六个师父,解释道:“我在树梢上,手脚都蹭脏了,不方便进来。”
  抽芽的树梢宛如隔着浅碧的帘幢。
  女人的裙裾和那双似雪的脚踝。
  正在窗边惹眼地晃着,发出金属的脆响。
  虽然看不真切,但这种链条的响声,深切地吸引着他
  的注意。
  姜嘉茉:“那有什么所谓哦……你上来,我给他们每个人泡一杯茶。”
  树梢上的贺铭,突然有一种吃醋的不满。
  他心尖发颤,嘟囔道,“几位师傅…都带了茶杯的。”
  他鼓足勇气,抬头望过去。
  这才发现,眼前的这个人,简直美得不可方物。
  好漂亮,很面熟。
  是一位小有名气的明星。
  她盈盈一笑,就能招人趋之若鹜地追上去奉献情思。
  “我就只给你泡茶,好不好。”
  姜嘉茉明眸善睐,提醒道:“记得把你的花剪,带上来哦!”
  她做了一个咔嚓的手势:“我呀,想和一些束缚,一刀两断。”
  待贺铭上来以后。
  姜嘉茉接过长花剪,手起刀落,剪断捆住自己的皮圈和镣铐。
  “好了,谢谢你。”
  姜嘉茉:“我去隔壁收拾东西。”
  “你记得帮我留意窗外的情况。”
  她的腕骨雪白。
  把沾着树浆的剪子——这把他赖以为生的剪刀。
  承托得宛如泥泞一样难堪。
  贺铭想,明明是短暂的际遇,却宛如云泥之别的疼痛。
  原来大难临头是这样的。
  不是因为他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比如协助她逃跑。
  ——而是二十岁那年,恍然发现。
  第一次拥有心尖上的女人,就迎来一场彻头彻尾的失恋。
  贺铭注意到。
  她踩在地毯上的脚掌,清晰地昭彰着情.欲的红痕。
  这个让她神魂颠倒的女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一样神秘。
  所以,这个烙下痕迹的,金尊玉贵的男人,也没有得到过她吗。
  如果彻底得到过。
  他又怎么会不安地把她囚禁起来呢。
  想到这里。
  贺铭突然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开心。
  他静默地看着姜嘉茉,像是被触到了某种软肋。“你这样逃走了,会不会很危险。”
  他往下望:“我观察到,你们门廊外有监控。”
  贺铭捧着茶杯,建议道:“要不这样吧。”
  “你把我的衣服穿走,坐园艺公司的车,一起下山逃走。”
  姜嘉茉神经绷紧了,问:“……那你呢。”
  贺铭:“不管他什么时候回来,我都会为你争取一些逃跑的时间。”
  姜嘉茉翻箱倒柜,找到了自己的手机。
  她二话不说,给对方转了一笔钱。
  姜嘉茉现在神经纤细敏感。
  她隐约察觉到,这小男孩对自己有意思。
  ——怕他为自己辩护,会被裴京聿记恨。
  姜嘉茉不想欠人情,“收下,这杯茶不适合你。”
  “如果他找你的麻烦。”
  “你一定要告诉他,我和你钱财付讫,干干净净。”
  “小花匠,你一定要记住,一切都是我逼你的。”
  她像雨丝风片里的水露泡影,并不想做他春梦的嘉宾。
  姜嘉茉干练地穿上园艺师的灰色衣袍。
  她几乎什么都没拿。
  在这个风和日丽的午后,上了园艺公司的五人小车。
  -
  室外监控没被影响。
  但家里的电源,被切断了。
  裴京聿隐约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打开门。
  他注意到一个穿着睡衣的人,呈蜷曲的姿势,倒在地板上。
  房间里只有朦胧的月光,顺着浮浮漾漾的窗帘,洒在房间里。
  清凌凌的白光下。
  ——那个躺着的人,戴着睡衣绒帽,好像没有气息的冰凉。
  春寒料峭。
  房间里冷寂无比,非常萧杀。
  他的眼瞳像感知到不安,骤然紧缩。
  意识到,姜嘉茉可能遇到危险。
  这一瞬间。
  他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尖锐刺痛了一下。
  他还没来得及换下西装。
  尊贵矜傲的男人,满身都是失控的寒意。
  他踱步赶往她的身边。
  他沉声叫着她的名字:“姜满?”
  裴京聿俯身半跪在地上,察觉到对方浑身冰凉。
  他警惕起来,试探性地拨开厚厚毛绒睡衣,用手指查验她的呼吸。
  没有呼吸。
  不知道是不是太过寒冷。
  触手只有一片冰凉。
  裴京聿强势、骁悍,掐着对方的脖颈,霸道地宣称道:“晕过去了吗,说话。”
  他轻薄地笑起来:“你要是敢死。”
  “我黄泉路上也不会放过你,在地狱也要侵.犯你。”
  他仗势欺人,威胁道:“你就算死了,那我就亵.渎尸体……也要和你不死不休。”
  身下的人终于肯回应他了。
  对方牙关都在发颤。
  不知道是寒冷,还是恐惧。
  贺铭难捱地睁开眼睛。
  他攥起拳,气急败坏地作势要打他。
  他挥拳道一半,就被人摁着头,膝盖顶弯了脊背。
  裴京聿掌骨青筋暴起。
  他像是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嗤笑道:“哪来的小孩儿。”
  贺铭牙关颤抖,叫嚣道:“我终于知道她为什么非要离开你了,你这个疯子。”
  裴京聿轻松解决了他,随即用脚掌,把他的脸踩到地上。
  他懒懒淡淡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