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元宝眉头一皱,感觉事情不对,“李神医,你这是什么意思?”李长青抱臂冷笑,“这事难道还不清楚吗?这可是郑王府啊,试问整个王府的下人,谁敢给郑王下毒?谁是下毒的人,难道还不是一目了然吗?”
  “你是怀疑是王爷下的毒?”
  “不然呢?”
  “王爷怎么会自己给自己下毒?!”
  “自导自演呗,再说了。你们不都说这汤是给你们王爷炖的吗?既然这样,你怎么不把汤给你们王爷喝,却来给阮流喝?”
  元宝道:“王爷是看他还病着,这才想着将鸡汤赏赐给他,给他补身子用的!”
  “哈!这就更奇怪了!”李长青道:“你们王爷是什么样的人,想必元宝公公比我更清楚了,他向来是不把下人的命当人命的,当初若不是他那一脚,阮流能躺在床上这么久还不好?现在又说赏赐给阮流鸡汤补身子,这话说出去谁信?”
  元宝脸憋的通红,可是偏他又无从反驳。
  李长青说的没错,即便是跟随了王爷这么久的他,也觉得王爷此举古怪。但是若不是他亲眼看见王爷食欲不振,日渐消瘦的模样,说不定还真相信了李长青的话。
  “王爷他……反正这毒不是王爷下的!你不要信口开河,诬陷我们王爷!”
  “是不是诬陷,大家心知肚明。他有没有下毒,你自己心里也清楚。反正这里他最大,他受不受诬陷的,有那么要紧吗?即便他真的下了毒,大伙也不能把他怎么样不是?”
  李长青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振振有词,可是元宝听了就是不舒服。
  明明王爷没有下毒!为什么他非要说王爷下了毒!
  没错,王爷以前确实对下人不好,可是这次,他真的没有下毒!
  李长青转过身,拍了拍阮流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劝道:“小阮流啊,你以后可千万要小心,不是什么人给的东西,都能随便入口的,你要知道,有些人,就是人面兽心,长了一张好看的脸,其实心地比豺狼还要恶毒。”
  “都说了不是王爷下毒的!”元宝气的脸红耳赤。
  “元宝,你们王爷对你也不好吧?反正他也不在这里,你干嘛还要替他说话?”
  “可是真的不是王爷下毒的!”元宝辩解。
  “算了算了。”李长青摆手,“都说了谁下毒已经没那么紧要了,都散了吧,别看热闹了。”
  元宝气哄哄的回了隐北堂,江寒舟看他打从刚才回来,眼圈就是红的,于是放下了手里的书,问:“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元宝一听,放下手里的活,把刚才发生的事情都同江寒舟说了。
  “李神医非说毒是您下的!还说我们是自导自演,故意演给人看的!”
  听完后,江寒舟情不自禁的嗤笑一声,“这有什么好哭的?”
  “可是他,他还指桑骂槐!阴阳怪气的说您人面兽心,长了一张好看的脸,可是心肠比豺狼还要毒!”
  “他也没说错啊。”江寒舟重新把书捡起来,继续翻看着手中的书册,“再说了,说不定那毒就是我下的,我就是想让他死呢。”
  元宝瞪大了眼睛,“真的啊?”
  江寒舟从书里抬起眼,忽而笑了,“骗你的,你也信?”
  元宝呼出一口气,说:“我就知道不是您做的。”
  江寒舟眼睛盯着书页,却是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元宝,你跟随本王已经有好些年了吧,你觉得本王对你好吗?”
  元宝心脏一跳,强自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好,好啊,王爷对奴才特别好!奴才对您……对您是感激涕零,恨不得为您上刀山,下油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还是跟以前一样油嘴滑舌。”
  元宝膝盖一软,啪的往地上一跪,双指指天,振振有词道:“奴才发誓,奴才刚才说的都是真话!否则断子绝孙!”
  “嗤。”江寒舟道:“断子绝孙,你现在可不就是断子绝孙了吗?”
  被看穿了,元宝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
  “起来吧。”江寒舟就这样一眨不眨的盯着元宝的眼睛,直到盯的元宝心里发了毛,才听江寒舟道:“本王就想听你句实话,本王对你,到底如何。”
  第45章
  元宝垂着头,自知此番是躲不过了,他沉默了一会儿,方才小声开口:“奴才乃一贱命,王爷天潢贵胄,不管如何对奴才,都是对奴才的恩赏。”
  江寒舟摇头,“这不是你的真心话。”
  “这是奴才的真心话!”
  “那你怕本王吗?”
  元宝攥紧了垂在身前的手指,声音低的仿若蚊呐,“怕。”
  “有多怕?”
  话音刚落,元宝又噗通一声跪下了。
  江寒舟道:“那就是很怕了。”
  元宝垂着头,不敢吭声。
  “既如此,为何还要在李长青面前,替本王说话?”
  元宝犹豫了一会儿,小声咕哝似的:“虽然王爷您以前总是说……说要了奴才的小命,可是这么多年了,奴才还是好好的活着,您也没真的把奴才小命拿走。而且这次,本来就不是您下的毒,李神医他说的也不对……”江寒舟听着元宝说的那些话,突然笑了起来,“你这个小太监,倒是比本王想的要通透许多,行了,你下去吧,此事本王自有决断。”
  元宝站了起来,小心翼翼的瞥了江寒舟一眼,“王爷,厨房的那位主事,您看怎么处置啊?”
  “刚夸了你,现在这么一点小事,你都要来问本王了吗?”
  元宝道:“可是按照王府的规矩,犯了这样错的,是要拉出去活埋了的……”
  “赶出去就行了。”江寒舟淡淡道。
  “是!奴才这就去办!”元宝喜笑颜开,欢欢喜喜的出门去了。
  他离开后没多久,霍北钦就来了。
  平日里若非他主动召见,霍北钦是不会主动来他这里的,这还是第一次,他主动过来找自己,不得不让江寒舟诧异,不过仔细想想,便也能想明白了,想必是为的鸡汤里有毒一事来的吧。
  霍北钦进门后便在屏风后站定了,两人隔着一扇金紫楠木的山水屏风,只听江寒舟略显疲惫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
  “你是为的阮流被下毒一事来的吧?”
  虽然已经猜出霍北钦是为的此事而来,但他说出这句话时,却觉得刺心的厉害,心里也有些难受。
  他不相信自己也正常,毕竟在霍北钦心里,他就是这么一个手段毒辣,草菅人命的人。
  再加上先前……哎,不提也罢。
  “什么下毒?”霍北钦蹙眉问。
  这回轮到江寒舟愣住,“那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来看你病好了没有。”霍北钦话音一顿,继而道:“你方才说下毒,是什么意思?”
  江寒舟只好又跟霍北钦解释了一遍,末了,江寒舟说:“你要是也以为是本王下的毒,本王也不会怪你的,反正……这事确实是本王嫌疑最大。”
  霍北钦眉头拧起,似感到有些许困惑,“为什么这么说?”
  这么一反问,反倒让江寒舟不知道怎么回答了,他想了想,说:“李长青不也说了吗,下毒一事是本王自导自演……况且那鸡汤确实是本王让元宝送给阮流的。”
  霍北钦沉吟片刻,说:“他的话,你不用在意。”
  江寒舟:?
  半晌,江寒舟笑了,“你是在安慰本王吗?”
  “毒不是你下的。”
  霍北钦的语气十分的笃定,仿佛他亲眼所见似的。江寒舟的心窝蓦地有些发热,连带着眼眶也有些红了。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毒不是本王下的?”
  “那你又为什么要给他下毒?”霍北钦反问。
  江寒舟哑然片刻,哂笑道:“还能为什么,大概是兴致来了,突然想杀人了吧。”
  霍北钦道:“你为什么总是把自己形容成一个杀人狂魔一样的人?”
  “难道不是吗?”
  霍北钦:……
  江寒舟道:“你之前不是还说本王,薄情寡义,心狠手辣的吗?你这么快就忘了?”
  霍北钦:……
  “不是你下的毒。”霍北钦重复道:“阮流不过王府一个下人,你想对付他,办法多的是,没必要给他下毒。”
  江寒舟垂下头,轻叹一声,也不知道是该悲伤还是该高兴。
  悲伤的是,在这点上,霍北钦太了解他的;高兴的是,霍北钦至少不会因为他们两人之间有龃龉,就让他乱背锅,他向来是个是非分明的人。
  霍北钦说的对,他要是想一个人死,有千种方法,万种手段,根本没必要下毒。
  最简单的,找人把他打死就行了,还需要转这么一个大圈,就为了杀一个奴才?
  不过有件事,江寒舟还是挺高兴的,霍北钦今日主动前来,既不是来问罪,也是同他生气来的,而是来看他病好了没有。